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晚飯后，天已經完全黑了。

白鏢師不想勞累到寧王府臣。

便提出讓他們在桃源村留宿一晚，明個兒一大清早再把桃子摘好，用冰車運送出去。

周老三瞧了瞧窗外的月，也正有此意。

“是啊時辰不早了，我們莊稼戶去摘個桃子倒沒啥，只是不好讓三位大人夜里也跟著熬著。況且夜里也不好走，不如大人們且在我們兩家歇上一晚。”周老三客氣地道。

這想法確實是好意，不過卻被寧王府的人給拒絕了。

“白鏢師，周義。”其中一個長著絡腮胡的馮大人是主事的。

他正道：“我們雖也想早些休息，只是怕是那蟠桃可等不了。”

白鏢師疑道：“怎麼說？”

馮大人笑笑：“夜里雖說是折騰了些，可卻是這摘取蟠桃的最好時機，不然等明日清早再摘，桃定會沾染水，到時候若再直接放進冰車里，反而容易把桃子冰壞。”

清晨摘，水氣太重，不合適。

而晌午或是下午摘取，又恐天氣太熱，也不利于蟠桃保鮮。

如此一看，這金貴的蟠桃夜里摘了反而是最合宜的。

白鏢師和周家人一聽，忙笑著應下。

“是我們疏忽了，還是馮大人心思縝，那我們還真就得趁夜里摘了才行。”周老三這便點頭應下。

馮大人也頷首：“正好，摘完再裝好冰車，我們三個就得趁夜出發了，盡早送去京城，我們的差事也就算是能有個代。”

雙方都商量妥當了，那自然是最好。

周老太心里頭也松快了不。

早摘早好，免得夜長夢多。

況且眼下那蟠桃樹旁可沒人看著，還有些不大放心呢。

于是周老太也不等了，這就起開口：“既然如此，那咱現在就去地里吧，讓三位大人看看那蟠桃的，咱早些摘取裝車，也好不誤了大人們的差事。”

“好，那咱現在就去。”寧王的三位府臣也痛快地起離桌。

這摘桃子再裝冰車可是得越快越好，畢竟是為皇上辰宴準備的貢桃，可不能馬虎半分。

于是周家的大人們都出了。

只留了鄭巧兒在家看著孩子們。

眼看和爹娘們都出去了，周綿綿的小臉兒在窗棱上著。

這小家伙本來是想跟著去的。

可夜里太晚，又大人們怕照顧自己還得花費力，所以也就很地不去添了。

等周老太他們都走遠了，周綿綿就噠噠噠回了里屋。

鉆進哥哥們早就放好的被子底下。

摟著二郎的手臂，聽著二鍋鍋給自己講話本子，沒一會兒就噘著小兒呼呼睡了。

另一邊，周、白兩家正引著三位大人，朝那蟠桃樹奔去。

為了驗收蟠桃的，避免糊弄和夾帶，寧王的府臣也做足了準備。

他們早就從鎮上帶來了十多盞煤油燈。

到時候，保準能給桃樹照得亮堂堂的，免得出了差錯。

周白兩家的田離家不遠。

一行人走至半路，馮大人正要點上煤油燈。

誰知這時，一陣噼里啪啦的砍砸聲卻忽然從不遠傳來，還田地的方向！

馮大人手上一頓，納悶道：“這麼晚了，什麼人在那邊兒鬧騰，你們這村子可是夠熱鬧的。”

