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時令從夏秋。
烏雪昭的肚子也漸漸大了。
但孕后也不算,有時裳穿得寬松,遠遠瞧去,本看不出來懷了孕。
從西苑回宮之后。
烏雪昭邊專門在懷孕時候伺候的人,也削減了些。
除了穩婆仍留坤寧宮,只有太醫每日來坤寧宮診脈。
這日仍是何太醫和邱太醫一起來給烏雪昭診平安脈。
靈月、靈溪看兩位太醫的臉,就知道皇后孕還是很好。
不由得喜上眉梢。
何太醫跟邱太醫果然說:“娘娘孕康健。”
烏雪昭笑賞二人。
太醫走后,靈月給烏雪昭換新鮮的水果過來,彩釉瓷盤里,呈著葡萄和石榴等應季水果。都是每日新送進宮的,就像剛摘下來一樣新鮮。
不多時,桓崇郁就下了朝,在乾清宮里理了一些政務,就過了坤寧宮來。
一進殿,便和前兩三個月一樣,問道:“太醫怎麼說?”
已是皇帝常常掛在邊,極家常的一句問詢。
烏雪昭也答的跟平常無異:“都很好。”
桓崇郁微微頷首。
心里輕松了些。
近前伺候的宮婢,雖然習以為常,卻還是角帶笑。
烏雪昭揮退了伺候的人,包括靈月和靈溪兩個。
私底下跟桓崇郁說:“皇上,您在前朝,別太記掛臣妾。”
連宮里的宮都能看得出來,皇帝的心……就沒離開過坤寧宮。
前朝大臣又怎麼看不出來?
桓崇郁坐在羅漢床上,抱著烏雪昭。
又怕到肚子,沒敢環著。
只由著依偎在自己懷中。
而他攬著的肩頭,輕輕著。
他垂眸,道:“子生產艱難,朕……”跟烏雪昭耳鬢廝磨著,閉眸低語一句:“朕害怕。”
烏雪昭笑了笑,安道:“您別怕。”
太醫都說子一直很好。
而且自己也有覺……這個孩子,來得很順,很吉祥。
也不知皇帝究竟有沒有到安。
烏雪昭只聽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于是他勾著他脖子,在他耳畔說:“皇上,我真的覺得好的……”
帝皇眉眼,終于略舒展了些。
夫妻兩人親昵了一會兒。
桓崇郁及時打住了。
烏雪昭的肚子五個多月快六個月,他不太敢,已經開始收了|,不隨意胡來。
烏雪昭更是謹慎。
畢竟,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午時,夫妻兩個一起用了午膳。
桓崇郁還回乾清宮去理政務。
烏雪昭特地囑咐了一句:“皇上,別急著回來。”
邊這麼多人照顧,沒什麼不妥的。
再說也快中秋了,鄉試要放榜了。
朝廷哪里不忙的呢?
桓崇郁淡淡地說“好。”
這日,桓崇郁果然聽勸,直到晚膳時候才過坤寧宮來。
但烏雪昭不在。
迎梨回話:“皇上,娘娘去了慈寧宮,估著太妃留娘娘說話,或者用晚膳了。”
桓崇郁剛點頭。
慈寧宮里來了人傳話,說太妃留烏雪昭用晚膳。
桓崇郁又大步出去,坐龍輦去了慈寧宮。
蹭飯。
慈寧宮這頭才開始擺飯。
就聽人傳“皇上駕到”。
兩位太妃,并烏雪昭一個,三個腦袋齊齊朝門口看去。
秋之后天黑得早。
這會子,宮里已經開始掌燈了。
桓崇郁著玄來了,織金的滾邊,在燈下微閃,襯得人金尊玉貴,寡冷眉眼朝烏雪昭看過去,霎時間溫和許多。
卻是先和兩位太妃請的安:“母妃,賀太妃。”
說完,就自然落座于烏雪昭側。
自家人吃飯,也沒有那麼多拘束。
烏雪昭肚子也大了,甚至都沒站起來,皇帝就坐到邊了。
靜太妃給皇帝放了一雙象牙筷,笑容和:“皇后說皇上今兒可能不回坤寧宮,本宮這才把皇后留這兒了。”
桓崇郁淡應了一聲。
讓用飯。
一桌四人,本來人間談得很好……皇帝突然過來,安靜了不。
雖安靜,但氣氛很寧和。
倒也沒讓誰不舒服。
賀太妃在自己宮里自在慣了,不講食不言的規矩,給烏雪昭夾了一筷子的菜,笑著道:“有了皇后,咱們這兒也多了些人氣。”
靜太妃雖覺得宮里冷清,但有賀太妃作伴,倒不覺得沒有人氣。
只不過,烏雪昭當皇后之后。
宮里好像有了家的樣子。
笑呵呵地說:“是尋常人家的煙火氣。”
桓崇郁不大和太妃們說家長里短的廢話。
冷不丁也摻和了一句:“宮里沒煙火氣嗎?”
兩位太妃一愣,對視一眼。
笑開了。
異口同聲:“有。”
從此以后就有了。
烏雪昭和桓崇郁,在太妃這兒用了晚膳。
準備去消消食。
烏雪昭自然是打算去花園的,桓崇郁要帶去乾清宮。
“您帶臣妾去乾清宮干什麼?”
