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閣臥房之外,明珠和翠珍,已經打了無數個哈欠。
翠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道:“里面燈還這麼亮,只怕小姐和姑爺還沒睡……”
明珠也低聲道:“小姐平日里不是說,睡得晚對子不好麼?今兒也不知怎麼了,居然熬得這麼晚……”
兩人都知道,蘇玉音一向注重容覺,是萬萬不會熬到午夜的。
明珠想了想,道:“是不是在忙什麼重要的事?”
翠珍微微一愣,忍不住道:“難道……了!?”
明珠卻搖頭,“不可能,能讓小姐熬到這麼晚的,必然是和銀子相關的事!”
翠珍:“……”
明珠確實沒有猜錯。
房中燈火灼灼,桌上的食圖,畫了一張又一張,已經堆疊出了些許厚度。
顧青昀坐得端正,修如竹,依舊不知疲倦地在描繪著。
開始之時,蘇玉音還會他的旁邊噓寒問暖,端茶送水。
漸漸的,便雙手撐頭,坐在了旁邊。
顧青昀繪制完一副新圖,正要拿給蘇玉音看,卻發現已經在自己旁,趴著睡著了。
顧青昀角牽了牽,放下畫紙,站起來。
他俯子,將打橫抱起。
蘇玉音迷迷糊糊睜開眼,第一句話便是:“畫完了?”
顧青昀輕輕笑了聲,道:“放心,今晚會畫完的。”
蘇玉音沒多想,便順勢摟上了他的脖子。
顧青昀抱著蘇玉音走到榻邊,將輕輕放在床上。
蘇玉音翻了個,扭間寢歪斜,出小片香肩。
顧青昀眸微頓。
他下意識拉過薄毯,為蓋住肩頭。
無意間劃過潤的,指尖跟著了。
蘇玉音毫無知覺,依然靜靜閉著眼,好夢正酣。
顧青昀凝視的一瞬,終究收回了目。
-
翌日。
蘇玉音醒來之時,覺得有些口,便坐起了。
平日此時,顧青昀早已起床了,但今日,他卻還安靜地睡著。
蘇玉音沒有他,自己悄悄起,下了床榻。
輕手輕腳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經意間瞥了一眼書桌。
只見書桌上,整齊地碼放著一疊食圖。
蘇玉音放下茶杯,走了過去。
拿開鎮紙,仔細端詳著一張張食圖。
每一張都明麗,栩栩如生,單是看著,便令人食大開。
蘇玉音看得十分高興,欣賞完后,便立即將這一疊食圖收好,回到了床榻邊。
重新鉆回了被窩,轉過頭,肆無忌憚地看著顧青昀。
他濃眉微微攏著,還在睡著。
蘇玉音想起桌上那一疊食圖,心頭一……他昨夜定是忙到了很晚,才會如此疲累。
蘇玉音難得地產生了一愧疚。
蘇玉音默默看了他一會兒。
顧青昀鼻梁高,呼吸清淺,薄微抿,棱角分明。
蘇玉音越看越喜歡,不由自主地湊了上去,在他頰邊,輕輕一吻。
原本是蜻蜓點水,掠過無痕般的,顧青昀卻忽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蘇玉音眸微滯。
顧青昀沉默地看著,表不辨喜怒,但眼神卻愈加深邃。
蘇玉音見他眼里有些許,便小聲問道:“吵醒你了?”
顧青昀沒說話,只定定看著。
蘇玉音手上他的面頰,嗓音溫,“你乖乖睡罷,我不吵你啦。”
顧青昀一言不發,突然抬手,攬住蘇玉音的腰肢,將抱進了懷里。
蘇玉音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吻便了下來。
蘇玉音睜大了眼。
顧青昀撬開的,開始掠過屬于的甜和芬芳。
蘇玉音一開始手足無措,逐漸轉變為沉浸其中。
長發散,與他的糾纏在一起。
兩人熨帖,僅僅隔著衫,蘇玉音只覺得對方里好似有一團無法熄滅的火。
連帶著都燙了起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翠珍:“小姐,姑爺!不好了!”
蘇玉音聽到聲音,連忙推了推顧青昀。
顧青昀的神也跟著清明了幾分,蹙眉看向門外。
“何事?”
這聲音帶著不悅,但門外的翠珍卻顧不得這些,只得著頭皮道:“家主和老夫人請二位快去正廳……文博公子,不見了!”
-
正廳之中,蘇玉氣得站起來,怒道:“什麼!蘇文博逃跑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廖叔沉聲答道:“回小姐,今日一早,小廝去給二公子送飯,遲遲不見出來,后來有人進去一看,發現送飯的人已經暈了過去,外衫也被換了下來。只怕二公子打扮了小廝的樣子逃走了。小人發了所有護院找人,但至今未果。”
蘇玉聽罷,便對蘇老太爺道:“祖父,這蘇文博實在太過分了!若按他的所作所為,早就該直接趕出蘇府,族譜除名!但您和祖母網開一面,只打了他五十大板,說是等他傷好之后,再放到鄉間磨煉心,這下可好,竟然讓他逃了!”
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都面沉沉。
蘇槐面也不大好,只道:“玉,你說幾句!”
蘇玉卻心有不服,道:“我難道說得不對麼?蘇文博害得蘇家酒樓的生意一落千丈,還企圖嫁禍給我娘,將我兄長拖下水,這樣的人,合該吃些苦頭!”
