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蘭帶頭拎了一籃子生蠔， 生蠔還在滴著水，旁邊的桂花嬸拎著冠通紅的大公，一只母。

　呂司藥拎著一袋子還在爬的猶豫，馨媽拿著一盒高級點心。

　王站長挑了兩筐蔬菜過來， 辣椒茄子西紅柿青菜芹菜胡蘿卜應有盡有， 還有一些面孔的人舉著一只大王八，甩著長長的帶魚， 大螃蟹， 排骨，鯉魚， 蘋果橘子柿子石榴香蕉等等水果……

　有從門口進來的， 有從欄桿外面扔進來的，甚至還有不想跟人了，想越欄爬進來的。

　最夸張的是還有一個胖嘟嘟的大師傅，正舉著一個完整的豬頭。

　穆冰瑩：“……”

　真的是被驚呆了。

　完全呆滯了， 反應不過來。

　“你們這是干什麼？”顧長逸正在客廳接待老丈人和村里的木匠，從窗戶看到了外面的一幕，走出大門，發現外面比他想象得還要夸張。

　后面跟出來的穆德厚和穆八叔，看到外面滿人的場面， 再看到每個人手上拿的東西，幾十歲的人， 也不自瞠目結舌， 對于兒的出息，心里又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這得出息什麼樣， 才能讓人心甘愿送來這麼些東西， 每一樣都值不錢呢。

　穆德厚忙上前走到兒邊， “瑩瑩，這些東西可不能拿。”

　“您是小穆的爸爸吧？”高翠蘭作為代表站在最前面，臉上掛著熱笑容，“小穆媽，桂紅大姐跟我關系得可好呢，每回小穆回家，都讓小穆帶些東西給我吃。”

　“啊，是，我也聽說過你。”穆德厚點著頭，兒家的事，他沒有出頭去說什麼。

　“翠蘭姑，你們怎麼拿了這麼多東西過來，我可不能收啊。”

　穆冰瑩說完，顧長逸掃了一圈東西道：“主席同志都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你們不會是想害我媳婦吧？”

　熱鬧的場面突然停頓下來。

　作為代表的高翠蘭怔了怔，忙道：“怎麼會害小穆，我們這是喜歡。”

　“你們條件都這麼好了？喜歡一個人就會把家里最好的菜，甚至是平時舍不得吃的東西送過來？”顧長逸指著供銷社賣豬的胖師傅，“豬頭都捧來了，真是嫌不夠夸張，我看明天你們就得把整頭牛都搬來。”

　穆冰瑩走下臺階，“大家千萬不能給我送這些東西，你們買了報紙買了書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了，怎麼能送這些菜過來，都趕拿回去，留給自己家里吃。”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面對這樣的場面，上頓時多了很多責任。

　“小穆，這不僅是因為你是玫瑰，大家喜歡你才送過來的。”一向爽利的高翠蘭突然扭起來，“其實，其實是大家對你心里有歉疚，所以，所以才想著補償你。”

　“歉疚？”穆冰瑩一怔，“為什麼歉疚？”

　“看來你都沒放在心上，嗐，小穆，你真是心寬廣，我就沒見過比你還心寬廣的人了，這事要擱我上，我是不會再理我們這些人了。”

　高翠蘭一頓夸完，解釋道：“這不是，前段時間我們聽說，你把我們破頭都搶破頭的《南燕》新書給撕了麼，我們聽了氣憤，看到你都沒搭理你，現在知道你居然是玫瑰，才明白鬧了個大誤會，我們都對前些天對你的態度到歉疚，再加上對你的喜歡，才給你送來這麼些東西。”

　“小穆，這些都是大家發自心給的，純是歉禮，不是因為喜歡你就送給你吃什麼的，你都收下吧。”周桂花看著穆德厚，“正好你爸也來大院了，得讓人吃好啊。”

　“是啊，小穆，我特地挑了這些新鮮的菜給你送過來。”王站長拖著筐往前走，“其實前些天你去買菜，我沒怎麼理你，回去后我都難得睡不著覺，自打知道你是玫瑰以后，就更睡不著覺了，我們啊，都是著了魔了，腦子不夠用了，要不是著魔太久，起碼我就會想，小穆不可能那麼做，就算做了，我也會想，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不會無緣無故就冷落你。”

