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落魄小煤嫂搖一變為整個金水煤礦最有錢的個戶,名下公司廠子門店一堆,而……
“婚姻,真是個狗東西,能把人變鬼,你說對嗎?”李茉莉捋了捋自己枯黃的頭發,自嘲的問。
衛孟喜知道說的是自己跟杜林溪那段長跑和即將領證的“婚姻”,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嘆口氣。
“你,保重吧。”走了兩步,想起杜林溪的事,決定還是跟說個實話,這種時候就不要說什麼狗屁的善意的謊言了,這是人命!
“我聽說,他得的是艾紫病,你有文化,懂的肯定比我多,最好還是去檢查一下吧。”
李茉莉呆若木。
衛孟喜轉頭,端著碗上樓,走到一半,聽見后傳來抑的哭聲。
老陸果然正埋頭畫圖呢,辦公室特意給他開辟出一張空置的大桌子用來畫圖,衛孟喜進去的時候,還能聽到鉛筆的“沙沙”聲。
“來了?”他只是輕輕瞟一眼,心思還在工作上,衛孟喜就去洗了手,倒出一杯溫開水,主先拿一塊餅子掰幾瓣,小塊小塊的喂給他。
一個自然的喂,一個自然的吃,偶爾有芝麻粒兒掉紙上,衛孟喜就撿起來,全塞他里,他嚼得嘎嘣脆。
吃完一個餅子,讓他喝口開水,衛孟喜這才有時間說自己買了車的事,車牌上的也是一個吉利數,8888,跟電話號碼一樣,現在號源充足,是可以挑選的。
老陸一面拿著三角尺,一面“嗯”,時不時又拿量角在那兒比劃,在桌子前后左右的轉悠。
得,衛孟喜發現自己還不如去跟紅燒講呢。
“今晚我要加班,你先睡吧。”
得,衛孟喜頭也不回的走,睡睡睡,你跟你的工作睡去吧!
回到家,檢查完孩子作業,衛孟喜躺在床上,腦海里想的卻依然是李茉莉那個如遭雷擊的表。
任是誰遇到這種事,都會被嚇個半死吧,好好的談個奔著結婚去的,結果沒談也就罷了,前訂婚對象還得了這種會傳染的絕癥……看李茉莉剛才的神,應該是知道點傳播途徑的,并非一無所知。
作為金水煤礦的風云人,這麼多年的況衛孟喜是知道的,哪怕不會去特意了解,煤嫂們也會議論:李茉莉了,談婚論嫁了,被好朋友聯合未婚夫綠了,鬧矛盾了,和好了,退婚了,調走了,瘦了老了……
兩個人,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都在默默關注著對方。
隨著這一世陸工的安然無恙,衛孟喜對的恨其實已經很淡了,一點也不希死。
跟康敏何菲菲比起來,這個孩只是高傲一點,子耿直一點,本意并不壞,不應該承這樣的命運。
可以是老死,可以是意外,可以是其他的原因,但不應該是死在上。追求沒錯,跟杜林溪有過婚前行為沒錯,不應該這樣。
這一夜,衛孟喜想了很多,兩輩子的各種紛紛擾擾,擾得也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們前腳剛上學去,后腳電話就響起來,“喂,你好,這里是味鹵廠。”
對面沉默。
“你好?請問你找誰?”
對面依然沉默,衛孟喜嚴重懷疑是不是接線員接錯了或者哪家小孩故意使壞,正準備掛斷的時候,聽筒里忽然傳來李茉莉沙啞的聲音:“你能不能陪我去……去醫院,只用你一天時間。”
衛孟喜頓了頓,沒拒絕。
這種時候,任何一個人,無論男,都需要一個陪護的人,暫時還不能讓父母不知道是去查那個病的。
當即,衛孟喜就換了服,開上大黃發往省醫院去,在門診大廳見到等候多時的,估計是一早就來了,但沒勇氣上去找醫生吧。
衛孟喜已經找柳迎春問到省醫院那個幫助確診杜林溪病的年輕醫生,直接帶著上到科住院部,“你好,我們找一下胡醫生。”
護士往醫生辦公室喊了一聲,很快出來一個很年輕的小伙子,頂多二十七八吧,濃眉大眼,“你們是……”
李茉莉一臉凄哀,好似不會說話,衛孟喜只能出頭:“胡醫生你好,我是金水煤礦醫院柳迎春大夫介紹來的,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胡大夫一聽,“是柳學姐啊,你們過來這邊說吧。”
衛孟喜走了兩步,發現李茉莉的仿佛有千斤之重,挪不了一步,剛出手想拽,就往后退了幾步,沙啞的說:“你不要我,別被我傳……”
衛孟喜也就不勉強,先到樓梯間,小聲的把事給說了。
胡大夫面凝重起來,但好在沒有遠遠避開,只是一再確認跟杜林溪有沒有過接,有沒有做保護措施,待聽到有兩次是沒有保護措施的,他重重的嘆口氣,“那你等一下,待會兒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去個,我跟京市那邊聯系。”
李茉莉的心,隨著他的一聲嘆息,落到了谷底。
“因技原因,病毒抗檢測需要一個星期左右,到時候我再聯系你們。”
衛孟喜趕激著,雙手遞上自己的名片,上面印著家里的電話,“麻煩胡醫生了,到時候您打這個電話找我就行。”萬一打到李家去,被老兩口接到,還不得嚇死。
又帶著下去錢,全程沒說一句話。
這種時候,說什麼,無論是馬后炮怎麼不做好保護措施,還是怎麼不打聽清楚他的人品,這些都是多余的,況且們之間也沒什麼共同語言。
忙完一切,坐回到車上,李茉莉從隨包里掏出一塊毯子,鋪在后排座位上,著子坐好,盡量不到車子部。
衛孟喜終于開口說了二人見面之后的第一句話——“我送你回去吧?”