說罷他抬手就舉起煤油燈，往前面一照。

借著燈，只見不遠有個婦人的黑影，正在田里瘋狂竄。

約間，還能看出是拿著把鐮刀似的件，跟要撒潑似的，胡揮舞個不停。

里還咒罵個不停，只是離得稍遠聽不大清楚。

“此人……難不是你們桃源村的瘋婦？”馮大人驚訝地怔住了。

周老太的心中卻是警鈴大作。

什麼瘋婦啊，那人看著咋像是呂氏呢！

“遭了，老三老四，快去攔著些，好像在糟蹋咱的蟠桃樹！”周老太顧不上別的，趕朝兒子們吩咐。

周老三和周老四都瞪大了眼睛，點了點頭，就撒朝田里沖去。

白家三兄弟更是覺得要壞事，趕跟了上去！

馮大人他們三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也被宋念喜和孫萍花拖著朝前跑去了。

此時，呂氏仗著夜的掩護，還在地里肆意地“放飛自我”呢。

手里的鐮刀對著一樹的蟠桃砍來砍去。

無數葉子落下，撒在的大長臉上，弄得跟“天散花”似的。

起初，這婦人還有些良心過不去。

不敢這麼禍害周家和白家。

可砍著砍著就忍不住樂了，別說，這滋味兒還爽。

也算是發泄了這兩日的火氣。

很快，周老三他們就憤憤地趕到了地頭。

一眼就瞧清楚了那傷桃子的正是呂氏。

周老三紅著臉怒喝道：“住手！你這黑心肝的婦人是瘋了嗎，憑啥我家的蟠桃？”

這一聲大喝嚇得呂氏一個哆嗦。

忙驚覺回頭，這才看見怒氣沖沖的周家和白家。

“你們、你們大晚上的來地里做啥……”

呂氏嚇得神都繃不住了，鐮刀都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

雙直哆嗦，還想要開溜。

誰知跑了還沒兩步，就被飛奔而來的周老四一腳踹翻在地。

“還想跑？沒門！”周老四咬著牙，掰過了呂氏的雙臂。

看著眼前散落一地的蟠桃和樹葉，周老四只覺氣上涌，發了狠似的給呂氏胳膊卸臼了。

只聽呂氏痛得吱哇。

周老四神恨恨道：“你這賤婦！說，為啥害我們兩家的桃子，你是不是活膩歪了，連貢桃你都敢！”

瞧著那地上被毀壞的蟠桃，周家人和白家人的心底都是一沉。

騰騰的怒氣正在眾人心底翻涌。

宋念喜和孫萍花紅了眼圈，拳頭得咯吱響，只想沖過去揍呂氏一頓。

好在周老太現下最是冷靜，攔住了們。

“快，先看看咱們的蟠桃毀了多。”

一聽蟠桃被毀，寧王的府臣心中也是一驚。

這差事要是沒辦好，就連他們三個都是要被連累的啊。

馮大人趕忙讓另外兩個大人把煤油燈都給點上。

待田里被照得亮亮的，眾人趕湊上前查看。

這才發現，還好他們來得快，呂氏只毀了半棵樹的桃子。

其余的還沒來得及手，都飽滿香甜地保留在樹上呢。

這蟠桃樹本就是多種了三棵的，只毀了半棵倒是不打。

周老太沉進深淵里的心，這才能收了回來。

趕把手心里的汗往裳上了，順手扶住了腳下不穩的宋念喜。

“沒事兒老三媳婦兒，呂氏禍禍的不多，咱還得起。”

“好在是您催我們快些來，這才能及時攔住這呂氏啊。”白鏢師凝重地看著周老太。

兩家人現在是越想越后怕。

險些就要為了呂氏而闖了大禍！

這時，馮大人他們三位也忍不住了。

“白鏢師，周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可否給我們個解釋。”

馮大人神不悅：“難道這地不是你們兩家的？這婦人又為何會出現在此？你們為寧王做事怎可如此不慎！”

周老三了口氣，忙開口解釋。

“馮大人莫怪，這田地自然是我們的。至于這婦人，我們也沒想到會如此大膽，只因對我們兩家心存嫉妒，就敢深夜來此使壞”

“還有這等子事兒？”馮大人了眉心：“這村婦可真是沒見識，怎好為了一己私而險些擾寧王的要事。”

白鏢師厭惡地盯了呂氏一眼。

他斂起神，故意對馮大人道：“今夜之事實屬意外，讓您驚了都是我們的錯。只是我們也未想到，我們村里竟會有對寧王心存不敬之人，這實在是我們的疏忽。”

一說到自家主子，馮大人自然格外上心。

他立刻蹙眉：“什麼？對寧王不敬？”

