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餘杭鎮上的一名書生,以及他的母親。
書生姓黃,家中曾經也是大戶,早年間沒落了纔來到這,自與母親相依爲命。
這母子二人的死狀極慘,都是被開膛剖腹,心肝臟肺全都被掏了個乾淨。手段殘忍,氣濃重,所以認爲是怨靈作案。
可是這樣的人家會和梅香有關係嗎?
經過走訪,周大福打探到,黃生以往一直是個大孝子,向來遵從母親的話,但是前日卻和母親大吵了一架。
有好信兒的鄰居有意無意地聽到了點,好像是黃生想要娶一個姑娘,但這姑娘是個青樓子,他母親堅決不許,甚至不惜以死相。
他又來到春滿樓,來了渾發抖的小丫鬟紅枝。
紅枝仔細回憶了下,說好像梅香是認識一個書生,但從來都是去和那書生見面,不通過丫鬟聯繫,所以小丫鬟知道的也不多。
梅香只偶爾對提過兩,都是說那書生很英俊、爲人很好、值得託付之類的。起初是以普通人家姑娘的份與他相,後來坦白了自己是青樓裡的好姑娘,書生也沒有毫厭棄。
前日小丫鬟去王家和趙家送邀約都被拒絕之後,梅香又親自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見的臉很差。
現在想來,的確可能和黃生有關。
只是梅香之前從來沒說過黃生的壞話,小丫鬟纔沒有聯想到他。
周大福了靑虛虛的下,心裡有了一個脈絡。
“這梅香也是個人,這邊明面上和王家爺相好,暗地裡還勾搭著趙家爺。搭著餘杭鎮最大的兩家爺還不算,那裡還另外有一個老實人,狡兔三窟啊這是。”周大福說道。
“狡兔三窟什麼意思?”趙良才突然問。
“蠢啊你,就是說有三個。”王龍七沒好氣地道。
“哦——”趙良才瞭然地點點頭。
確實。
“也就是說,梅香當天是先找了王家,被拒絕。之後找趙家,又被拒絕。最後去和那書生談,想不到黃生的母親堅決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很可能結果也不好。”李辛夷梳理道:“於是心生怨懣,此時背後的鬼出現,蠱賣出了命,化爲怨靈報復。可是……的怨氣爲什麼在黃生上?”
目不善的打量著王龍七和趙良才,眼神中滿是“爲什麼死的不是你們兩個廢材”的意味。
明明這三個男人裡,只有黃生是最無辜的。
可梅香最恨的居然是他。
王龍七和趙良才同時訕笑一陣,趕告辭離開了。
多虧有位老實人,他們這次也算逃過一劫。
溜了溜了。
“可能一直以爲自己有很多退路,沒想到這些男人全部翻臉,自己突然間走投無路了。黃生的拒絕,正是垮的最後一棵稻草。”
說著,周大福又嘆口氣,“唉,我們老實人招誰惹誰了啊。”
呸。
李辛夷和李楚同時在心裡默默地啐了一聲。
……
來到黃家以後,李楚忽然覺得有點憤怒。
這是他來到這世界後,第二次產生這種緒。
黃家很清貧,母子倆住在餘杭鎮的小角落,是窮人聚居的地方,母親辛辛苦苦將黃生拉扯大。
黃生也足夠爭氣,讀書做人都不差。
就等明年進京趕考,就有可能實現平生夙願。
可惜他遇上了姿容靚麗的梅香姑娘,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
以梅香的才貌地位,就算不嫁黃生,也總還有很多選擇。若是等冷靜下來,絕不會釀如此慘劇。
可是正怨氣上頭的時候,卻被暗中的鬼盯上了,一番蠱,徹底失去了回頭的機會。
看似是一筆糊塗賬,可歸結底,所有的賬應該算在那些鬼頭上。
誰一生中不會有幾次被怨恨、憤怒等負面緒侵襲的時候,若是每一道怨氣都會引出這樣的易,那世界該有多麼可怕?
李楚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人也能知到怨氣?”
他的想法是,只要能夠知到怨氣,就可以知曉那些鬼會在哪裡出現,從而守株待兔。
李辛夷想了想,道:“道門之中有高深的氣之法,可以看到天地萬氣。不過那都是白玉京、青羊宮這類道門大派的不傳之,我朝天闕里,沒有這類的神通。”
沉默了下,又說道:“不過達到神合境後,修者就可以神識外放,知能力會大大增強。神識強大的修者,神識覆蓋整個餘杭鎮也不問題,那樣的話,只要鬼一出現就會被發覺。等今天事了結後,我就去上報宗門,請一位高手來此坐鎮,一定要誅除這些鬼!”
