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營業員跟著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應過來,多看了顧長逸一會,贊道:“冰瑩,這是你對象啊?長得太夠味了,他往這一站,咱全公社的男人那都稱不上是男人!”
還這麼大氣,就沒見過對對象這麼大氣的人,六七塊錢的東西,眼睛眨都不眨就掏了,這還不算,手里還握著一沓。
敢保證,只要接下來說什麼好,這人就都會買了,從頭到腳都給冰瑩買全乎了。
簡直就是天下掉下來的神仙對象!
“你等著,我這就給你”
“不買!”
穆冰瑩搶在營業員之前,把柜臺上的十塊錢摁住,拖了回來,“你怎麼下來了,快把錢收起來。”
“看你半天不出來,估計這邊是有得賣了。”顧長逸拿起柜臺上的紫小瓶子聞了聞,“是好聞的,買一瓶吧,以后還能當熏香用,多。”
有人在場,男人話說的有所保留,但穆冰瑩立馬就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就是抹完了,他聞著。
穆冰瑩暗自瞪了一眼男人,將錢遞給他,“我不要。”
“那我自己買了,以后放車里,放家里當熏香用。”顧長逸沒接手上的十塊錢,又從一沓里出一張大團結,放到柜臺上,“拿一瓶新的。”
“你”穆冰瑩又把錢搶了過來,“你要是喜歡這味道,以后你就聞我剛買的香,一樣的味道。”
顧長逸打量著媳婦的臉,“哦?行啊。”
哦什麼哦,怪聲怪調,穆冰瑩耳朵微熱,知道他又在想什麼不正經的,轉過面對營業員,“拿布吧,這個不要。”
“你對象都這麼舍得了,你還不要。”營業員已經結婚了,看著兩人的互,一臉曖昧笑容,“男人舍得給你花錢的時候就得拼命買,不然等以后結婚了,男人就小氣了,再沒這樣的好事。”
他不會,就他這買法,除非是工資花完了,買不起了。
穆冰瑩心里很篤定,接的不單單是村里人,農場的人什麼子都有,耳濡目染,大概能看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本。
這男人骨子里就大方,不是那種一時做作的人。
顧長逸突然笑道:“結婚后工資都上,要是不給我發零花錢,我也不會背著藏私房錢,那肯定大方不起來。”
穆冰瑩怔了怔,他這話說的,太給面子了。
果然,下一秒就傳來營業員羨慕又贊嘆的笑聲,“今天真是開了眼了,我現在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好男人,冰瑩真是福氣好,呀,以后可能就是咱公社嫁的第一好的姑娘了!”
穆冰瑩低頭抿一笑,“你想不想吃什麼?這里有剛出爐的芝麻燒餅,還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顧長逸:“我想買什麼都能買?”
穆冰瑩抬頭,猶豫看了他一會,“給你買的都可以,給我買的不行。”
顧長逸將手里的紫小瓶子遞過去,“想買這瓶頭油。”
“你又用不著頭油!”
“我怎麼用不著,我又不是不長頭發,短是短了點,但也不能忽略它,也得保養好,再說,我喜歡這味道,好聞。”
穆冰瑩看著他的頭發,“那買了你自己用,不要給我。”
“不給你,我還怕你著用呢。”顧長逸知道媳婦這是快同意了。
“我才不會著用。”穆冰瑩自己買不舍得,但他買了要用,還沒結婚,也不好管,把剛才拿過來的兩張大團結,了一張過去,“拿一瓶。”
營業員著樂,哪有男人會用頭油的,都是過來人,一眼就出來男人在想什麼,沒有點破,找了一瓶包裝最新最好的放上來,然后找了錢,沒有遞給男人,還是遞給了穆冰瑩,“點點,沒找吧。”
穆冰瑩看了一眼,將錢握在手里,“快拿布吧,有沒有時興的?”
