曲舟意不想瞞楚王，卻也不想馬上告訴他。

「是我先說，還是王爺先用膳？」

楚王道，「你中午用膳了嗎？置一雙筷子，一起吃吧。」

曲舟意看了一眼桌上的清湯寡水，「多謝王爺意，在下用過了。」實際上還沒用午膳，但他不想吃這些「青草」，只想吃。

楚王也沒多說，丫鬟布菜之後，夾了一些王爺平日裏喜歡的菜肴放在楚王面前的白玉小碟上。

楚王拿筷子夾了小隻蘑菇放在口中慢慢咀嚼。

之後舀了一勺白粥。

過了一會，夾了一片翠綠筍子。

舀了一勺白粥。

夾了一片青菜。

舀了一勺白粥。

隨後，楚王放下了筷子，「可以了，撤下去吧。」

「……」曲舟意，「等等，先別撤。」

楚王抬眼。

曲舟意道，「王爺難道不想聽聽，今日我在藏院的收穫？」

楚王淡淡看了一眼滿桌琳瑯的素菜，「對著這些講？」

曲舟意哭笑不得，「我認為，王爺聽完后，也許還能再用一些。」

楚王眼神鄙夷，對旁丫鬟道，「撤了。」

「是，王爺。」

很快，丫鬟們如魚貫，把一盤盤菜肴端了出去，同時兩名太監進來，在楚王旁俯蹲下，待楚王將一雙蘆柴棒般的手臂放在太監背上，太監便起，將楚王架了起來，離開膳堂。

曲舟意看著楚王背影，嘆了口氣，眼神中多了哀愁。

楚王書房。

已是春季，王府下人們都換了輕薄的春裝，但是楚王依舊穿著皮大氅，手裏抱著手爐，書房門口也燃了一隻暖爐。

楚王坐的椅子也是特製的，因為其太瘦，若直接坐在木質椅子上，只會硌得渾生疼，所以楚王椅子裏裏外外包了許多錦緞綢，乍一看卻與現代的布藝沙發很相似。

此時楚王便窩在自己的「沙發」里，懶洋洋地靠在靠背上，「說吧。」

曲舟意一反之前溫潤，俊容嚴肅，將上午聽見的新鮮學說一五一十說了出來，「王爺，陸姑娘真乃大才！竟用一隻豬便形象地展示了鍛煉的重要，王爺您聽聽我的話吧，要按時用膳、要用一些葷腥、更要運。」

楚王靜靜地聽著，卻沒回答，濃的睫下，眼神迷離地看向座位對面的一張畫上。

畫上繪製了重巒疊嶂、山水江河，而臨崖有一隻小涼亭，涼亭邊有一點。

外人若不留意，本看不清上面一點。

那一點的就好像畫師不小心了個墨珠，卻又像有人站在崖邊張。

懸崖上那人看向遠方，就好像楚王看著懸崖邊的一點。

「王爺！」曲舟意發現楚王神遊，無奈地輕聲呼喚。

楚王慢慢收回視線，淡淡道，「舟意，外人不知，難道你還不知？本王的病，治不好的，本王與先帝同母所出，所患之病也如出一轍，先皇可謂舉國之力為其醫治都不行，何況是本王？」聲音頓了一下，「而且，本王如此，不是玄德帝最希看到的？」

曲舟意無奈道，「但王爺自己也說了，王爺的麻煩不，虱子多了不怕，還用在意他人心？玄德帝想看什麼是他的事，但王爺該調養要調養，待調養好了，再想辦法應付玄德帝就是了。」

「調養好了？」楚王一怔，隨後好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般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實在猛烈，最後便開始習慣地咳。

曲舟意不敢怠慢，一邊送上一隻有平鎮定的葯巾，一邊掏出銀針，飛快在楚王頸肩幾位埋針。

頃，楚王平了息，將那***的帕子嫌棄地扔開，「你以為本王沒報過希？本王都記不得抱了多希，這麼多年來，你游遍天下找尋良方良藥，哪一次回來，本王不是滿懷希地試藥？結果呢？罷了，本王真累了。」

曲舟意急促道，「王爺不能這麼想，王爺可還記得從前我說過，我的學說定能醫治王爺，只是那學說還不算完備，需要時間！如今陸雲瑤來了，可以彌補這個時間。」

「？呵，一個人而已。」

「可不是普通子，若是普通子怎麼會用豬來形象說明？」

楚王手，細細指尖輕輕敲擊桌面，「豬是從廚房弄來的？呵，本王的廚房竟這些鬆懈，回頭若想流毒藥，應也會容易。」聲音越來越冷，淬了殺氣。

曲舟意了解楚王，也知這語調代表了什麼，「王爺，即便是看在您上，也別追究這豬好嗎？」

「不好。」

「豬我吃了！」

楚王一怔，抬眼看去。

曲舟意憋著笑，「抱歉……太香了。」

「……」

「陸姑娘醫怎麼樣，我們可以懷疑態度，但陸姑娘的廚藝真是一絕，」曲舟意挑起大拇指，「那烤真是絕了，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第一次吃這麼好吃的烤豬，明明只有瘦，但油滋滋的比那還香，又又香還解饞。」

楚王的臉越來越黑。

曲舟意繼續道，「本來陸姑娘的意思是，從兩隻豬上割下來點解解饞就行了，回頭還得把豬送回去，但我實在沒忍住，自己就把小豬吃了，大豬也被我留下，現在在我房裏呢。吸溜，不行……王爺下午您需要我在這嗎？如果不需要，我帶著豬再去一趟藏院烤……咳，繼續研究下骨骼和平的關係，以及平康健后對人機的作用。」

楚王臉更黑。

楚王的臉有多黑，曲舟意的臉就有多紅——憋笑憋的。

「在下沒求過王爺什麼，今日只求王爺別追究陸姑娘罪責，也別追究豬一事，好嗎？」曲舟意幾乎要笑出來。

「滾！」楚王一聲咆哮。

……

當芝蘭玉樹的年輕神醫曲舟意不符形象地拎著大豬來到藏院時，正見院門口很是熱鬧。

在丫鬟們的簇擁下，一紅的陸雲瑤站在院門口牌匾之下，仰著頭，看著牌匾。

除了正主外，其他人都面尷尬。

曲舟意上前輕聲道，「陸姑娘，關於這牌匾……便給在下，在下今晚便與王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