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昀手心里,躺著一份毫不起眼的文書。
三公主狐疑地看了顧青昀一眼,終是接了過來。
打開文書,只看了一眼,便面僵住,立即合上了。
“顧郎,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青昀淡淡笑道:“微臣的意思,想必公主已經明白了,又何須多問呢?”
三公主頓時氣得面發青,不可置信地看著顧青昀,道:“顧郎,你真的要為了這個份卑賤的人,同我作對嗎!?”
顧青昀面微冷,道:“微臣無意得罪公主,也請公主自重,莫要為難于我們夫婦。”
“夫婦”一詞,徹底激怒了三公主,三公主氣得將文書往地上一扔,怒喝道:“這蘇氏不過是生得幾分罷了!你為了如此對我,當真不會后悔!?”
顧青昀笑了下,他牽住蘇玉音的手,與十指相扣,道:“能守護,我心甘愿。”
蘇玉音一怔,側目,凝視顧青昀。
顧青昀回,同往常一般,輕輕了的手。
蘇玉音心頭一暖,角忍不住勾了下。
三公主見到他們這默契十足的樣子,氣更是不打一來,但一想起這份公文,又只得生生咽下眼前這口氣。
三公主盯著顧青昀看了一會兒,咬牙切齒道:“今日之事,本公主就不與你們計較了,兩位請便罷!”
顧青昀一笑:“多謝三公主。”
馬車在所有人的驚異中,緩緩離開了公主府,直到走出很遠,蘇玉音才回過神來。
“方才,你到底給了三公主什麼?”
蘇玉音盯著顧青昀,面上滿是疑。
顧青昀笑了下,道:“沒什麼。”
說罷,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蘇玉音見他這般淡定,就更擔憂了,一把抓住顧青昀的手腕,“不會是賣契吧?”
“咳咳咳!”顧青昀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他抬手了角,看向蘇玉音,哭笑不得地開口:“怎麼可能,不過是一份文書罷了。”
蘇玉音瞪大了眼,“既然是尋常文書……那為什麼三公主會乖乖放了我們?”
顧青昀看著的眼睛,笑道:“這話你就說錯了,那文書……并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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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小事一樁,你何必這麼生氣?”
二皇子坐在殿中,不耐煩地聽著三公主哭訴。
三公主氣得不輕,道:“二皇兄,你是沒看到那時的景!顧郎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維護那個賤人,與我針鋒相對!”
二皇子不屑道:“他們本是夫妻,那顧青昀不護著妻子,難道護著你!?”
“二皇兄!”三公主氣得拍起了桌子,“你到底是不是的兄長?”
二皇子道:“我自然是你兄長,但這顧青昀,我勸你還是別的好。此人雖然職不高,但他卻與侯立恒有幾分,而且,自他京以來,父皇對他稱贊有加,還單獨召見過他……我派人送禮嘉獎于他,他都沒有領,八是老三的人。”
三公主看著二皇子,蹙眉道:“難怪……他對我們方家也不留面……”
二皇子聽罷,下意識問道:“皇妹,你這話什麼意思?”
三公主道:“皇兄可記得方扈?就是上次知府述職,被父皇貶斥的那位。”
二皇子意外地看著,道:“你是說……母后的表侄兒、我們那位廢表兄?”
三公主一點頭,“不錯!”
說完,便將顧青昀給的文書,給了二皇子。
“那方扈被革去職之后,便到了江南,做起了營生。這個蠢材,仗著我們方家的勢力,大張旗鼓地在當地侵占田地,欺百姓,還打死了人!卻不知這一切,都被顧郎查了個底朝天!”
二皇子看著文書之上,一連串的名字,氣得臉發白,“所以,這上面的名字,都是江南府要上報的方家人?”
三公主面郁悶,“若非如此,我又怎會放他們走?”
二皇子聽了,也有些后怕,方家嫡系旁支不,若是通過方扈一事小題大做,只怕對全族不利!尤其是現在,正是議儲的關鍵時期,萬一三皇子等人借此事小題大做,那必然不利于自己的朝堂聲。
二皇子道:“顧青昀今日將文書給你,就是要告訴你,他握有我們方家的把柄,這把柄……他隨時都可以呈上去!”
三公主張地問:“那怎麼辦?”
二皇子還未開口,只聽見一個沉穩的聲響起,“一份文書而已,就把你們嚇這個樣子了?”