自己嚴防死守還是出現了新的命案,讓也頗爲火大。
“嗯。”李楚輕輕點頭,若有所思。
李辛夷的話讓他產生了些許的危機。
大一些許。
得想辦法提高自己的知能力才行!
自己的眼力和耳力都不錯,但正統修者所謂的“神識”,自己是沒有的。
和那些神識覆蓋全鎮的修者比起來,現在的自己豈不就跟瞎子和聾子一樣?
相應的,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也一定都有獨門的知神通,才能在這樣的鬥爭裡存活下來。
想到自己茫然地走在路上,就被幾百裡外的一道飛劍穿,臨死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不到一陣害怕。
……
傍晚時分,李辛夷開始佈置法陣。
這次皺著小眉,佈置得格外細,格外複雜,格外繁瑣。
黃符、法劍、銅珠、銀彈、玉簡、金索、紅繩……是李楚沒見過的法材料就有數十樣。重重疊疊,方圓幾十丈的地下沒有一塊淨土。
當李楚有些疑地問打算做什麼時,眼中燃燒著兩團火焰,道:“重振我朝天闕的聲威!”
直到梅香的怨靈出現的時候,他才明白李辛夷的意思。
當晚,一個嫋嫋婷婷的影子出現在黃家門外。
即使黃家母子已經被害了,但是靠一口怨氣存活的仍舊只記得來這裡尋找仇人。
見到了等候在此的李楚。
“你願意娶我嗎?”問道。
聲音空靈清澈,還蠻好聽。
“激怒。”李辛夷冷靜地指揮。
於是李楚答道:“不願意。”
“爲什麼!”怨靈的長髮砰然倒豎,衫開始獵獵舞,怨氣盈:“你是嫌我髒嗎?”
李楚回答:“當然。”
怨靈周裳鼓盪,雙目變得猩紅懾人。
李楚又道:“看,急了。”
怨靈再也忍耐不住。
轟——
當場暴走!
不過……暴走的好像不是怨靈,而是李辛夷。
只見指訣翻飛,猛然一頓。
怨靈的下,驟然亮起一道錯綜複雜、劍氣織的金法陣。
絢麗、豪華、盛大。
“九宮大梅花劍陣!”李辛夷喝一聲,指訣閃。
哧——轟!
數十、百、上千……數不清的鋒銳劍氣猛地攢到一,竟發出轟然的聲響。
梅香瞬間被包裹在一團梅花狀的金中,生死不知。
其實按這陣法的威力,九九是已經死了。
但李辛夷不管,指訣翻轉,再喝一聲:“銅雷銀電陣!”
轟——
埋在地下的銅丸和銀彈,全是價值不菲的雷丸和電珠,對於鬼有極強的剋制與殺傷。
這場景說不出的絢爛,像是一團碩大的煙火升空。
李楚覺,如果昨晚肯這樣佈置,那嬰靈娃娃說不定也逃不掉。
但這還沒完。
天雷地火中已經完全看不見梅香的影子了,但李辛夷又引了一道陣法鞭。
“金門神索陣!”
隨即,一座金門虛影憑空出現,轟然砸在空地中央,周圍數十道大的紅鎖鏈虛影纏繞在上面,四舞,尋找鬼的影子,想將其拉金門之中。
但是什麼也沒拉到……
可憐的怨靈梅香早就化飛灰,骨灰都被揚到不知哪裡去。
嘭——
又過了許久,這片區域的炫目影才消失。
這時候,已經有許多附近百姓走出門來,看見了半空中震撼的影,甚至有人開始跪地拜,以爲神蹟。
李楚同樣有些震撼。
確實是好大的“聲威”。
李姑娘滿意地拍拍手,滋滋地了一眼遠。
今天擺這麼大陣仗,雖然心疼的都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但是隻要看到的人夠多,就是值得的。
之前三番兩次的驅邪翻車,是絕對不能接的。尤其是昨晚當著春滿樓那麼多人的面,向李楚求救。
這要是傳出去了,自己今後還怎麼混?
需要用一番大場面,讓大家看到自己的實力。
想到這裡,看了一眼李楚,發現李楚也正在看自己。不由得心裡笑,想必現在小李道長對我應該也有了新的認識。
李楚則心中暗道,朝天闕不愧是人間仙門,哪怕是門下的菜鳥弟子也能施展出這麼唬人的神通。
李辛夷地回過頭,目重新變得堅定。
雖然小李道長是很英俊沒錯啦,但是,站在一個仙門弟子的立場。
自己必須要讓餘杭鎮的百姓知道。
德雲觀也就圖一樂,真要驅邪,還得看我朝天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