“有,就算沒有,他長這樣,穿什麼,什麼就能變時興。”營業員又欣賞了兩眼顧長逸,看他眼神一直停留在穆冰瑩上,就忍不住想笑。
看這倆談對象,比自己當年談對象都要高興。
“襯衫一般都做白的,這是新到的的確良,就是昨天剛到,好看的都被人排隊買走了,不過今天有米駝棉布,還有這款,天藍和水綠,他穿軍裝這麼好看,這個水綠買了夏天做襯衫,肯定又神又清爽。”
穆冰瑩視線被那抹水綠吸引住,想到了他媽送來的的確良,很相近,“阿姨給我送了一塊這樣的布。”
“那好啊,我也做一這種的襯衫。”就可以當裝穿了,顧長逸在心里補了后面一句話。
穆冰瑩想象著兩人穿同一種,有點心,“那先拿個這樣的,你看看他這材,大概要拿個幾尺布?”
“高一米八七,重一百六十二斤,三圍分別是一百、七十五、九十六,做一件襯衫大約要六尺布,子大約四尺半。”顧長逸報完尺寸,湊近媳婦低聲道:“記住了?”
“原來你知道?”穆冰瑩記憶很好,他說了一遍就刻在了腦子里,然后不由自主打量著他的材。
“這材尺寸,真是比畫報上的男明星還要好。”營業員很快量好布扯下來,“這種布五七分一尺,六尺布是三塊四二分,二尺布一尺布票,要給我三尺布票。”
穆冰瑩數了錢和布票遞過去,臉上沒有一丁點舍不得,而后接過布放進隨袋子里。
終于給他買了一些東西,心里踏實許多,臉上也出了一笑容。
繼續盯著柜臺上的布看,想再給他買一件襯衫和做一條子,“這個米駝是時興?”
“是,才剛到的,平時多的是人排隊來買,要這個麼?”
穆冰瑩看了看布,又看了看男人的臉,忽然覺得比起米駝,他應該是穿白襯衫更好看,“你喜歡這個嗎?”
“你說了算。”媳婦給買東西,他高興都來不及,哪還會挑挑揀揀。
“不要這個。”穆冰瑩想到家里有他買的白布和黑布,下午可以給他做襯衫和子,普通布沒什麼好看的,看向了旁邊的一排的確良。
他和他媽買了好幾條的確良,他自己都沒有,手里錢正好夠,不如就挑個的確良。
穆冰瑩認真比對,還是選了白,這種布做出來的襯衫和別的襯衫不一樣,會更括有型,配上顧長逸這板,肯定好看,“我要這個。”
營業員驚訝看了看穆冰瑩,笑了,“冰瑩,你可真好,自己喜歡的頭油怎麼都舍不得買,給你對象買更貴的的確良倒是眼睛眨都不眨,小伙子,你也很有福氣。”
顧長逸也沒想到媳婦會突然指向旁邊的的確良,角頓時翹了起來,“我不是一般的有福氣。”
穆冰瑩抿笑了,“多錢一尺?來六尺。”
“這種是一塊二一尺,跟城里一個價,貴是貴,但是可以給你省布票。”營業員繼續丈量尺寸,然后扯下來,拿紙包上,“給,還有什麼要買的?是不是得扯黑布做子?”
