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依依的青石板路上,一輛馬車緩緩向臨湖城方向駛去。
車廂的幔簾,掀開著一條隙,窗是一張有著絕姿容的俏臉,只是那張俏臉上愁眉不展,似是有數不盡的憂傷。
恍然間,程青凝將頭探出窗外,看著路邊那個頭戴斗笠的影,覺得似曾相識。
馬車漸行漸遠,坐回座位,終究沒能確定那人的份。
暮降臨時,蘇牧來到了沈家大門前,只見大門閉,不遠停著一輛馬車,顯得格外可疑。
蘇牧四下掃視幾眼,上前敲開了門。
開門的是韓小六。
不待韓小六問話,蘇牧將頭上的斗笠微微抬起。
“姑...姑爺!”韓小六吃驚的道。
“岳父回來了沒有?”
“老爺回來好一會兒了。”
韓小六急忙回道,說著急忙將門關好,轉便笑嘻嘻的道:“姑爺真有本事,聽說籠山的山賊很兇悍,姑爺回頭一定要給我講講。”
“聒噪!還不快去通報。”蘇牧笑罵著,隨手將斗笠掛起,韓小六聞言急忙跑去通知了。
蘇牧進門時,沈萬德和沈云初都在房間里,兩人見到他都很高興,只不過目中藏著一難以言說的苦楚。
其實從蘇牧被抓進大牢時起,臨湖城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知府林攄是要對沈家手了。
這種事在大魏國時時刻刻都在上演,并不是多稀奇的事。
蘇牧一個穿越過來月余時間的人都看得出,旁人又怎麼會不明白。
蘇牧一進門就問道:“林攄怎麼說?”
“他要在西湖修一座三圣廟,外加十座廊橋,這些錢都要咱沈家出。”
沈萬德嘆了口氣。
三圣廟顧名思義,就是供奉圣人的廟宇,可以是供奉儒釋道三教圣人,也可以是歷史上的三位文壇大家,最終供奉什麼人,完全取決于林攄的心意,不過這不重要,關鍵是這玩意造價不菲,沒個大幾萬貫建不。
而廊橋作為遍布大魏國的橋梁建筑,造價也極高,木制結構的橋梁上,需要搭出一個帶有飛檐琉角的頂,形如一條拱形走廊,是一種可以遮避雨的橋梁。
果然是府一貫的作風,員即便斂財也會尋個名頭,至于修什麼,建什麼,只是個借口罷了。
蘇牧問道:“他說了要多銀子?”
“只是讓咱沈家修,他只要政績,不經手錢財。”
沈萬德雖然做生意很功,但遇到這種刁難本無力反抗,士農工商,商是排在最末等的,沈家不出這份錢,以后很難再在臨湖立足,如果出了家業也就敗了。
“哦!他倒不是貪財,只是要政績。”蘇牧聞言笑了,對林攄也有了個大概的了解,這位是個迷。
沈云初面難道:“咱家也沒有如此多的錢建這些東西。”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但林攄為什麼獨獨盯著岳父?”
蘇牧緩緩坐下,著沈萬德問道。
沈云初看蘇牧灰頭土臉,吩咐丫鬟去準備熱水,自己則起給蘇牧倒了杯茶,端了過去,同時眉頭微蹙,“夫君不知,那些老爺做事也有親疏遠近之分,家里的況你也知道。”
蘇牧明白的意思,商人只有依附于權貴階層才能自保,而沈家人丁單薄,沒有這方面的助力。
他搖了搖頭,“沒有那麼簡單,臨湖城里巨富多不勝數,林攄只針對岳父,必然是有人在暗中給林攄出主意。”
沈萬德此時也明白了蘇牧的意思,但他還是抓不到頭緒,商人之間是競爭關系,平時做生意又難免得罪人,會是什麼人給林攄出的這種主意呢?
蘇牧接著又道:“修三圣廟和廊橋的事先不急,有一件事必須盡快解決。”
“什麼事?”
“籠山那個陸玄樓。”
蘇牧半路將陸煙兒放走,就是不想將這群土匪得罪死了。
這些人既然有能力殺進府衙,就有能力隨時屠了沈家滿門,得罪知府很嚴重,但得罪了山賊同樣嚴重,隨時可能被滅門。
“賢婿的意思是?”
“陸懸樓不是要銀子嗎?”蘇牧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笑了笑,“把方家那份字據給他,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要。”
沈云初微微一怔,朱微啟,小聲問道:“夫君,這樣真能行嗎?”
“沒有什麼不行,山賊確實慣于打家劫舍,但如果有字據在手,要起錢來豈不是加理直氣壯?”
蘇牧早就有心報復一下方家了,他落水的事雖沒證據,但原主平時不怎麼出門,在臨湖也沒有得罪什麼人,也只有方子期有這個機,他此時已經無心再去確認了。
這筆錢沈家沒能力討要,讓陸懸樓去要來,沈家只要一半就可以了,不過這需要跟對方商量。
“禍水東引!”沈萬德點了點頭,“此法或許可行,明日我便讓韓忠去一趟籠山。”
沈萬德活了這麼大年紀,自然明白不能得罪那些山賊,即便蘇牧不說,他也會派人去一趟籠山。
蘇牧囑咐道:“讓他們來個能做主的人,我想再見一見這些人。”
沈家父兩人不明白蘇牧為什麼要見籠山的人,但兩人都發覺蘇牧很有才智,剛才的謀劃也很沉穩老練,便沒再多問。
“咱家真的要幫林攄建三圣廟和廊橋嗎?”
沈云初問道。
沈萬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心里明白,蘇牧如果還想在人前面,就只能答應林攄,即便他將蘇牧趕出沈家,林攄也會用其他方法來刁難。
自古民不與斗,何況商人還是最下等的民。
在大魏,商人只有攀附權利才能活得下去,沈萬德沒有其他子嗣,沈云初又不能外嫁,沈家沒有辦法與豪門聯姻,就注定會到打,這也是他不得不低頭的原因。
蘇牧也點了點頭,“可以先答應下來。”
林攄只是求政績,或許可以從中作一下,沒準還能小賺一筆。
沈云初聞言一陣心疼,需要用到太多錢了,家里本拿不出這麼多。
“錢沒了可以再賺,只要你們夫妻和睦,多為沈家誕下子嗣,為父也就知足了。”
沈萬德自知沒有多年好活,看到沈云初的表,知道心里在想什麼,但與這點家產相比,他更在乎沈家的脈傳承。
“爹~,您在說什麼呢!”
沈云初被得臉通紅,連耳邊都是火辣辣的,一聲嗔,埋頭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