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了馬車,明珠還沒有想明白,蘇玉音為什麼要大晚上橫半個京城,去城南找顧青昀。
明珠忍不住問道:“小姐,咱們這麼主去見顧大人,會不會……不大好?”
蘇玉音撥弄著手指上嫣紅的蔻丹,笑問:“哪里不好?”
明珠抿了抿,道:“不、不夠矜持?”
蘇玉音“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道:“明珠,‘矜持’二字從你里說出來,真的不會水土不服麼?”
明珠自習武,平日里辦起事來,也是雷厲風行,不講面。
曾經有別家公子來與蘇玉音搭訕,直接將對方從酒樓二樓扔了出去。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自然不講什麼矜持……但小姐畢竟是蘇家嫡……不一樣的。”
明珠是個實誠的子,怎麼想的便怎麼說,在眼里,小姐就是天上的仙,可不能被人議論和傷害。
蘇玉音笑了笑,道:“矜持又不能當銀子花……我之所以要去見顧大人,是因為我發現,他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
顧青昀白日里收的銀子,沒有立即退還給蘇文揚,反而晚上派人大張旗鼓地送來……若是蘇玉音沒有猜錯,對方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要小心蘇文揚。
蘇文揚不但在顧青昀那里給自己埋雷,回到府中之后,還刻意提起顧青昀對婚事的猶疑,就是想破壞祖父祖母對顧青昀的印象。
可蘇文揚和羅氏最大的不同,便是他無論做什麼事、說什麼話,總是模棱兩可,人抓不到他的把柄,怪不到他頭上去……蘇玉音早就看清了他的為人。
蘇文揚與羅氏一道破壞聯姻,蘇玉音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顧青昀的做法。
聯姻之事,他一直未置可否,應該是有所顧慮。
本來,蘇玉音沒有太將此事放在心上,能嫁則嫁,不能嫁,當個朋友也好。
可單憑顧青昀能看蘇文揚的把戲,在祖父面前讓蘇文揚吃癟,就值得蘇玉音見他一面。
畢竟,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并不多。
長得好看的聰明人,就更了。
蘇玉音的心思,明珠和翠珍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們早已習慣了小姐想一出是一出,便乖乖地陪著,從城東到了城南。
-
城南驛館。
張乾才從蘇府回來不久,他不住地著手,外面北風呼呼,吹得人渾涼。
顧青昀抬起眼簾,問道:“銀子可送去了?”
張乾頷首:“都送去了,不過……況如何,下便不得而知了。”
顧青昀輕輕“嗯”了一聲,他能做的已經做了,按照如今他與蘇玉音的關系,也不宜太過殷勤。
張乾說完了蘇府的事,連忙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直到熱茶端在手心,他的面才稍微好了些。
盧嚴正在收拾公文,見張乾坐在一旁,仿佛一只著的鵪鶉,便道:“不是還剩了些金炭麼?不如燒了吧。”
張乾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那是咱們最后的炭了,燒完就沒了!還是熬一熬罷,等半夜再說……”
按照張乾的意思,恨不得一塊金炭掰兩塊來用。
盧嚴皺了下眉,道:“隨你罷。”
早燒晚燒又有什麼區別?燒完了,都是一樣要挨凍的。
張乾喝著熱水,盧嚴收拾著桌面,而顧青昀則一言不發地批閱著公文。
一切有條不紊,直到驛館小廝過來,才打破了這份沉寂。
“大人,外面有一位小姐,說想見您。”
顧青昀筆一頓,抬眸:“小姐?”
小廝眉飛舞:“是是是!一位特別、特別大方的小姐!”
張乾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大方?”
小廝著手里的金豆子,嘿嘿一笑:“我猜的。”
張乾:“……”
顧青昀放下手中筆,道:“請進來。”
“不必請了。”
顧青昀的話音未落,蘇玉音清越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顧青昀微微側目,蘇玉音已經站在了他的書房門口。
穿著一水紅的金石榴,容姿俏,亭亭玉立。
院子里還未消融的白雪,都是的陪襯。
盧嚴和張乾一頓,與見禮。
顧青昀也起相迎,淡聲:“蘇小姐,里面請。”
蘇玉音點點頭,抱著手爐,邁了書房。
本來是想守著禮儀,在院子里等的,但外面實在太冷了,就自己進來了。
但萬萬沒想到,這書房里涼颼颼的,和站在院子里也沒有什麼區別。
蘇玉音目轉了一周,沒見到炭盆,問道:“翠珍,你不是送了炭火過來麼?怎麼這樣冷?”