“家里有黑布。”穆冰瑩當時大概看了一下,起碼在六七尺以上,夠男人做兩條子的,不用再買。
顧長逸看了一眼媳婦的鞋子,他很想說買雙鞋,但是終究沒說出口,這個時候當著人面說出來,媳婦大抵是要不好意思的。
他想著找個機會,一定要和媳婦去趟百貨公司。
昨天晚上雖然哥嫂說,讓今天再買些床單枕套,但穆冰瑩是沒這個心思,家里已經有了那麼多床單枕套,實在沒有必要再買。
今天除了來買香,主要還是想給他買東西。
但是手里錢就這麼多,除了服,大件是買不起的,倒是想給男人買鞋,但是供銷社都是布鞋和膠鞋,男人自己腳上穿的軍用膠鞋,比這些鞋好多了,不值當買。
聽說有一個牌子回力,城里人人都想買一雙回力白球鞋,還聽說價格和一件的確良襯衫差不多。
穆冰瑩想了想,打算把錢攢著,過兩天去城里給他買回力白球鞋。
但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他,要地去,否則他要是跟著,到了百貨商場還不知道要怎麼花。
最終兩人這趟來,買了一罐香,一瓶頭油,六尺水綠布,六尺的確良白布,其他什麼都沒買,家里吃的喝的什麼都有。
買完東西,兩人一起開車回家。
穆冰瑩拿了一塊顧長逸買的水格子布,還有一塊他媽買的水綠布,把黑布都拿上,再帶著今天在供銷社買的布的,來到大隊裁鋪。
老裁驚訝了好半天,給兩人又量了一遍尺寸后,拍著口保證,兩天之,就把這些服趕出來。
眼看都落實了,顧長逸突然又說,讓也做一條子,用這些黑布。
他自己做一條黑子搭配水綠襯衫就夠了,平時都穿軍裝,還說白襯衫搭配軍綠子是最好看的。
兩人來來回回說了好幾次,穆冰瑩同意給自己也做一條新子,留著搭配的確良。
回家路上,正好遇上董桂紅拎著半籃子蓮藕和塘魚。
“趕巧上了,給你拎家里去,農場那邊藕都挖得差不多了,隊里分了這些給咱家,你拿回去,正好中午可以燒了。”
顧長逸手接了過來,看著里面的魚正在活蹦跳,“好新鮮的魚。”
穆冰瑩看了看旁邊匆匆趕回去的人,每個人手上都拎著一籃子蓮藕和魚,“今年這麼早分?”
“是啊,栽秧比往年早了幾天,就空下來干塘里的活了。”董桂紅了手,“今天去供銷社都買什麼了?你現在就回來了,是沒去縣城?”
“沒去,您快去忙吧,其他的回家再說。”
“行,你回去就燒飯,快到晌午了,把鹵煮都給切了,讓小顧中午吃。”
“知道了。”
顧長逸真覺得自己來巧了,蓮藕炆塘魚,也是媳婦的拿手菜之一。
穆溪村荷塘里養出來的蓮藕和魚,味道極其鮮,是任何飯店都做不出來的味兒。
“你喜歡吃魚?”穆冰瑩看著他的眼睛又開始放了,覺得剛才應該換一句話。
你很喜歡吃?
這句更準確。
沒人不喜歡吃,但是顧長逸的這種喜歡,不像是出來,為了填飽肚子的喜歡,而是挑剔的喜歡。
雖然他現在沒有表現出來挑剔,但是穆冰瑩就是有這樣的覺。
比如早上吃青椒炒鹵煮配掛面,這種端出去也是要把全村人饞壞的飯,他吃得歡歸吃得歡,眼睛并不像那天吃荷葉豉一樣發亮,也沒像那天吃豬油渣一樣,吃到發膩都不肯停下。
顧長逸點了點頭,“是不是要燉湯?”
“我們這邊是用蓮藕炆塘魚,你要是喜歡吃紅燒,或者想吃什麼其他燒法,就按你喜歡的做。”
“不用,你按你的燒法做,你的手藝沒話說。”
穆冰瑩笑了笑,拿出鑰匙開鎖,“你要是喜歡吃魚的話,等今天晚上捕蛙比賽結束,我明天去給你換更好吃的稻花魚,那種魚比蓮藕底下的塘魚還要鮮。”
顧長逸推開穆家大門,“稻花魚?為什麼是去換?”
“稻花魚,只有前三名才能去稻田里撈魚。”穆冰瑩覺得晚上盡力就好,沒給自己太大力,“拿米面去和超支戶家換,他們家人多,會愿意的。”
顧長逸挑了挑眉,原來贏了還有這種好事。
還沒做,他當下什麼都沒說,把籃子放到井臺,“我來殺魚。”
“你坐著休息休息。”穆冰瑩搬了兩個板凳過來,看男人明顯打算搶著做,勸道:“你放心,要是想干活,下午上山會有事讓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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