李茉莉垂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覺得我活該?”
衛孟喜看著的眼睛,正道:“沒有,我覺得你在這件事上沒有錯,你只是做了一件千千萬萬孩都會做的事,你談,你奔著結婚去,你勇敢的退婚……這一切,都沒錯。”
“那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懲罰我?”
衛孟喜無言以對,只能默默開車,上輩子,是金水煤礦有名的高嶺之花,沒有和杜林溪對象,沒有經歷那場鬧劇一樣的“婚姻”,孤獨終老的也就沒有面臨不治之癥的審判。
衛孟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重生,改變了的命運。
接下來幾天,李茉莉又來了一次礦區,但因為面太難看,人太瘦,免不了要被人議論,不用聽也知道,有些長舌婦肯定在說跟杜林溪得了一樣的臟病唄。
來到衛孟喜家門口,最終也沒勇氣進去,轉又跑了。
衛孟喜倒是不知道,因為正忙著算文廠的賬,代加工的圓珠筆已經完前期的筆芯注墨和加油了,就是筆桿還沒做完,等一切準備就緒就能加上彈簧組裝了。
組裝一旦完,那三萬支筆就能賺到九千塊錢,跟自己開加盟店不一樣,但這是真正的一步一個腳印掙的錢,相信對于整個工廠的所有員都是一個大大的鼓勵。
正想著,侯燁的電話就打來了,“你猜猜看,我要告訴你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衛孟喜隔著電話線都能看到他翹起來的尾,“嗯,肯定是壞消息,算了你還是別說了,別影響心,我掛了,啊。”
“誒誒等等!你這個……大姐你真沒勁。”
衛孟喜哈哈大笑,小子,你這招是我兒子玩剩下的。
“有屁不放,憋壞心臟。”
侯燁一梗,在一起共事大半年,他已經知道這衛孟喜大姐就是個俗人,說話葷素不忌,對不起那張漂亮臉蛋。
“小爺我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孫,你猜我弄來多錢?”他洋洋得意,翹起二郎。
“五十萬?”衛孟喜大著膽子猜。
“往高了猜。”
“一百萬?”
“你再猜。”
衛孟喜心說,這顧老爺子還真是有點錢的,不過這點錢在他們看來是大錢,但在那種豪門大家族里看來,也就是蒼蠅而已啦。
見不說話,生怕散失興趣不猜了,立馬報出正確答案:“是兩百萬哦,老爺子讓我別跟人說,我就只告訴你。”
衛孟喜覺著,他真的可憐的,像一只流浪多年的小狗狗,別人只是拔出一汗扔給他,他就當是撿到了大骨頭,銜了一路,搖著尾呼哧呼哧跑回來,想要跟其他小狗炫耀一番。
這顧雙全真的病,當年要麼就別走,要走能不能把孩子也帶上?都那個時候了,多帶一個孩子會死嗎?據侯琴所說,他們當年跟孟家不一樣,孟金堂和孟仲平是躲在汽油桶里渡,他們兩口子可是明正大坐著劇團出去表演的船,去到那邊才忽然鬧失蹤的。
他們倒是去過好日子了,可一個小孩在那種環境中卻要為他們不負責任的行為負責任。
現在回來了,能不能對他好一點?沒本事養你就別生,別回來認啊!
想著,真是暴躁,“算了,不說了,還有其他事嗎?”
