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辰看著遠那棟晴天白日下還滲著氣的小樓,表十分淡漠,甚至心還冷笑了一聲。
不過是鄉野間的詭談罷了,能有什麼了不起的邪?
“這種小事也配讓我出手?”
——他本想這樣大聲呵斥趙良才的,奈何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仔細算的話兩人應該是堂兄弟的關係,趙良纔好像還要大上幾個月。
按族系來說,趙良辰出生在趙家分到杭州去管生意的一房旁系,而趙良纔是本家正房的嫡長子。
不管怎麼說,趙良才的地位都該比趙良辰高。
但這件事從六歲那年,趙良辰被測出靈以後就不一樣了。
懷靈者萬中無一,整個趙家幾十年也只出過這一位修行種子,他頓時爲了全族的重點培養對象。
正房出了很多資源,替他買來了一個參與正道宗大選的機會。
正道宗是十二仙門之一,天下間一等一的大派,但凡能夠門,前途自然不用多說。
但那位選拔的長老只用了兩句話,就抹殺了趙良辰的前途。
他嫌棄地看了一眼,再嫌棄的了一把,咂咂,說:“這孩子骨一般,長相也太醜了點,算了吧。”
小小年紀的趙良辰,第一次會到了什麼晴天霹靂。
萬幸他背後有家族支持,趙家又四請託,將他送了杭州本地的飛來宗。
飛來宗在杭州府也算名門大派,頗有些底蘊,在比十二仙門低兩檔的宗門裡,算得上是領頭羊……
趙良辰從門那天開始就暗自立下決心,一定要讓正道宗的人後悔。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年醜!
於是他在飛來宗裡拼了命的努力,別人修煉他修煉,別人吃飯他修煉,別人奔他修煉,別人睡覺他修煉,日以繼夜,十餘年未曾間斷。
靠著這樣堅韌的道心,他爲了這一代弟子中進境最快的人。
弱冠之年,氣海境巔峰的修爲,即使拿回正道宗去也是足以傲視羣……一部分人了。
但是。
等到了飛來宗選拔首席弟子的時候,他本以爲自己毫無懸念,卻被告知選首席弟子不止要比修爲。
幾個長老關起門來討論了一番,最後選定了只有氣海境初期的小師弟。
因爲小師弟……英俊。
趙良辰懵了。
師傅勸他,首席弟子不止是最優秀的弟子,同時也要是一派的門面,是代表宗門的人間行走,你確實不合適……
師傅說的很委婉。
但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你醜。
小師弟本就倍矚目,爲首席弟子後經過幾次宗門心安排的“驅邪”,很快就嶄頭角,收穫了大批擁躉,爲了杭州城裡風頭最勁的仙門新秀。
飛來宗的名頭果然也隨之提升。
他越出風頭,趙良辰的心就越不忿。
長得醜怎麼了?長得醜怎麼了?
長得醜吃你家大米了?
他只能用更加努力的苦修來對抗這一切!
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用實力讓那些看低過他的人後悔。無論再怎麼說,他們是修者,最重要的事是追尋大道、是斬妖除魔。
難道那些長得帥的還能靠臉驅邪嗎?
哼。
……
“堂兄,堂兄?”趙良才狗地了兩聲。
趙良辰這才從思緒中出,看向自己這個堂弟。
趙良才一張大餅臉,一雙綠豆眼,一副蒜頭鼻,半臉麻子半臉痘,趙良辰每次看到他這副長相都氣不打一來。
最氣的地方就在於。
他長得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是的,這倆人雖然是堂兄弟,但看長相倒像雙胞胎。
不同之可能就在於趙良辰由於修行日久,氣神十分飽滿,神姿態也更淡漠一些,整覺醜冷醜冷的。
而趙良才整天花花草草,早掏空了子,看上去更加虛浮,醜虛醜虛的。
“何事?”趙良辰冷聲問道。
“我是想說啊,咱們不是要對付鬼樓裡的邪祟。一會兒王家那小子來了,堂兄你有沒有什麼神通,能幫我整治他一下?就是說,萬一那樓裡邊沒鬼,咱們也得把他嚇出去。”趙良才賤兮兮地笑道。
“嗯。”趙良才點點頭:“我前陣子剛好抓了幾隻小鬼,拿來對付凡人是綽綽有餘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既然你說那人也是大戶人家,應該也能請到修行中人才是。若是他有修者保護,這些小手段可能不太好施展。”
“嘿嘿,你放心吧,他王家哪有咱們這層關係。”趙良才又往近湊了湊:“我估著,他也就請個附近的道士和尚什麼的,說不好還是個江湖騙子。就算他能找來修者,難道還能比堂兄你更厲害嗎?”
趙良才知道自己這個堂兄喜歡恭維,不出三句話便要他一下。
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趙良辰在杭州府地界確實算高手。要比他強,必須得是神合境才行。
那種級別的強者,不是等閒能夠請的。
趙良辰輕輕點點頭,表示同意。
趙良才見了,像是得到了鼓勵,立刻甩開舌頭:
“要我說,咱們趙家絕對是祖墳冒青煙了,才能出堂兄你這麼一個人。整個杭州府境,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天才的修者了,估著整座河朝都不多。呵呵,明年的仙門科舉,和你同期的人可真是慘了,我都替他們擔憂……”
趙良辰想保持自己的冷峻形象,但是角卻忍不住地胡上揚。
這種恭維,他已經很久沒聽過了。
在飛來宗,他和同門關係一向不太好。不過之前憑著修爲一騎絕塵,後還是有兩條狗的。
誰知首席弟子落選後,那些人不止收了舌頭,還經常反過來在人前人後嘲笑他。
他因此沉寂了一年,本想破境之後再狠狠打他們的臉,卻卡在瓶頸始終沒有進展。
這次出來,除了收了趙良才一大筆報酬外,也是存著散散心的想法。
現在看來,趙良才還是可以令他開心的。
這邊趙良才正得熱火朝天,就看坡那邊閃出兩道人影來。
一個織錦玄,濃眉大眼。一個青道袍,超凡俗。
他頓時變了表,冷笑一聲:“王龍七,你還真敢來啊!”
這邊來的正是王龍七和李楚,王龍七聽他嗆聲,自然不吃虧:“既然有人嫌命長,本爺當然要來看他怎麼死的!”
“好啊,咱們就進去看看是誰死。”
“誰慫誰孫子!”
兩個人互嗆了一,王龍七和李楚也來到了近前。
趙良辰先前爲了保持自己的冷峻形象,特地負手而立,眺遠。
直到此時,他才慢悠悠轉過頭來,淡漠的目掃過王龍七和李楚的臉……
他的瞳孔突然急劇收了一下,目像是陷進了沼澤,五也同時僵住。
呆滯。
旁的趙良才發現不對,忙用手肘頂了他一下,小聲道:“堂兄?”
趙良辰稍稍回神,但仍是盯著李楚,下脣不自主地抖。
李楚一副波瀾不驚的表,目是和他同款淡漠,氣質和他同款冷峻,整覺帥冷帥冷的。
至於趙良辰爲什麼盯著自己看,他也不在乎。每次上街盯著他看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總不能每個都上去問一句你瞅啥。
“哼!”
半晌,趙良辰才重重哼了一聲,似是了什麼大委屈似的,拂袖轉走到別。
趙良才趕忙湊過去:“堂兄,你怎麼了?”
“沒事。”趙良辰搖頭。
他強行下心頭的激盪,但還是忍不住有個聲音在腦海裡瘋狂怒吼,吼的大概是……爲什麼?
對啊,爲什麼?
這一刻趙良辰覺得。
人世間所有的險惡都在這一張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