蘇老太爺忍不住了眉心,道:“夠了!”
蘇玉這才閉了。
就在這時,顧青昀和蘇玉音肩并著肩,一齊邁了正廳。
蘇老夫人一見兩人來了,開口道:“玉音,承之……文博的事……”
蘇玉音來到蘇老夫人旁,道:“祖母,方才在路上,我已經聽說了,如今可有線索?”
蘇老夫人搖了搖頭,道:“也不知他何時走的,蘇府每日清晨,進進出出的人不,只怕,早就離開了……”
蘇玉音沉片刻,道:“文博平日雖然沉默寡言,但實則心高氣傲,得知要下莊子,必然心生逆反。想法子逃走,卻也不奇怪。”
蘇玉音說罷,看了蘇老太爺一眼,道:“只是,看祖父和祖母,是否要將他追回來?”
蘇老太爺面慍怒,“那個豎子……犯下如此大錯,竟然還毫無悔改之意,就算追回來,也不配我蘇家的門了。”
蘇老夫人聽罷,便明白了蘇老太爺的意思。
蘇玉一聽,忙道:“祖父,您這是什麼意思?是打算放過蘇文博嗎?”
蘇玉音冷盯蘇玉一眼,道:“那你是什麼意思?將他抓回來,打殺一?”
蘇玉了,卻不敢
多說什麼了。
蘇槐罕見地開了口:“那便依照父親的意思辦,日后,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了。”
說罷,蘇槐率先站起來,離開了正廳。
蘇玉見蘇槐走了,蘇文揚又不在,便也只得氣呼呼地走了。
因為顧青昀還要上值,于是兩人同蘇家二老告退之后,便坐上了出門的小轎。
蘇玉音正有些出神,只覺得手上一暖,被顧青昀握住。
“還在想文博的事?”
蘇玉音斂了斂神,點頭。
“他犯下大錯,就算祖父和祖母念其年,不想過分責罰他,他也會為族人所不容。”
蘇家的產業何其厚,了一個分家產的庶子,對旁支來說,便是極大的利好消息。
顧青昀明白過來,道:“所以,祖父和祖母讓他去鄉野歷練,是為了讓他有歸來之日。”
“不錯。”蘇玉音低聲道:“祖父平日里,無論對我爹,還是對蘇文揚、蘇文博都很嚴厲,但實際上,都是為了他們好。上一次,蘇文博眼看著羅秀給祖父祖母下毒,并未阻止,雖然寒了二老的心,但祖父祖母也覺得自己疏于管教,權衡之下,便打算讓蘇文博去鄉野間歷練五年再歸。
“只不過……誰都沒有告訴他去多久。想來,他是將此舉當了囚,才設法逃離的。”
顧青昀思忖片刻,道:“他年紀還小,經歷過那些事,捉不定,善變多疑,也不足為奇,只是……我方才看祖父的樣子,當真是失頂了。”
蘇玉音抿了下,“是啊,蘇文博雖然世可憐,但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他當時被羅秀為難,若能多相信我們一分,也不會走到如此地步……犯下大錯之后,他依舊執迷不悟,全將旁邊人的好心,當了惡意……”
顧青昀點了下頭,道:“他如今這般離家,若是上沒有銀兩,只怕要比去鄉間磨礪,要難過多了。”
蘇玉音深吸一口氣,低聲道:“若我娘知道,當年親手照顧的二弟,如今變了這樣,也不知會作何想。”
顧青昀輕聲安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際遇,你且放寬心罷,說不定他出去走了一圈,更能會到蘇家的好。”
蘇玉音聽了,便垂眸道:“也是……”
也不知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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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心頭的惆悵,很快就被蘇家酒樓的生意給沖淡了。
幾日過去,蘇家酒樓的生意逐漸復蘇,蘇玉音也忙了起來。
開酒樓對蘇玉音來說,還是一門新生意,許多事得現學現用,但好在范掌柜已經經營酒樓多年,給了不建議,于是,很快便上手了。
范掌柜邁賬房,見到蘇玉音便笑了起來,道:“小姐,您帶過來的圖紙,實在太有效了!掛在大堂里,照著圖加菜的客人,都多了不!”
蘇玉音放下賬本,笑著回應,“那就好。”
也不枉費某人的半個通宵了。
范掌柜笑瞇瞇地問:“也不知小姐請的是哪位畫師?能不能將咱們以前的菜單,也翻新翻新,全部畫出來。”
蘇玉音愣了下,道:“還是不了……代價,有些高。”
蘇玉音說著,不自然地咳了一聲。
范掌柜這才憾地點了點頭。
就在蘇家酒樓風生水起的同時,街頭的東風酒樓,卻門可羅雀。
“里里外外都干凈了嗎!?”石夫人一臉嚴肅地問:“都用艾草熏過了嗎?”
掌柜的忙道:“已經里里外外過了,艾草
也已經熏了半車了!”
石夫人卻仍然皺著眉,“可我總覺得,這大堂里還有一子臭味!走到這兒,我就覺得渾都難。”
小二安道:“夫人,您就放心吧,咱們酒樓確實已經打掃干凈了……只不過……”
石夫人瞥他一眼,道:“只不過什麼?你是想說,我東風酒樓衰敗了!”
小二面微僵,忙道不敢。
石夫人哼聲道:“你們懂什麼?眼下那蘇家酒樓看著是風,不過,這風只是一時的,你們且等著罷,不出三日,那顧青昀必然要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