　“哎憑什麼就你會啊，我們大家都會。”

　“就是，就因為你帶頭站陸橫黨，所以才導致整個大院都著魔了。”

　“一點沒錯，最初就是王站長帶的頭，一去買菜就吵，吵著吵著就一發不可收拾。”

　“都怪你，要不是你天天站對里，拉幫結派，我們肯定早就認出來小穆是玫瑰了。”

　眼看兩撥陣營又要吵起來，穆冰瑩急忙往前走，站在中間道：“那事，大家不用放在心上，我是旁觀者，對你們的緒狀態最了解了，像翠蘭姑和桂花嬸好了幾十年的模范姑嫂，都能鬧得跟絕沒區別，劇上頭的時候，很正常啦，所以你們不用送任何東西，我真的沒在意。”

　“小穆，你就拿著吧，你不在意，我們在意呢。”

　“你收下我們就能睡著覺了，你吃了比我們自己吃更開心。”

　“拿都拿來了，就省得我們拿回去了。”

　“不當歉禮當賀禮也行啊，小穆寫的《南燕》這麼功，還是第一本書，同住一個大院，我們就當送賀禮了。”

　“賀禮好！不是歉禮，我們是賀禮！”

　“給小穆送賀禮，祝你新書大火，事業功！”

　“送賀禮！送賀禮！”

　……

　外面突然就整齊一致喊起了“送賀禮”。

　不得不說，雖然是吵了幾個月，是對立狀態，但就像是那句話，“敵人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

　家屬們突然站到了同一個陣營，立馬展現出來超高水平的默契。

　穆冰瑩都找不到隙拒絕了。

　收是不可能收的，這些人里有真善良的人，有熱心赤城的人，有友好簡單的人，但也有參雜著利益的人。

　拿馨媽和呂司藥來說，家有兩個兒在參加競選《南燕》這個項目，呂司藥是玥的婆婆，又是即將一起進島的韓天哲母親。

　這樣的關系，只能往復雜了想，不能往簡單了想，否則很有可能給自己，給顧長逸，給顧家帶來洗不盡的麻煩。

　何況這兩人還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看不見的，不知道的肯定還有不。

　“我去解決。”顧長逸走到了穆冰瑩邊，說完就想走。

　穆冰瑩拉住他，他的方式不用說，肯定是偏強，都是同大院住著的家屬，過于強同樣影響不好。

　群眾越越興，穆冰瑩打斷了好幾次，才打斷功。

　等人全靜下來，穆冰瑩笑著道：“既然大家這麼熱，我也不好往大家的熱上澆冷水。”

　家屬們以為穆冰瑩終于肯收了，個個臉上出笑容，還沒人搶著先機說話，穆冰瑩突然道：

　“東西這麼多，不如都各自拿回去燒好了，我們再一起聚餐？”

　“聚餐？”高翠蘭疑看向嫂子，再看向逐漸安靜下來的鄰居們。

　“好啊！聚餐好啊！”王站長最先反應過來，一臉笑容，“我們來就是想和玫瑰多說兩句話，玫瑰提議聚餐不是更好嗎！”

　“對啊。”周桂花興道：“這樣以后出去，我們就能說，我們是和玫瑰正兒八經同桌吃過飯的人哪！”

　這麼一說，家屬們都反應過來了，人人都變得激起來，不再強行把東西往顧家，往穆冰瑩手里送，紛紛拎著東西開始張羅起來。

　“可是在哪吃啊？”呂司藥左看右看，“誰家都沒這麼大的桌子。”

　“就在外面吃，把桌子都抬出來，擺在一起，在這條路上擺個長宴！”高翠蘭興得團團轉，“咱們這麼多人，除了去食堂，哪里都坐不下，食堂沒這麼多桌子，我們就自己拼，自己燒菜，再去食堂打些菜來，準備些汽水啤酒，好好熱鬧熱鬧！”

　“哈哈哈好好熱鬧！小穆這個提議好！”

