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前一日。

霍清持收到生意出事的消息時，第一反應並非立刻趕往外地解決，而是——

去找葉清月。

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時，霍清持就知道自己沒救了。

在這樣的急時刻，他最擔心的，居然是自己如果離開京城太久，葉清月會不會孤一人。

「其他人先出發，我隨後跟上。」

霍清持殘存的理智，讓他先安排了人手趕往外地，穩住局面。

他則前往第一醫院，想與葉清月道別後，再出發離開京城。

可沒想到，剛到醫院門口，他就看到許聞書糾纏葉清月。

許聞書那些污言穢語，彷彿要將葉清月拉泥坑，毀了的名聲才肯罷休。

想到葉清月過去曾經歷的事，被那些莫須有的污衊困擾，甚至傷害……

霍清持只想狠狠打爛許聞書的臭！

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如果不是怕嚇到葉清月，霍清持都不知道，憤怒中的自己，會做到什麼地步。

在前往派出所的路上，聽見那名中年男人對葉清月外貌的惡意揣測，比起憤怒，更讓霍清持在意的是——

這僅僅是他所看到的例子。

而他不在葉清月邊時，葉清月到底承了多類似的污衊，才能做到現在這般風輕雲淡？

想到這裏，霍清持的思緒便不由得飄遠，心臟有種難以言說的痛在蔓延。

到了派出所，許聞書的胡攪蠻纏，霍清持聽了幾句便覺得厭煩，以及……

嫉妒。

那句「我讀書寫字，你紅袖添香」，從許聞書口中喊出來的時候，宛如一把刀子，用力捅在了霍清持的心上，讓他不自覺向葉清月看去。

葉同志，在我未曾出現的過去時里，你與許聞書有過那樣親的時嗎？

霍清持很想這麼問，但作為朋友，他是沒有立場說這種話的。

接著，他便聽到了葉清月對許聞書的回答。

所謂的讀書寫字、紅袖添香，是不存在的。

葉清月與許聞書之間，不存在曖昧這件事，並沒有讓霍清持鬆口氣，反而讓他愈發心疼葉清月。

在小小的村子裏，葉清月未能接良好的教育，為了學習更多的知識，不得不向許聞書這樣的小人低頭，以辛苦勞，甚至省口糧肚子，去換取學習的機會。

葉清月堅強又艱苦的過去，讓霍清持忍不住想，如果他能早一些與葉清月認識就好了。

如果可以，霍清持想告訴一年前的葉清月，不要把男人看得那麼好，你以為你是在用勞換知識，可你的問心無愧，在許聞書那種小人眼中，卻是男曖昧，只會給你徒增噁心。

可惜沒有如果。

現實是，葉清月的過去，實打實地發生了、過去了。

他沒有參與、改變的機會。

心中的痛苦無法抑制地膨脹，帶著酸，佔據了霍清持的，讓他的大腦都跟著發脹，難以保持平日的理智。

霍清持。

他父母給他取這個名字時，便是希他清高自持，有傲氣風骨。

在過去的二十年裏，霍清持也的確做到了。

可當遇見葉清月後，他的清高，他的自持，彷彿都被這名擊碎了。

如今的他，與普通男人無異。

面對心的人，他無法保持過去的清高自持。

腦海中總會出現一些與葉清月有關，難以言說的念頭。

「葉同志總是這樣，毫無防備。」

在葉清月不小心撞他懷中時，霍清持便再也無法抑制那些清高、那些自持，說出了他心深，屬於男人對人的慾念。

一旦開始，便無法停下。

「葉同志總是這樣，問心無愧。」

他說這些話時，繃著，甚至不敢低頭去看葉清月。

害怕自己眼中深邃的慾，嚇壞了這名單純的。

「你大概不知道，男人的思想，沒有人那般乾淨，更多時候是被原始的衝佔據了主。」

「在你問心無愧地給許聞書挑水劈柴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或許在你面前的男人——」

「問心有愧呢？」

最後一句話，霍清持表面上在說許聞書。

可實際上，他在責備自己。

葉同志，你把我當好朋友，毫無防備地與我相，信任我、關心我。

你做的一切，都是那樣純潔，問心無愧。

可我對你一見鍾，從未將你當做朋友，我對你的一言一行，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不純潔的目的——

我，問心有愧。

慾的男人，此刻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心深的慾，將一切含蓄又直白地吐。

「今晚我不能陪你吃飯了。」

說完那些話后，霍清持不敢再留在葉清月邊。

是害怕失去理智的他，會對葉清月說更多話、做更多事，還是怕葉清月會拒絕他……

霍清持也不知道了，或許兩者都有吧。

匆匆丟下自己要離開京城一段時日的消息后，霍清持就走了。

亦或是，逃了。

與葉清月分開后沒多久，霍清持就後悔了。

「從自己認為是朋友的男人口中，聽到那種曖昧骨的話……葉同志現在，大概會很不知所措吧？」

霍清持從書房裏拿起車鑰匙，卻沒有立刻離開，「我想要的，不該是這樣的結果……」

從未談過的他，第一次表達自己的，卻是在這樣的場景，用了連他自己都覺得骨的表達。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很不是時候。

霍清持覺得，他太心急了。

太過急切，做了對葉清月來說，十分草率且不負責任的事。

視線移到了桌上的筆紙上，霍清持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

既然已經明白，之前那些話不合適，時機也不對，那就換個時間，好好再聊一次……

這樣，或許更好。

即便最後的結果，並非他所想要的。

霍清持坐回書桌，拿起了鋼筆，翻開信紙，落下了堅定的筆尖。

葉清月拿著霍清持留給的信封，回到醫院的辦公室。

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鎖好了門，心忐忑地拆開了信封。

想知道，霍清持給留下了如何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