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他這話才出口，就見秦崢使了個眼，旋即便見一個著了紅的侍監快步走出來，朗聲道：“宣國公接旨——”

這是年歲不大，近來卻極為寵，正是皇帝邊的大太監何公公。

他一出現，周遭之人瞬間噤聲。

而宣國公的一顆心也直接沉了下去。

那侍監打開圣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國公府里通外賊，勾結紅蓮教，現證據確鑿，著押送大理寺，由三司會審。欽此。”

紅蓮教三個字一出，宣國公然變，他咬牙道：“不，微臣，微臣冤枉啊！”

只是心里卻先慌了起來，這事兒……怎麼會被發現！

至于周遭的世家們，先前只以為自己過來看一場桃事件，誰知到了最后，竟然牽扯到了紅蓮教，一時間都有些不敢言語。

眼見得那些人都安靜下來，秦崢揮手著林軍上前，將宣國公府的人都羈押了，這才沉聲道：“宣國公府勾結紅蓮教，昨夜闖獵場試圖行刺當今圣上，幸的防范嚴，才使賊人未曾得逞。但，紅蓮教匪徒猖獗，如今尚有賊寇下落不明。圣上親旨，著嚴查此事，知不報著一概按同罪論。”

這話一出，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爭先恐后道：“秦大人放心，我等必然不會勾結匪徒。”

到了這會兒，先前替宣國公府說話的，都自往后站了幾步，生怕會連累到自己。

而宣國公府眾人，則是被林軍給帶走了。

李明玉沒想事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雖在閨閣之，可也知道紅蓮教的，若是真如秦崢所說，怕是命堪憂！

念及此，頓時高聲道：“不，我們沒有勾結匪徒，我只用了下人……”

然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劇痛讓后面的話沒說出來。

再想開口的時候，李明玉的就被堵上了。

李夫人汗如雨下，咬牙道：“大人莫要聽胡說話，小是糊涂了！”

如今還沒到大理寺呢，就想先招認，這可怎麼！

只是二人這般態度，倒是讓圍觀之人神微妙了起來。

秦崢掃了們一眼，并未說什麼，只道：“帶走。”

反正，等到了大理寺，他有的是辦法讓這些人開口！

宣國公府的人接二連三的都被帶走了，原先喧鬧的院子里，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那幾個看熱鬧的人，這會兒倒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還是秦崢先開了口：“不知諸位留在這里，還有事麼？”

這話一出，那幾個人連忙擺手道：“不，不曾，秦大人，你可要明鑒，我們方才只是想跟尊夫人出頭的，并未摻和此事之中啊！”

勾結紅蓮教，這是多大的罪名，一旦被牽連了，腦袋都不用要了！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口口聲聲都往宣國公府上潑臟水：“那位李家小姐著實不像話，大人定要嚴查。”

秦崢看了們一眼，不愿與這些婦人多說。

瞧著秦崢并無計較的意思，那些人方才松了口氣，又訕笑著道：“如此，我們就先告辭了。”

留在這里的，原也是幾個好事的，現下見秦崢一擺手，便都互相看了看對方，灰溜溜的走了。

偌大的院子里，現下才算是真正得了清凈。

那位何公公拱了拱手，道：“雜家也先回去復命了，秦大人，告辭了。”

得了他這話，秦崢點頭道謝，囑咐下人送何公公出門，自己則是轉回了房中。

才一進門，就見顧九正在給傷口換藥。

那會兒出了門，原本就沒長好的傷口又崩裂開來，現下出了，只得將紗布拆了，重新上了藥。

傷口灑了藥，瞧著依舊有些猙獰，秦崢蹙了蹙眉，問道：“傷口疼的厲害麼，我去請大夫再來一趟吧？”

聽得秦崢這話，顧九抬起頭來，拿帕子了額頭上的汗，搖頭笑道：“夫君不必擔心，這傷口只是看著嚇人，其實并無大礙。”

疼的厲害，現下雖強撐著笑容，可是聲音里的抖卻是清晰可聞的。

秦崢只聽著的聲音，便有些心疼。

這會兒見這模樣，嘆了口氣，擺手讓白出去，自己過去幫纏紗布。

他一過來，便覺到顧九的子都在發。

秦崢手將顧九攬了過來，輕聲道：“方才，讓你委屈了。”

林軍來的時候，皇帝正在囑咐他其他事，誰知自己不過晚來了一會兒，顧九便被那李明玉給信口雌黃誹謗了一頓。

自然……

那本就是李明玉最開始的打算。

雖說沒得逞，可由口中似真似假的說了一通，周遭的人必然會懷疑的。

幸好秦崢早有準備，一道旨意砸下來，也威懾了那些人，此后他們再想談論此事，也得先掂量掂量，與紅蓮教勾結的罪名，是不是他們自己能擔得起的！

只是，一想到方才李明玉說的那些話，秦崢還是忍不住有些氣上涌。

他的阿九被人這般污蔑，此人看來是不能留了！

顧九并不知道秦崢心里在想什麼，只是聽得他這話，心里倒是熨帖的很，因輕聲道：“無妨，我也沒吃虧呀。”

說這話的時候，還沖著秦崢眨了眨眼，輕笑道：“再說了，還有夫君護著我，不是麼？”

小姑娘這模樣格外俏皮，看的秦崢嘆了口氣，替包扎好后，了的頭，道：“那樣的人，也配讓你出來對峙？”

若先前顧九不出來，蘇辰蘇澈便會出手。

畢竟，他們可是得了吩咐的。

顧九倒是不知道此事，聽得他這話，卻是半真半假的笑道：“我總得維護自己的名聲呀，不然，夫君若嫌了我可怎麼辦？”

說這話時，分明是在笑著，可秦崢卻敏銳的從話中察覺到幾分不安。

對于前世自己的死，其實顧九心中有一個結。

那時候，為了清白，自戕而死。

可是，若是再來一次，顧九真的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為了清白，再次自殺。

清白與命，覺得命重要。

只是不知道，秦崢會怎麼想呢？

下一刻，便見秦崢松開了，低下頭與對視：“阿九，你知道這世上，什麼是最寶貴的麼？”

見他神鄭重，顧九的心也隨著揪了起來，下意識問道：“什麼？”

“你。”

秦崢毫不猶豫的說了這個字，將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鄭重道：“任何事，任何東西，都比不得你。貞潔、名聲、權勢、錢財，都不。”

昨夜的夢，他清楚的知道是前世真切發生過的。

顧九的死，是心里的結，又何嘗不是秦崢的？

縱然他知道，顧九的死是有心人作惡，即便當時不自戕，也會被人害死。

可他卻會忍不住的去想，若顧九當時沒有死，哪怕是撿回半條命來，也好過從此在這世間煙消云散。

“更何況，貞潔從來都不是，而是心。”

秦崢低頭凝視著，一字一頓道：“我會用命護著你，這里前提。可若真的……有萬一，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因為若你沒了，秦崢便也隨著死了。”

他在這世上原就是行尸走，是顧九將他從黑暗中拉到人間。

若在，他的明便在。

若不在，他便是重墜地獄。

不，或者，是煉獄。

因為有些明，若不曾得到尚且罷了，若得到又被奪走，那麼原本可以忍的黑暗，便了煉獄之苦。

就如同，前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