二皇子和三公主一回頭,卻見皇后著袍,自月中,緩緩邁大殿。
二皇子和三公主連忙起相迎。
二皇子道:“母后,這方扈所犯之事,可大可小,兒臣不過是擔心,父皇那邊……”
“放心罷。”皇后面容平靜地坐下,“就算你父皇拿到名單,短時間,也不會對我們做什麼的。”
二皇子與三公主面面相覷,三公主問:“母后不是說,讓我們萬事小心,不可怒父皇麼?現在為何又……”
“因為,還沒有到時候。”皇后側目,道:“韃族與大金關系未穩,你們父皇還無暇對。”
此言一出,兩人頓時安心了幾分。
皇后淡聲道:“那顧青昀,你們都別去招惹了……尤其是你。”
皇后說罷,看向了二皇子,二皇子有些不服,道:“他不過是個寒門學子,通過科考一飛沖天,如今才不過至五品,就算一時跟了老三,兒臣也有信心將他收到麾下!就像當年,母后收服關瑋一樣!”
皇后抬起眼簾,瞧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道:“你可知,他的師父是誰?”
二皇子頓了下,看向三公主,三公主搖了搖頭,道:“我只知他才學出眾,卻不知是他師承何……”
皇后緩緩抬眸,看向夜空明月,聲音微沉,“他是……晏子方的學生。”
“晏子方……”
這個名字劃過耳畔,二皇子驚訝一瞬。
三公主懵懂問道:“晏子方是誰?”
二皇子道:“我也沒有見過他,但我聽說他是前太傅之子,年紀輕輕便進了中樞,在晏太傅死后,就辭歸故里了。”
“是啊……”皇后幽聲道:“沒想到,他還活著。”
二皇子思忖片刻,道:“聽聞晏大人有驚世之才,為何會為顧青昀的老師?”
皇后斂了思緒,搖搖頭,道:“他恐怕不僅僅是顧青昀的老師,還是不人的老師罷……”
二皇子越聽越不解,“母后是如何得知的?”
皇后沒有回答,只盯著月下的一片杏樹,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皇后道:“本宮乏了,你們先下去罷。”
二皇子和三公主見皇后不想多說,便也不敢再問,應聲退下了。
孫嬤嬤無聲走來,低聲問道:“皇后娘娘,您為何不把移山書院的事,告知二殿下?”
皇后收起思緒,低聲道:“湛兒生沖,本
宮若告訴他晏子方的所在之,只怕他會沉不住氣。”
孫嬤嬤看著皇后,有些不確定地問:“皇后娘娘,探子已經查明了移山書院的所在,您何不將晏大人抓來,也能牽制顧青昀一二……”
皇后閉了閉眼,道:“本宮欠他一條命……如今,就當還給他罷。”
孫嬤嬤面微頓,“是。”
皇后站起來,獨自走向院中。
如今到了深秋時節,院子里的杏樹,雖然不復之前蒼翠,卻依舊枝丫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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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道之上,宮人們抬著步輦,不不慢地走著。
宣帝坐于步輦之上,以手撐頭,神有些疲憊。
連公公走在一旁,忍不住問道:“陛下,天已晚,您打算去哪位娘娘哪兒?”
此,秋風中似乎帶了些許杏樹的清潤氣息。
宣帝緩緩抬起了頭,卻看見前方不遠,正是坤寧宮。
連公公打量著宣帝的神,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宣帝已經許久沒有去過坤寧宮,也許久沒有同皇后說過一句話了。
半晌之后,宣帝抬手示意。
連公公一見,立馬出聲:“落——”
步輦穩穩落到地面。
宣帝站起來,他凝視著坤寧宮的牌匾,仿佛若有所思。
連公公低聲道:“陛下,夜里風大,您是否要進去坐坐?”
宣帝沉默了一會兒,抬步,邁了坤寧宮。
坤寧宮的侍衛一見到宣帝,立即跪地請安。
宣帝駕臨坤寧宮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孫嬤嬤耳朵里,略有匆忙地進了寢殿,道:“皇后娘娘,陛下來了!”
皇后正坐在窗前,修剪花枝,聽到這話,手指頓了頓。
放下剪刀,從容不迫地站起來,轉過時,宣帝恰好了房門。
兩人對視一瞬,皇后微微垂眸,見禮。
“臣妾參見陛下。”
宣帝的聲音不帶任何,道:“起來罷。”
宣帝環顧四周,看到了皇后正在剪枝的蘭花,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皇后淡淡笑了笑,道:“恐怕陛下忘了,臣妾一直睡得不好。”
宣帝沒說什麼,徑直走到高榻旁,袍落座。
宣帝端起茶杯,隨口道:“聽聞,欣兒今日辦了雅集?”
欣兒是三公主的閨名。
皇后輕輕“嗯”了一聲,看了宣帝一眼,但宣帝面上無甚緒。
“欣兒年輕,事躁,你為的母親,理應多多管教。”
皇后定定看著宣帝,悵然笑了,“陛下這麼晚過來,就是為了提醒臣妾教無方?”
宣帝抬起眼簾,威嚴的目,落到的面上,道:“皇后以為,朕與你之前,還有什麼別的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