“暫時沒……”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掛了,侯燁氣得跺腳。
接下來的日子,衛孟喜沒事就去飯店跟侯琴聊天,了解侯燁家那邊的事。
顧家老爺子當年是海城有名的大商人世家,年紀輕輕就在港城定居,解放后也沒回來,只有獨子顧雙全跟侯玲,也就是侯琴的小妹結婚。
當時顧雙全是劇院一名十分有名的話劇演員,劍眉星目風流倜儻,侯玲是同單位一名高音歌唱家,也算郎才貌,他們的婚禮在當年的書城還引起了轟效應。
可以說,侯燁的出生,是帶著的甜的,可惜好景不長,后來小兩口撇下他出去投奔顧家大本營,早就將他拋之腦后了。
老爺子都沒見過他,要說什麼祖孫是不存在的,只是人老了,對故鄉的人和都會更懷念一些,要說肯定是跟那對雙胞胎更親,但雙胞胎只會跟他講國外的事,他卻能從侯燁里聽見故鄉的事。
是的,衛孟喜當時勸侯燁過去探病的時候,一定要多提提老家的事,譬如哪里的地標建筑還在,哪里新修了什麼路什麼房,哪個區縣合并了,哪家老字號飯店的哪道菜味道不變……果然路子是走對了。
一個既是親骨又能帶來故鄉消息的大孫子,想哄點錢還是很容易的。
但顧老爺子也知道他沒啥能耐,連夜大班都是走后門上的,再想多要點也不可能了,怕他守不住,也怕另外兩個寶貝孫子有意見。
這爺爺對大孫子,有嗎?有點吧,但不多,再看看。
正聊著,張大娘從門口進來,上還穿著圍,顯然是工作途中被人出去的。
看臉不好,衛孟喜趕迎上去,“大娘沒事吧?”
“哼,這不要臉的玩意兒!”手里要是拎著大鐵鍋能一把扔出去,扔到李秀珍臉上去。
衛孟喜恍然,因為杜林溪的死亡,礦上惴惴不安的不僅是李茉莉,李秀珍更是其中之一。
的兒子現在跟杜林溪是越長越像了,金水煤礦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就是想藏也藏不住啊。
“大娘別生氣,氣壞自己不值當。”衛孟喜扶了張大娘一把,還沒問呢,老太太就忍不住嘚吧嘚吧說起來。
原來是在經歷過好幾個不眠之夜之后,李秀珍來找,說是有事要出去幾天,想把兒子放這里,讓幫忙帶幾天。
“我說我要上班,沒時間,你猜怎麼說?”
“居然說,讓小秋芳請幾天假,在家幫帶著。”
衛孟喜:“……”
侯琴:“……”
這真的是親媽嗎?三年級的孩子別說帶不帶得了三歲小孩,就是能帶,上學就不重要?帶把兒的可真了不起呢!姐姐學可以不上,弟弟卻不能沒人帶。
衛孟喜都被氣笑了,李秀珍這腦子病得不輕,要去哪兒?估計就是出去大醫院檢查吧,這幾天眼看著人都瘦了一圈,又驚又怕惴惴不安,猶如一只驚弓之鳥。
幸好,張大娘是拎得清的,幾句就把噴走了。
而李秀珍為什麼這麼迫不及待要離開礦區不惜扔下兒子呢,其實是因為礦上最近有個針對全礦職工和年家屬的福利,由防塵科出面,讓所有礦區16至60周歲的男,都去檢一次。
名義是配合省里礦區空氣質量達標的檢測,讓所有人都做一下檢查,要求所有符合條件的人員必須參加,到時候不僅免費檢查,還送十個蛋。
這條件倒是夠優厚的,反正不用花錢的檢查,不做白不做對吧?還能白得十個蛋。
頭天剛放出消息,第二天礦醫院大門口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全都是來做(領)檢()查(蛋)的。
其實,這種免費檢查就只有一項——采。
一線工人早已經檢查過了,礦區居委會和工會的工作人員,就按著戶口簿,一個一個的對人,一家一家的找,一個領走十個蛋,而忙得焦頭爛額的護士和醫生們發現,居然有好幾個老頭老太的兩只手上都出現新鮮的剛的針眼!有的甚至說不扎手了,能不能從屁上。
不說屁上能不能到,就是柳迎春晚上核對數據的時候聽說,也是哭笑不得,十個蛋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老頭老太們寧愿扎三次,也要多領兩次!
因為老百姓的十分配合,這項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三天就做完了,偶爾遇到不在家的,就等著第四天來補做。
當然,也有數極個別不愿配合的,例如李秀珍,早不走晚不走,剛開始就帶著兒子說是老家有事要回去一趟,一連半個月不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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