烏雪昭坐龍輦上,不太想去。
后宮不得干政。
宮之后,從未踏足過乾清宮,偶爾送東西過去,都是讓宮婢去,或者吩咐鄭喜、盛福來拿。
桓崇郁挑眉反問:“不是說了去消食?”
烏雪昭覺得反常。
乾清宮里有什麼消食的好去?
不過……到現在還沒看過帝王的寢宮,雖說皇上已不大住乾清宮了,到底去瞧一瞧。
到了乾清宮。
桓崇郁把烏雪昭先帶到了自己的寢宮。
烏雪昭繞了一圈,覺得沒什麼看頭。
一看便知,都是按照宮里規矩陳設的東西,或者一些先帝留下來的舊用。
沒有桓崇郁自己心布置的地方。
像個冷冰冰的木匣子。
把人關在里頭,晨起夕歸。
桓崇郁見烏雪昭興致缺缺,就帶著去了前殿。
那是他平日里,理政務和面見大臣的地方。
宮人掌著犀牛角的燈,在前面開路。
到了殿門口,垂首,分列兩側。
烏雪昭在牛角燈的映照下,握住桓崇郁的手,抬眸問:“臣妾要進去嗎?”
“當然。”
桓崇郁牽著,進了殿。
烏雪昭跟著進去。
也有些好奇,平日里皇上理政務的樣子。
……沒見過,想親眼看看。
進了殿。
眼就是幾條長案,堆的全是折子。
有看過的,有積了沒看的——其實是皇帝不想看,或者覺得不用看的。
該看的折子,他很留過三天。
桓崇郁坐到案前,說:“雪昭,你先坐一下,朕還有些折子要批。”
原來如此……
心里記掛著政務,才拉著過來。
還說來消食呢。
烏雪昭淡笑道:“臣妾明白。”
桓崇郁落了朱批,不知在寫些什麼。
烏雪昭坐下之后。
鄭喜過來上茶。
烏雪昭問他一些話,問的都是皇帝平常飲食上的事。
鄭喜苦著臉道:“……皇上以前忙起來廢寢忘食,有時奴婢也勸不。”又笑開了說:“幸好皇上老惦記著去娘娘那里,大上一日三餐還是按時吃上了。”
雖然皇帝飲食無律,都是以前的事了。
烏雪昭還是有些心疼。
抬頭朝案前看去,他坐在龍椅上落朱批的樣子,專注又從容。
桓崇郁似有所。
也朝這邊看來,勾著角淡淡一笑,繼續看折子去了。
烏雪昭繼續和鄭喜說話。
鄭喜道:“……娘娘,皇上偶爾也會在這邊下棋,把玩兒點把件。”
烏雪昭想去看看。
鄭喜帶著過去。
隔間里,一張羅漢床,床上一張棋盤,棋子都整整齊齊收了起來。
旁邊四角高桌上,放了一只九連環。
烏雪昭過去撿起九連環,手指上的戒指和九連環相,有輕輕的玉石聲。
抿一笑。
海東青就是抓了這個小玩意兒,泄了的。
“海東青呢?本宮有些日子不見它了。”
烏雪昭問。
鄭喜笑道:“皇上下午親自喂過,吃飽了玩兒去了。”又小心地看著烏雪昭的肚子,道:“等娘娘誕下小皇子,皇上就讓海東青去坤寧宮玩兒了。”
烏雪昭不知道,桓崇郁怕海東青傷人,特地吩咐,換了坤寧宮的守衛。
不讓海東青過去。
“雪昭。”
桓崇郁喚了一聲。
鄭喜扶著烏雪昭過去。
桓崇郁揮手,讓鄭喜都退下。
拉著烏雪昭走到案前。
皇帝案上,放著好幾塊寶璽。
玉質,雕工妙。
烏雪昭也是頭一次見,問道:“……這是您的玉璽?”
桓崇郁讓拿起來看看。
烏雪昭拿起幾個看了看,每個玉璽上刻字都不同。
問道:“一共有多塊?”
“二十四。”
帝王一共二十四璽,有皇帝寶璽,天子寶璽等等……各有各的作用。
用得多的,就是皇帝寶璽,皇后的冊封圣旨上,蓋的就是“皇帝行寶”璽。
烏雪昭還在琢磨寶璽上的字。
手就被皇帝掌控住。
桓崇郁握著的手,往一道圣旨上蓋了“皇帝行寶”的印。
烏雪昭頭一次拿皇帝寶璽。
……還是蓋圣旨上。
差點拿不穩。
桓崇郁的手掌,牢牢的,整個地覆住的手。
等烏雪昭反應過來,印已經蓋好了。
定睛一看。
是冊立……太子的詔書!
“皇上……這是不是太早了。”
雖說肚子里的孩子,是嫡也是長。
可不一定是男孩兒。
烏雪昭哭笑不得:“臣妾生的要是公主呢?”
桓崇郁很仔細地環著的腰,左掌輕著隆起的肚子。
右手揭開第二道圣旨。
又帶著烏雪昭在第二道圣旨上,落下一道印。
“那便封公主。”
烏雪昭目落到兩道圣旨上,隨即回頭,和桓崇郁相視一眼。
桓崇郁又了的肚子。
烏雪昭邊有笑意。
……平常,他都謹遵太醫囑咐,不太的肚子。
獨這會兒,了兩回。
夫妻兩個,牽著手走回的坤寧宮。
宮燈下,長影相吸,偶爾又相纏,似一幕纏綿的皮影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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