　“腦子一轉，就提了這麼過好主意，不愧是寫出《南燕》的人啊。”

　“還是小穆有本事，咱大院這麼多年，從來沒擺過長宴這樣熱鬧的事。”

　“小穆有凝聚力，要沒凝聚力，吸引不了這麼多人，趕回去做菜。”

　“走走，我太期待晚上了，不如再去讓放映員過來放一場電影，更熱鬧！”

　“好主意！我這就去找放映員，小穆，你在家等著啊，不用走菜了。”

　“對，小穆不用做菜，我們做就行了。”

　……

　家屬們走的時候比剛來時還要激，顧長逸看著慢慢空下來的大門口，回頭對媳婦豎起大拇指，“厲害！”

　穆冰瑩微微松了口氣，剛才只是靈機一，幸好能取得這樣好的結果。

　不然家屬們執意要送的話，一個個籃子袋子全往院子里扔了就跑，真就是不好收場。

　就算拿著一個一個去問，執意要送的人，都不會告訴，哪個是哪家的。

　到時候隨便放的話，場面會更，說不定還會中了有心人的招。

　“能這樣，我也高興。”

　“比我聰明。”顧長逸顧著老丈人在場，沒有手去媳婦的頭頂，招呼道：“爸，八叔，我們進屋繼續喝茶。”

　“哎。”穆德厚臉上掛滿了笑，他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只知道兒在大院比在村里還要歡迎，這里的人都很喜歡兒。

　當父親的看到兒這麼被人認可，尤其這個兒還是打小不被人看好，現在卻被人如此崇拜追捧，心里更別提多高興了。

　都說要聚餐了，穆冰瑩不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做。

　雖然晚上有食堂，但是各家都出了不一樣的菜，這個提議者肯定不能“空著手”，讓全家人一起去“白吃白喝”。

　例菜籃子里今天送來了五花，穆冰瑩想到顧長逸做過的湘菜小炒。

　聽說大院里不人都吃辣，又覺得今天一定會出現紅燒這道菜，便把五花洗了切薄片，青辣椒也切了。

　本想自己炒，顧長逸正好進廚房看到了，卷起袖子洗了手，拿起鍋鏟當起了大廚。

　“炒這道菜要快火，你手臂力氣不夠，我來炒。”

　你炒就你炒吧，剛才正想著第一次做，萬一做不好吃，這麼多人嘗了多尷尬，他去炒了倒好，可以保證絕對味。

　外面叮叮當當，不時傳來椅子桌子挪的聲音，清晰傳到了客廳。

　“不是讓你們不要燒菜嗎？”高翠蘭是進來搬桌子的，發現桌子是實木不太好挪之后又打消了念頭，“這木頭好，別弄壞了，阿嚏！你們炒什麼呢，這麼辣。”

　“炒了一個小炒，是湘菜，又燒了一個湯。”穆冰瑩看著手表，已經到下班時間了，“翠蘭姑，現在就擺桌子，等下開車的領導們回來，車子都沒法停吧。 ”

　“都停外面，走進來，不然先停進來了還得開出去，我不能跟你多聊啊，還得忙著去弄桌子。”

　高翠蘭興致高昂，風風火火走了。

　一個接一個長桌擺在了里院走道上，一道接一道菜上了桌。

　路燈亮了起來，每棟院子里的燈也都亮了起來。

　下班的軍車回來了，全被哨兵攔在了外面，領導們步行進里院，疑看著并列在一起長長的桌子。

　高翠蘭和已經到場的人熱心解釋原因，讓領導們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等到桌子上擺滿了菜，凳子上坐滿了人，顧昌巍拉著穆德厚和穆八叔，邀請他們二人上座。

　穆德厚要好一些，早前就見過了顧昌巍和魏正奇這樣的大人，一起吃過幾次飯，聽說親家是軍區最大的后，覺得與最大的都吃過飯了，再和什麼職位的人吃飯都不張了。

　穆八叔很張，張得筷子都握不住了，他一直待在村里埋頭干活，見過最蠻橫的人就是以前的老地主了，在場的人雖然不蠻橫，反而還熱的，但他依然放松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