白鏢師利落地回話。

“我們村子人，我們兩家為寧王種蟠桃樹的事兒是無人不知的。今日，這婦人故意損毀貢桃，存心讓寧王無法貢獻給皇上，這豈不是對寧王心存不敬嗎。”

經他這麼一點撥，馮大人的臉頓時就難看了十倍。

連看向呂氏的目都多了幾分寒。

村婦就算再無知，也不該不知曉寧王的威名吧。

這蟠桃是為了皇上辰宴所備，一旦有所折損，那讓寧王如何為皇上備宴？這婦人屬實可惡！

見馮大人變了臉，一旁的周老太暗暗地握了角。

不得不說，白鏢師這后生著實有兩下子。

才三言兩語，便把一村婦禍害鄰里的小事兒，轉化了坑害寧王的大事。

此時那呂氏也察覺事要壞，嚇得臉都發灰了。

趕使勁兒晃著腦袋：“不不不，這位大人，您別聽白鏢師胡咧咧，我只是看不慣那周家和白家賺錢罷了，我可沒膽子冒犯寧王啊，況且我又不認識寧王，咋會對他不敬呢？”

“住！你休要再攀扯寧王，也不看你配不配。”馮大人黑著臉喝道。

呂氏被嚇得一哆嗦，差點兒就尿了子。

這都啥事兒啊，明明周老三說還有好些天才會賣桃子啊，這寧王的人咋說來就來了，難不周老三是故意扯謊？

馮大人稍作思慮，便冷著臉哼了聲。

“因眼紅鄉鄰，就敢夜里損毀寧王為宮里準備的貢桃，這村婦屬實可惡。若是縱容了這種惡婦，那以后人人效仿，豈不是有損本朝淳樸民風。”

白鏢師淡漠地點了點頭：“馮大人說的，正是！”

“既然如此，那便按冒犯皇威的罪名懲了這婦人，本村村長何在？待天亮就讓村長帶著寧王府的信，給這婦人扭送府！”馮大人揮袖喝道。

“啥？啥……冒犯……皇威？”呂氏兩眼一直。

一下子就嚇得搐了。

就連周老太他們心底也是一咯噔。

是冒犯皇威？而不是損毀財罪！

這兩者區別可大了。

若只是損些東西，輕則賠錢，重則挨板子，也能過得去。

可若是冒犯皇威之罪，那在本朝可是要流放的啊。

見形不好，暗地里風的呂秀才嚇得不行，趕腳底抹油跑回家去了。

呂氏好不容易從搐中緩過來，就咧哭著爬到了馮大人的腳邊。

都嚇得屁滾尿流了，憑白給周家和白家的地里“施了”。

“求大人開恩啊，民婦哪里敢冒犯皇上和王爺，只不過是砍了幾個桃子而已啊！”

馮大人的耐心早已消耗殆盡。

一腳給踢到了一邊去。

“滾開，再妨礙我們辦差事，只怕就不是流放那麼簡單了。”馮大人著臉皺眉。

周老太趕給周老三他們使了個眼，讓他們給呂氏拖走。

上前欠了欠子：“馮大人，那我們現在就驗收蟠桃吧，除了這呂氏弄傷的之外，余下的足夠您拿回去差了。”

馮大人的臉有了緩和，點了點頭。

兩家合種的蟠桃極佳，數目也是足的。

馮大人他們三個查驗完，終于掃清了心底的霾。

周家和白家這也能放下了心，趕手給桃子摘取下來，小心地存放進冰車里。

待事全部做好后，已經快到了子時。

馮大人急著趕回京城，他這便取出了九百兩的銀票，遞給了白鏢師。

“雖說今夜有些風波，不過總歸桃子是不錯的，既是如此，那我等也可以回京城復命了。”馮大人神恢復如初。

說完，就又掏出了一紙書信，塞給了白鏢師。

“明個兒帶上此，讓你們村長押送那婦人去府，定會判個流放之罪，此等小人實在可惡，萬萬不可輕饒。”說罷，馮大人和同行的就一起坐上了馬車。

那呂氏眼看無力回天。

絕地“嘎”的一聲，一頭栽倒進白家的糞池子里，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