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被角，卻被秦崢抓住了手。

男人的掌心微涼，因著長期習武，關節還有些糲。

顧九被他握著手，更覺得心都為之一：“夫君，怎麼了？”

“那人上，沒有圖騰。”

秦崢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平淡無波。

顧九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后，驟然一驚。

他說的，是那個人。

“怎麼會？”

是真的驚到了，那人上的圖騰自己看的真真切切，怎麼會沒有？

不對……

那是前世。

今生，并沒有確認！

還有秦崢的話……

他早就知道？

那他方才問自己，是為了套的話？！

見顧九的臉變幻，秦崢握著的手，不允許掙，聲音里依舊平靜到了極致：“阿九，你可以信我。”

分明男人只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顧九卻覺得鼻子一酸。

腔有緒在鼓脹著，引得呼吸都有些。

而秦崢，只是平靜的看著，等待著的回答。

他能覺到，顧九的指尖都在抖。

甚至想要掙自己，可因著秦崢的力道大，不管的手指如何用勁兒，都牢牢地被他抓在掌心。

大抵是發現自己掙不了，顧九反倒是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好半日，才抬起頭來，眸中含淚，眼尾通紅。

問：“我可以信你麼？”

顧九的發有些了，秦崢松開了，手替將發整理了，眸堅定的點了點頭。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目太過平和，反倒是讓顧九有些不真實。

地盯著秦崢，不肯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那如果，我說的事很離譜呢？”

然而，秦崢的表，卻滿是信任。

他給予了最想要的安全，聲音里低沉且堅定：“只要你說，我就信你。如你相信我一般。”

只是秦崢沒有想到，顧九的第一句話，便突破了他的認知。

說——

“你相信，人會死而復生嗎？”

一件事一旦打開了口，似乎接下來的話，就會變的十分順暢。

顧九原本以為，這件事會埋藏在心底一輩子，可是現下看著秦崢的眸，卻將那些過往錦書和盤托出。

“死的那年，我剛滿二十歲，是嫁給你的第五年。山匪擄了我，因不甘被辱，我以一發釵送中自盡。”

其后三年，魂魄游于這世間，見證了家族的衰落，見證了秦崢的再娶新人。

“你與泰安公主房花燭夜的那一夜，我……死而復生。只是，依舊是房花燭夜，可卻是你同我的。”

說到這兒，抬起頭來看他，眉眼中帶著淚，邊卻有一抹笑意：“蒼天憐我，讓我與你再續前緣。我方知，你心中從無旁人，待我，更是一片赤誠。”

今生原本是想遠離秦崢的，所以才會在房花燭夜定下了一年之約。

西楚律法，新人一年期滿才可和離，原先顧九只覺得，這一道律法掣肘了自己。可是后來，無比慶幸，幸好有這一道律法，才得以讓顧九看清楚了秦崢的真心，也讓知道，旁才是良人。

若說先前，秦崢想知道心中是什麼的話。

那麼現在，當這個被攤開來放在他的面前后，秦崢卻失言了。

往日里，一張能舌戰群儒的人，現在竟像是突然了啞。

怪不得……

新婚夜大變，往日對自己的癡迷，盡數了躲避。

與他立下和離的契約，他竟還當是擒故縱！

秦崢看著顧九的眉眼，往常便是刀山火海都不曾落淚的男人，此時竟生出幾分委屈來。

他替委屈。

經了那樣的一世，是帶著怎樣的絕，又是怎樣的良善，才沒有當場殺了自己，反而只是要與他和離？

若是他的話，旁人欺辱他半分，秦崢定要討還回來十分。

可卻連這半分，都未曾討過。

“你……”

秦崢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覺得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

沒有一句話可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他心中憤怒有之、悲傷有之、自責有之、后悔有之。

他想要問許多，可最終，卻只問了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前世自己這般辜負，今生，卻還原諒自己？

為什麼前世自己會如此的眼瞎心盲，任由凄慘死去，還能另娶新人？

這些話，秦崢想問顧九，更想問問前世的自己。

他是個傻子麼！

顧九只看這模樣，便懂了秦崢想說的話。

原以為自己是恨的。

至對于秦崢，前世五年，又怎能沒有半分怨懟？

可是，若將前世的那些過錯，來報復今生的他，豈不是太不公平麼？

畢竟，秦崢半分都不知道的。

“其實，我原是想著，要將這件事爛在心里的。若不是夫君今夜問起，大抵這個，會被我帶進棺材里。”

顧九說到這里，又輕聲道：“夫君，你不會覺得，我是在說胡話吧？”

若是旁人聽到這些，怕是第一反應會覺得自己傻掉了，要麼就是會將當做異類。

可秦崢，在聽說完之后，卻是出了手，將他牢牢地抱在懷中。

顧九面上雖然還帶著笑容，實則全是強撐出來的。

此時被秦崢抱在懷中，才發現，自己的都在發抖。

只是，發抖的不只是一個人。

有溫熱的濡了的服，顧九一怔，旋即有些不可置信的了一聲：“夫君？”

他……哭了？

顧九想要去看秦崢的模樣，卻被秦崢再次抱，不讓看到自己的表。

只是，顧九卻聽到了他的話。

“對不起。”

他的聲音里，滿是歉疚和后悔。

顧九從未聽到過他這樣的語氣，分明在笑著，可卻被他的三個字引出了眼淚。

說起那樣慘烈的前世，顧九都沒有哭。

可現在，秦崢一句道歉，卻讓顧九瞬間落了淚。

吸了口氣，強撐著笑意道：“夫君為什麼跟我道歉？”

分明今生的他，對自己是這樣的好。

甚至就連前世里，他除了不之外，其他的事，也從未虧待。

明國公府的人如何待，原就與他無關。

至他自己，是無愧于心的。

聽到顧九這話的時候，秦崢默了半日，方才輕聲道：“前世里的我，一定很瞎，才會有眼無珠。”

這樣好的一個顧九，他怎麼能不聞不問，任由了那麼多的委屈？

甚至于，到最后落得那樣的下場，這里面又怎麼可能完全沒有自己的責任？

別的不說，自己手里有多人，秦崢還是清楚的。若真的有心想要保護一個顧九，必然是綽綽有余。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秦崢既自責又后悔，甚至有些埋怨前世的自己，為何沒有護好顧九。

可是，他卻又十分清楚。

若不是顧九今生被他放在了心尖尖上，只憑著自己娶顧九時的心態，雖不會加害，但也不會去保護。

他會將視若空氣。

念及此，秦崢先又生出幾分挫敗與懊惱來。

他怎麼就……是這樣一個混不吝的子？！

秦崢這話，顧九倒是沒有想到，聽到他罵前世的自己，卻又有些想笑。

雖說一個是前世，一個是今生，可秦崢這，的確算是自己罵自己了吧？

秦崢才松開了些，就看到小姑娘的眉眼中竟然有了些笑意。

他一時有些無語，嘆了口氣，道：“你就不恨我麼？”

這小姑娘到底是多沒心沒肺，竟然還笑得出來？！

見狀，顧九這才收了笑容，卻是嘆了口氣，正道：“我為何要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