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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九寒天，北風撲面，尤其是夜晚時分，猶如刀割。

鹿鳴宴了一整天的朱平安，在傍晚宵前回到了客棧自己的房間，呼吸間都夾雜著酒氣，帶著些許醉態。朱平安曾經下過決心不喝酒的，但是鹿鳴宴上那麼多大佬你一杯我一盞的，自己怎麼好意思在那幹吃菜？！所以儘管非常剋制，但還是不免有三分醉意。

回到房間後，朱平安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了乾淨服，坐在靠窗的書桌前打開那神老道贈送的《傳習錄》，挑亮了油燈看了起來。

三分醉意，頭有些沉，難以集中神，朱平安給油燈遮上燈罩後打開了窗戶，寒風簌簌吹來，幾分刀割的覺，讓朱平安瞬間清醒了很多。

一百個讀者就有一百個哈姆雷特，王明的“心學”思想融合了儒釋道三家之髓，因爲有著數百年的經驗，朱平安在看《傳習錄》的時候卻是看出了一種“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的百戰百勝的法門，其核心就是王明的八字箴言：此心不隨機而。

“真知即所以爲行，不行不足謂之知。此爲學者吃立教，俾務躬行則可......”

夜未央，雪窗，某位臨窗看書的年漸漸沉書中。

第二日一大早，朱平安便起牀洗漱完畢，斜挎著書包，夾著黑木板和往常一樣出了門。所謂“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練字做學問強調的就是堅持不懈。

數九寒天，在寒風中練字看書，可是別有一番風味。

及至來往的行人漸多之後，朱平安便收了筆、竹筒、黑木板等，施施然走出樹林，在街上店裡面要了一碗鴨湯就著油餅吃了一個早餐。

吃過早飯後，朱平安便斜挎著書包往應天城外的碼頭走去，準備詢問一下逆流而上的客船。瞭解一下況。應天的碼頭在這種天氣也比較繁忙，朱平安去碼頭那詢問況，碼頭上的人看到朱平安的長衫也都不敢怠慢。

經過詢問，朱平安大瞭解了況。一般的小船在這種天氣是不會逆流而上的，只有大一點的客船和貨船纔會在帆、槳或許還有縴夫的綜合作用下逆流而上，而且船資也比順流而下時貴了三倍之多。

不過有一艘大型貨船的東家主接洽了朱平安，這艘貨船明日一早便會啓程逆流而上，要到蜀一帶。中間有一段是和朱平安的旅程重合的。

東家找上朱平安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要藉助朱平安的份。明朝沒有高鐵，沒有飛機但是有水路、驛路。驛路類似今天的國道，驢友可以自駕遊，不收費，不過驛站只負責接待員和公差。一般的水路是免費的，但是有些水域還是像京杭運河一樣設有鈔關的，也就是大明的收費站，小船之類的免費，但是大型的貨船之類的還是要收費的。

不過大明朝重讀書人。有規定做的船不收費，太監的船不收費，進士、舉人、秀才的船不收費。

明朝人也喜歡佔便宜，想方設法不繳費，點稅。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要逃費，手段很多，核心是作假。比如假冒船，在船頭豎假牌子，寫什麼大職之類的越大越好。嚇唬收稅差役，讓其趕放行。再比如，自己不是進士、舉人、秀才，但辦法總比困難多。請個進士舉人之類坐船，這是護符啊，稅務要收費，自然有“護符”出面對接，一樣免費。假冒船風險很大，於是。商賈們紛紛聘請進士舉人護航。

這艘貨船的東家的就是看中了朱平安的秀才份，想要藉助朱平安的秀才份得以免稅。

“有勞朱公子了，一路上必會好酒好菜好好款待公子，另有行儀十兩紋銀，還公子笑納。”船東聽說朱平安是新近舉人後，態度恭敬的不得了，這般向朱平安許諾道。

朱平安聽了後，不由勾起脣角，白吃白喝白玩白旅遊，還能順帶撈些顧問費，何樂而不爲。

況且自己前世對此也早有耳聞，這都已經了大明朝的慣例了，自己又何必打破常規呢。

約好時間地點，朱平安告別船家便回了客棧。客棧胖子剛剛起牀，聽到朱平安明天一早就要返鄉的消息後，胖子是拉著朱平安去了一家酒樓要給朱平安踐行。

朱平安在夫子廟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本屆恩科南直隸最是年的舉人，在酒樓吃飯時，掌櫃的讓店夥計免費送了兩道酒樓的拿手菜。這讓胖子唏噓不已，賭咒發誓回家後要好好攻讀，定要一下這待遇不可。

第二日，天尚未放亮，朱平安便揹著行囊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客棧，沿著秦淮河往城門走去，趕在第一批開城門放行出了應天城。

貨船東家早早的便等在了碼頭，看到朱平安後，讓夥計接應朱平安上了船。

這艘貨船在大明應該算是巨了，朱平安上了船後，貨船東家便將樓上一間收拾好的房間充作了朱平安的臥室，又讓隨船的廚子做了一頓盛的大餐並封好的紅包一起送進了房間。

“有勞了。”朱平安拱手向船東道謝。

“朱公子切莫如此，應該是我謝公子纔是，有招待不週的地方，公子儘管提出來便是。”

船東連忙避開子，不敢接朱平安行禮，躬反向朱平安道謝。

互利互惠，朱平安也就沒再堅持，謝過船東便用起早餐來。

“公子有需要，下樓人便是。”船東也很有眼的離開了。

因爲貨船船舷很高，且有扶手，很是安全，吃過早飯後，朱平安去了船頭，牢牢抓著扶手好好欣賞一下冬日長江的雪景。

儘管天下在飄著雪花，但是因爲長江水流著，卻是沒有結冰。

貨船揚著數張大帆，在船舵主的妙技下巧妙的藉助風力，在長江上劃著“之”字逆流而上，兩岸的景一一在眼前而過，滿是白雪的樹林，一半白頭的山脈等等。

迎著呼嘯的北風，穿著兔外套，站在船頭看山脈樹林在自己眼前一一而過，忍不住一種慷慨激昂之氣在中迴盪。

此此景，站在船頭，朱平安忍不住了一句詩：

良辰景奈何天，大王派我來巡山。

行船三日，途徑了一鈔關，朱平安下船向值班稅出示了自己帶有方印記的舉人證明，貨船便順利的通過了鈔關。

又過了兩日，朱平安下了船，家也近在咫尺了。

離家時還是秋收正忙，返家時已是大雪飄飄；離家時僅是一個小秀才，返家時已是舉人，讓人不免有幾分慨，拍了拍上的落雪，朱平安背上行囊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