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車上四兄弟連連鞠躬：“謝謝您，謝謝您！這筆錢救了命了。”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家庭，這個時代就是一個有故事的時代，江啟鳴沒有探究的心態。

事實上他也探究不起！柳鋒揮揮手：“別客氣，大嫂！放心吧，你男人明后天就回來了。”

車子駛出胡同，司機就在路邊，找了一個小吃部。

也就是一個路邊平房，招牌都有點兒爛，上面寫著家常小炒，餃子米飯。

進了門兒，兩邊排著六張桌子，都是那種坐四人的小桌子，屋子不大衛生好的。

靠近吧臺有一個鐵爐子，鐵爐子上面幾節爐筒子，在一米八的高度拐彎。

爐筒子從房頂下直穿過去，從門上面的玻璃穿出去。

這種鐵爐子上熱快，然后散熱也快。爐筒子越長散熱面積越大，煙跑到房間外面的時候已經徹底涼了。

所有的熱換，都是在房間里面進行，不過爐子燒的不是煤，而是木柈子。

木柈子發出嗶嗶啵啵的響聲，還散發出一子松樹油子味兒，聞上去居然有點親切，還真是奢侈啊。

這個年代煤價非常便宜，但是那也分在哪兒，烏桓嶺地區這邊離產煤地太遠。

但是這里木資源富，那些雜木雖然是封山了，卻不妨礙這些人去拿來取暖。

每年死樹都夠了，老百姓很有買煤的，主要還是沒錢買煤。

飯店老板看見面包車司機招呼一聲：“來了老劉，今兒吃點啥？”

老劉喜笑開：“把你拿手的菜給我做八個，今兒我請客。這幾位大兄弟把我車買了，我順道兒還要送他們下去十九站鄉。”

啊！正在捅爐子的老板娘愣了一下：“你那破車還有人買？你咋忽悠人家的？這四個大兄弟的多錢買的？兩千吶還是一千五？”

老劉翻個白眼笑罵道：“你這烏！我這車可是賣上價了，這大兄弟給了我5萬塊。”

臥槽！飯店老板瞪圓眼睛，看著江啟鳴哥四個：“五萬塊啥錢吶？盧布啊？就你那破車，五萬盧布都不值吧。”

咋說也沒有人相信，那臺破車值五萬！張楠一揮手：“我說你們兩口子凈擱這兒逗咳嗽，再不做飯我們都死了，咋的你要賠命啊！”

這家伙有點虎超的呢，難怪花五萬買一臺破車，缺心眼啊！

老板娘白一眼張楠，楠哥不管那些：“沙個楞的做菜，也用不了八個，越快越好啥快來啥。那個老劉大哥是吧？咱們買賣歸買賣人歸人，吃飯還是我們的事。”

從那個跟出來的婦人，哥幾個就猜到了，劉師傅的家境不大好。

怎麼可能讓他請客：“你送我們下去，該多錢還多錢。用不著你花錢，我兄弟是大款，有錢！不差你那點兒。”

似乎是因為回到家鄉了，張楠也就不端著架子，一副該溜達的臉。

就差敞開懷出上的紋了，江啟鳴還真好奇，這家伙上到底有沒有紋？

其實90年代，東北大哥紋的也很。這個年代的東北混混，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高傲。

看不起南方的混混，更看不起那些古仔，因為這個年代東北混混，大多數是從工廠走出來的。

即便是變了街頭混混，也有著舍我其誰的范兒，這是多年共和國長子的氣質！

只有在80后和90后長起來之后，那些看著陳浩南長大的孩子們，才開始沉迷那些古仔，才開始紋。

老板娘兩眼泛：“有尖椒干豆腐，有炒土豆的，熗拌花生米，還有木須柿子。”

滾他麼犢子！老劉惱了：“告你今天吃好一點兒，沒告訴你剛剛賣了五萬塊？別給我省錢來點兒好的，我記得你當家的，當年在機關食堂的時候，做溜腸最拿手。”

這位師傅還是機關食堂大廚，居然淪落到開小吃部，夠慘的呀！

難不當年的大廚，是送禮上位的麼？江啟鳴上下打量廚師，貌似不是那種猾類型啊！

老劉大氣十足：“給我來個溜腸，他們哥幾個是真了還著急走，太麻煩了就不要了。來個熘肝尖、再炒個腰花，干鍋靠大鵝有現的沒有？”

終于覺到老大哥的氣派了，點菜必須有菜，否則多沒面子？

想當年烏桓嶺森工也曾經闊過，87年那場千年大火，并沒有打垮烏桓嶺人。

反而是這幾年，國家開始封山育林，才導致林業部門日薄西山的。

劉師傅咽口口水：“要有的話就來一半兒，額來整支的吧，剩下了打包，你給我送我家去行不行？”

這老劉和飯店的老板、老板娘，讓江啟鳴覺非常親切，就像當初在菜市場的時候，邊那些小商小販一樣。

掙錢了自然要吃點好的，還要喝兩杯。不賺錢了更要吃點好的，賠都賠了不差自己吃這點！

想到這兒江啟鳴笑了：“我們哥幾個是越快越好，回頭呢你來一個靠大鵝，再來一個小兒燉蘑菇，一個紅燒一個殺豬菜。做好給劉哥他家送去，這錢算賬，剩下的不用找。”

真的遇到款兒爺了！一千塊錢隨隨便便拍的桌上！

一千塊錢！對這家小飯店來說，幾乎是兩三天的營業額了。

現在的烏桓嶺林業局，已不是當年輝煌的時候，七以上的森工下崗。

大家的消費能力直線下降，這也是為什麼，老板娘介紹那幾個素菜的原因。

便宜呀！這四樣菜加在一起，還不到五十塊錢，老劉消費得起。

沒有辦法，下崗職工一個月給的百八十塊，連一家人基本生活費都不夠。

所以這些下崗工人，才使出渾解數，各種法子賺錢養家糊口。

其實烏桓嶺地區價不貴，江啟鳴點這四樣菜，加在一起也不到200塊錢。

一個殺豬菜就算是大盆裝的，也不過49塊錢，這價比松港市都便宜一大截呢。

靠大鵝49塊錢，紅燒只有35元，小兒燉蘑菇45，這幾樣菜現在已經很能賣出去。

老板苦笑：“您要的菜，我這兒都沒有料了，著蹦的做不出來，要不咱就吃點兒家常菜？這錢您還是拿回去。”

太實惠了！這要是換做燕京城飯店的老板，就算是沒料，馬上出去買，也能給你湊合一頓，管你等多長時間。

眼前的這公母倆卻沒有那樣做，誠信經營啊！

江啟鳴搖搖頭：“錢還給你，菜你明天買材料做，然后給他家送去就完事兒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