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咱們要帶去江州的件清單,還請您過目。”
翠珍呈上一本小冊子,蘇玉音接過冊子,徐徐翻開,認真地看了起來。
待一目十行地看完,便抬起頭,對翠珍道:“差不多了,就按這個辦罷!但孟縣顧宅還是要留下些東西,待我們回來查賬之時,可以繼續住。”
蘇玉音已經計劃好了,等回到江州之后,可以每十天回一次孟縣,兼顧這邊的生意。
同時,江州的酒樓、繡坊等生意,也是時候多投些力,更上一層樓了。
翠珍乖巧應是,帶著清單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明珠便邁了房中,福了福子,低聲道:“小姐,阮先生已經到了。”
蘇玉音一早便派人去請阮梓義,聽說他來了,便點了點頭,站起來。
“讓他到正廳等我……照我之前說的,一應招待,按最好的來。”
明珠聽罷,好奇地看了蘇玉音一眼,但終究沒問什麼,便下去準備了。
蘇玉音并不著急,看了兩頁賬本,又稍微收拾了一番,這才離開了書房,走向正廳。
與此同時,阮梓義在正廳之中,等得有些無聊。
這紫檀木的太師椅,看起來沉穩大氣,起來舒適,實在是上佳之品。
阮梓義正襟危坐,都不敢隨意彈,生怕將這椅子磕壞了。
畢竟紫檀木價值不菲,若是弄壞了,他可賠不起!
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貌的丫鬟,碎步婀娜地走了上來。
手里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擺了幾盤致的點心。
丫鬟走到阮梓義旁,微微俯,將點心擺到他面前,莞爾一笑:“阮先生請用,這是我們夫人為您準備的。”
阮梓義看了丫鬟一眼,心中暗道,這顧府的丫鬟,竟穿得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還面!
但他沒有宣之于口。
丫鬟上完了點心之后,又姿勢優地為他泡了一壺茶,聲道:“公子請慢用,我們夫人很快就來。”
阮梓義點了下頭,笑道:“
多謝姑娘。”
待丫鬟下去之后,正廳里只留下了阮梓義一個人。
他還是第一次來顧宅,自進門起,便被五步一廊十步一景的庭院震懾到了,當年的移山書院,便以高雅幽靜著稱,但是與顧宅庭院的景致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阮梓義目轉了一周,這大廳里陳設講究,除了紫檀木的桌椅之外,墻上還掛著幾幅山水畫,阮梓義方才進門的時候便看到了上面的署名,幾乎全是本朝的名家之作,那些畫作,原本應該好好收藏、保存,但顧宅卻好端端地掛了出來,當了裝飾……不用想就知道,這一定是蘇玉音的手筆。
阮梓義想起,當年他和顧青昀在移山書院求學,兩人還干過賣畫的事,但如今顧青昀娶了江南首富的孫,也算是飛黃騰達了,可自己還在說書掙錢……這麼一想,阮梓義心中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不是滋味……他便自然而然地將目落到了一旁的點心上。
驢打滾,桂花糕,芝麻餅,應有盡有。
最致的,還要屬荷花。
這荷花也不知是怎麼做的,個個含苞待放,栩栩如生,只單單放在面前,便能聞到一淡淡的幽香。
阮梓義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便出手,拿起了一塊荷花。
他先是端詳了一會兒,只見這荷花
他緩緩張口,咬下一塊荷花。
這荷花外皮綿,里甜,嚼碎了幾分,里面香味更甚。
阮梓義吃著吃著,發現旁邊還有一盤核桃。
荷花他沒吃過,自然是新鮮,但核桃不一樣……北疆產核桃,阮梓義從小便喜歡吃,但他離家多年,已經許久不曾吃到家鄉味了。
這核桃看起來呈金黃,上面的細小痕跡,都顯得格外人。
阮梓義吃完了荷花,又連忙拿起一塊核桃。
他將核桃送口中,“嘎吱”一聲,核桃便碎裂出一塊,落到了他的里。
核桃的香味一下浸染了他的舌,驀地勾起了思鄉之。
“阮先生,久等了。”
蘇玉音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一出聲,便將阮梓義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連忙咽下口中的核桃,站起來,沖蘇玉音行了個禮,道:“顧夫人好。”
蘇玉音笑得溫和,道:“阮先生請坐。”
阮梓義見蘇玉音突然對自己如此之好,不免有些警惕,道:“顧夫人,今日休沐,你我過來,所為何事?”
蘇玉音抬起眼簾,瞧了阮梓義一眼,并沒有回答,反而問道:“阮先生,核桃味道如何?”
阮梓義一愣,笑了笑,道:“很是味……”
蘇玉音笑著點點頭,道:“這核桃看著簡單,實則做起來很難,對食材的新鮮程度要求很高……例如這里面的核桃,是從北疆運送而來的,路上需得好幾日,若是沒封好,極有可能,影響口。”
阮梓義聽了,下意識道:“原來真的是北疆的核桃……”
蘇玉音看著他,“對了,阮先生好像是北疆人?不知這核桃,是否地道?”
阮梓義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荷花,道:“嗯,很地道……”
他小時候家中貧困,唯有過年之時,母親會買些核桃回來,說是吃了會更聰慧,便一個勁兒地砸開,剝給他吃。
蘇玉音見他微微出神,卻也不打擾,便安靜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阮梓義的思緒收回,轉而看向蘇玉音,道:“顧夫人突然我過來,又請
我吃核桃,到底意何為?”
蘇玉音角微勾,道:“阮先生素來聰慧,難道猜不到麼?”
阮梓義沉默了一會兒,面有忐忑地問:“顧夫人……你不會為了昨日,我多拿打賞銀錢一事,要降我的月錢罷!我如今一個月五兩銀子,已經沒有可扣的了!”
蘇玉音笑了笑,道:“此事已經過去,阮先生不必再提……不過我昨日回來,思前想后,總覺得阮先生再留在茗香閣,有些不妥。”
阮梓義有些不解地看著蘇玉音,問:“有何不妥?”
蘇玉音笑道:“阮先生乃是飽學之士,日日待在茗香閣里,為眾人說書取寵,實在是有些屈才了。阮先生不想做些別的麼?”
阮梓義面微頓,看向蘇玉音,道:“顧夫人,今日是來做說客的吧?”
蘇玉音悠悠揚眉,道:“既然阮先生清楚我的用意,那我便不兜圈子了……我們馬上要去江州,我夫君旁缺得力助手,我們都覺得,阮先生是合適的人選。”
阮梓義沉片刻,笑道:“顧夫人不必勸我……我是不會去江州的!我與顧大人不同,他心中有丘壑,而我這兩年閑云野鶴慣了,實在不想過那些勞心勞力的日子……”
“嗯。”蘇玉音淡定開口:“如果工錢翻倍,阮先生也不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