翠珍還未開口,顧青昀便道:“蘇小姐莫怪翠珍姑娘,是我們沒有生火……”
蘇玉音忙道:“大人還有傷在,怎麼能不生火呢?萬一再著涼了可怎麼辦?翠珍——”
翠珍立即會意,連忙找了火折子,將碳爐點燃。
顧青昀瞄了一眼碳爐……所有的金碳,都在里面了。
張乾的目所在碳爐上,只覺得心在滴。
這樣的燒法,只怕不到一個時辰,金碳就用完了!
但他只能干著急……這金炭,畢竟是人家送來了。
碳火燃了起來,蘇玉音終于暖和了不。
顧青昀道:“蘇小姐請用茶。”
蘇玉音在一旁的椅子落座,這椅子又冷又,忍不住皺了皺眉……算了,速戰速決。
顧青昀沒發現的異樣,開口問道:“蘇小姐這麼晚過來找我,可有什麼事?”
說罷,他自己也端起茶杯,緩緩飲了一口。
蘇玉音開門見山,問道:“我來是想問問,顧大人為何還不愿意娶我?”
“咳!”
顧青昀被茶水嗆得咳了好幾聲。
張乾正在為蘇玉音添茶,聽到這話手一抖,茶壺差點了手。
明珠眼疾手快,上前接住,這才沒弄蘇玉音的子。
張乾見到明珠刀子一般的目,忍不住退了兩步。
盧嚴還目瞪口呆地站著,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顧青昀咳得面容通紅,蘇玉音掏出手帕,遞給顧青昀:“顧大人沒事吧?”
顧青昀猶豫了下,終究接過,沉聲:“無事。”
“嗯,那就好。”蘇玉音乖乖坐著,一雙妙目含笑看他:“大人還沒回答我呢。”
他要是能快點兒說就好了……屋里冷,這椅子坐著還難。
顧青昀瞄了一眼眾人。
等著吃瓜的盧嚴和張乾,頓時醒了神。
盧嚴道:“我突然想起,還有公務未理完,顧大人,蘇小姐,我先失陪了。”
說罷,盧嚴便轉過,離開了書房。
張乾也連忙開口:“啊!這水涼了,我先去燒一壺,你們慢慢聊,慢慢聊!”
張乾瞬間消失無蹤。
翠珍和明珠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書房只剩下了顧青昀和蘇玉音兩人。
顧青昀面稍緩,他抬起眼簾,看向蘇玉音,道:“顧某出寒微,小姐家世顯赫,實在不敢高攀。”
蘇玉音笑道:“顧大人乃狀元之才,我不過一介閨閣子,說到底,是我高攀。”
語調的,顧青昀反倒不好太過于冷淡了。
顧青昀又道:“可是,在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父母,孟縣又十分貧瘠,恐怕會委屈了蘇小姐。”
蘇玉音眨了眨眼,道:“一點也不委屈,顧大人如今雖然職不高,但我相信,假以時日,顧大人一定能出人頭地,青云直上。”
顧青昀面有些不自然,低聲:“蘇小姐為何如此篤定?”
蘇玉音沉片刻,開口:“直覺。”
顧青昀:“……”
顧青昀是個極其理智的人,從來不會用直覺做判斷。
但他雖然理解不了蘇玉音的邏輯,但被人這麼看好,還是忍不住揚了揚角。
顧青昀繼續問:“若我一輩子都只能待在孟縣,豈不是辜負了小姐厚?”
蘇玉音笑得輕松:“那我們守著孟縣過日子便好,正好離江州近,我還可以時常回來看看祖父和祖母。”
顧青昀見甚至規劃起了日后的生活,不免有些耳熱。
顧青昀凝視蘇玉音,道:“在下上到底有什麼,值得蘇小姐如此在意?”
顧青昀雖然認識蘇玉音不久,但也聽說過蘇家大小姐眼高于頂,尋常人,不了的眼。
蘇玉音坐在顧青昀對面,忽然探出子,近了他,輕輕笑道:“顧大人相信一見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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