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臂修羅?
李楚心中一,想開口詢問。
那喚作兒的子卻不許他。
看著中年文士,聲道:“爹爹既然明知有妖魔攔路,爲何還要一意前行?我們一起去別可以嗎?昨日裡你不是還說江南景好,生平未見。咱們不去餘杭鎮,一起去遊覽別的景不好嗎?或者乘船出海,你不是一直嚮往海外諸國風土嗎?”
“呵。”中年文士笑著搖搖頭:“我公孫轍乃朝廷命!縱然貶謫至此,若因一介妖人恐嚇便落荒而逃,朝廷尊嚴何在?反之,我若是死在赴任途中,豈不更能證明那楊氏老賊的囂張跋扈!縱使不能扳倒他,也可以搖聖上心中對他的信任。這樣的事,一件、兩件,總有一天會足以推翻他楊家的高樓!”
“朝廷有無數的,可是兒只有一個父親。”子目哀婉:“爹爹就不能爲了兒放下朝中那些無謂的爭鬥嗎?”
“放不下了,朝廷是個泥潭,但若想真心實意地爲百姓做事,就必須進其中與人爭鬥。不知不覺間,我早已泥足深陷。”文士的目越過前殿大門,眺遠天,“若是你孃親還在世,一定懂我的選擇。”
“好。”子點頭:“兒不敢左右父親的決定,但你若一心赴死,那兒必須與你同行!”
“兒!”文士握住的雙手:“你爲何這麼傻啊?爹知道你外表看似弱,實則心剛強之極。但事已至此,都是我一個人的選擇。你青春年華,沒見識過、經歷過的事還有很多,大可不必爲這些事而犧牲。”
“兒年齡雖小,卻也懂得道理,還要多虧父親自小教我讀書。”子仰頭,直視著文士的眼睛:“難道父親看不起兒,覺得子就不配爲大義赴死嗎?”
的聲音清朗和,所說的話卻字字鏗鏘。
“唉——”文士深深地嘆息一聲:“我此生最大的驕傲,不是當年考過狀元,也不是做過多大的,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好兒啊!朝歌城子弟無數,比得上你的又有幾個?可是……”
“兒懂父親的心意。”子忽然出淡淡的笑容:“你也是我最大的驕傲!所以父親也不必多言,兒心意已決!”
“我公孫轍自問這一生上不愧對天子,下不愧對黎民,俯仰無愧黎民百姓!唯獨對你們母二人,我真是三生三世也還不完!”
他一把將兒抱在懷裡,子在微笑,文士反倒涕淚縱橫、泣不聲。
“父親……”
“兒啊……”
看著他們總算暫時緩下談,李楚終於得空,他淡淡地問了一句:“請問先生所說的八臂修羅,可是一個有八條手臂的妖人?”
嗯?
文士擡起頭愣了一下,父倆一起目怪異地看向這個小道士。
我們這邊正捨生取義父深慷慨激昂,你突然問我八臂修羅是不是有八條手?
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問題嗎?
可是看李楚一本正經的樣子,中年文士猶豫了下,眼淚,隨口回答道:“或許有吧……又或許沒有,青翼樓專門驅使妖作爲刺客,有八條手臂也不出奇,如果僅是個綽號……也有可能。”
這等於沒有回答……
李楚又追問道:“還有嗎?”
“我只聽說他是青翼樓的銅牌殺手,最擅長捕獵和追殺。如果目標不多掙扎,他也會給對方一個痛快。如果目標逃跑,被他抓到以後,就會到殘酷的折磨,甚至將人魂魄煉化,讓其永世不能超生。”
文士仔細答道,經過李楚這一打岔,他覺氣氛已經不對了,再想哭也哭不出來了,乾脆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他說完,轉回又看向兒,重新醞釀緒,還準備再說些什麼。
就聽李楚道:“這個八臂修羅可能已經死了。”
“嗯?”文士又猛然一愣。
“方纔我從餘杭鎮回來的途中,遇見一個妖攔路,我被迫將他斬殺。”李楚淡然說道:“現在想來,他很有可能是那個準備攔截你們的八臂修羅。”
文士再愣。
倒是子睜大了眸子:“小道長,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李楚臉上仍舊波瀾不驚。
但這表落在他們眼裡,就好像是在說,一隻妖怪嘛,路過隨手殺一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雖然事確實如此。
“小道長,你是修行中人?”文士有些難以置信地打量著李楚。
“嗯。”李楚點點頭,又道:“我看今晚二位不如在此歇下,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們前往餘杭鎮。如果有妖上門也不怕,即使我的修爲不足以護住二位……還有我的師傅在。”
李楚指了指那一側的臥房:“我師傅的修爲,通天徹地!”
父二人都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在這樣的一座山野小道觀,竟然藏著兩位高人。
尤其是中年文士,想起自己剛剛在小道士面前演的戲碼,頓覺心複雜。
雖然這小道士救了自己的命,但他還是很想說一句……
下次這種話就早點說出來嘛。
不然人家很尷尬的。
……
第二天一早,李楚額外多準備了一些清粥小菜,了父二人一齊來吃早餐。
餘七安日常仙風道骨地出門,看見了姿曼妙的年輕姑娘,眼前一亮,臉上霎時間掛起了和藹的笑容。
飯桌上,餘七安發揮了他的本領,三兩句話,便將兩人的來歷都套了出來。
原來文士名公孫轍,兒名喚公孫,都是從朝歌城來的。
公孫轍當年狀元出,朝十數載,至大理寺卿,稱不上運亨通,但也頗重。
只可惜他是前宰相孟有熊的門生,權臣楊鼎天鬥敗了孟有熊上位,孟有熊一系員全部慘遭貶謫。
公孫轍直接被貶來江南洲,了一個小小的餘杭縣令。
但是他向來皇帝重,楊鼎天擔心他有重回朝堂的機會,便暗中僱傭了青翼樓的殺手截殺。
隨他一路前來的護衛都已經被楊鼎天買通,半途就跑了。還是其中一名護衛良心未泯,這纔將前路有殺手攔截的消息告訴了公孫轍。
可即使知道了這個消息,他還是堅持要來餘杭鎮赴命。
聽說自己面前這個一臉衰相的中年文士就是即將上任的餘杭縣令,餘七安的眼皮不抖了一抖。
山高皇帝遠,西北朝歌的風浪再大,到了餘杭鎮都起不了什麼波瀾。
但小小縣令,雖然京都的都看不上,在這裡就是土皇帝。
想到自己剛纔還瞇瞇看著準縣令家的小姐,餘七安的眼皮又抖了兩抖,飯量都驟減八。
不過,讓他納悶的是,這父倆跟他說話的時候都特別恭敬,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目中好像包含著滿滿的……
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