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可能今兒的好運已經用了,一整個下午都無人問津。眼看著太落山,天黑, 過了飯點, 更不會有人顧了,衛孟喜趕把剩下的腌上, 天氣熱,過一夜就得有味兒。
口倒是小事兒,就怕把人吃壞肚子,這可是做餐飲的大忌。
衛孟喜不像個別商人會賺黑心錢, 上輩子有一年春節前, 為了年夜飯提前準備了十幾萬的食材,結果那年全國發一種非常嚴重的傳染病,餐飲店等公共場所開不了門, 居民足不出戶,冰柜也不巧壞了, 保存了幾天實在存不住了只能忍痛理掉。
心疼是肯定心疼的, 但原則也得有不是?
自那以后, 總結出經驗, 很多食材, 尤其類, 如果提前預知就餐人數規模的話是有辦法挽救損失的, 譬如腌制臘。
把現的辣椒、花椒、八角、草果舂碎末, 加上鹽香油,均勻的涂抹在剩下的上, 掛到屋檐下, 天熱放鹽不行, 得加點調料,而且也不能久掛,頂多三天就要吃掉。
就不信,接下來三天能一單生意都沒有。
“要賣不出去咱們就吃了吧,反正不虧。”衛紅眼地說,可沒吃夠呢。
“就是,媽媽咱們吃餃子吧。”衛東站在下,腌制出來的水往下滴,他恨不得上兩口。
來到礦區,衛孟喜在吃食上沒克扣他們,但運量表又正在瘋狂長的孩子嘛,哪有吃得夠的?現在做夢的主題還是吃。
衛孟喜扶額,自己生這倆鐵憨憨,人花寶都知道怎麼想辦法多拉生意,怎麼幫忙節省開支,就和衛東,整只想著吃吃吃,恨不得把親娘老子吃窮蛋!
“新爸爸來了。”衛東趕在媽媽發飆之前溜了。
幾天不見的陸廣全,人似乎又瘦了點,不過還是那一洗得發黃的白襯,這個人好像永遠只有這麼一件服,還是半永久紋的。
“還沒吃過吧?”
“吃了。”
衛孟喜想起他那一個雜合面窩頭,無論他是搞勘探還是下井挖煤,無疑都是重力活,長期下去哪里撐得住喲?反正米飯還有,就照樣給他炒了個蛋炒飯,不過沒新鮮的了,隨手抓起一把小青菜燒個湯,用筷子頭挑一點點豬油,放的鹽,正好夠他一個人吃的份量。
看著被他吃得干干凈凈跟過一樣的碗,衛孟喜心里暗笑,這就是“吃過了”?
男人嘛,摳門不怕,就怕他不摳在正道上。
“對了,明天我要出差一趟。”
“去哪兒?”
“山里,勘探。”男人惜字如金,衛孟喜也知道他的工作可能跟自己以前以為的不一樣,彼此尊重是組建家庭的第一步,他能來告知一聲,衛孟喜也就不多問。
去洗碗,小呦呦就亦步亦趨,小尾似的跟著媽媽,沒跟上就哼哼唧唧的,眼睛,皺鼻子。
“小丫頭是鬧覺了,水壺里有熱水,快給洗洗臉腳。”
陸廣照做,先把水兌好,自己試了試溫度,這才將孩子橫抱在膝頭,即使作已經很輕了,可男人的大手跟媽媽的不一樣,老繭把小姑娘刮得不舒服,當然得哼哼唧唧啊。
這氣勁兒,也不知道像誰。
男人想起自己小時候,沒有鬧覺一說,都是自己困了自己睡,爬不上炕,就在土堆里,水塘邊,或者牛圈豬圈里蜷著,有時候爹娘找不見他,也不著急,第二天睡醒他又能自己找回家去了。
當然,解放前幾年嘛,正是兵荒馬的,能活下來都算命大。
衛孟喜看著做一窩的崽崽,忽然想起個問題,總這麼散養不是個辦法,得趕送學校,讓老師管去。上輩子上學很晚,那是沒條件,現在房子有了,小飯館也有了,讀書的事刻不容緩。
現在是八月底,馬上秋季學期就要開學了,上兒園正合適。
礦上是有子弟兒園的,而且只要父母一方是礦職工就行,“過幾天你把工作證借我一下,我去問問孩子上學的事。”
陸廣全果然遞給。
懷里的小氣包吧,是真的很不喜歡這個陌生叔叔,因為他在,自己還不能睡覺覺,“壞壞。”
“媽媽,嗚嗚,壞壞。”快把這個壞壞帶走叭。
“不是壞壞,是爸爸,爸——”
“壞壞。”小丫頭頭一扭,躲進媽媽懷里,聞著悉的氣味,眼皮開始有下沒下的往下落。
陸廣全還是失的,五個孩子沒一個待見他的,都快把“討厭”倆大字寫臉上了。
衛孟喜也能明白他的失落,但并不值得同——因為孩子就是這麼簡單直接,誰陪的時間多就喜歡誰。
能得到花寶的信任與喜,也是在菜花無數個日日夜夜陪伴的功勞,他憑啥就能直接當好爸爸?要這樣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這邊氣候比朝公社得多,孩子們的被褥有點了,衛孟喜拿不準今天會不會有生意,干脆就把被褥抱出來曬一曬。
晴空萬里,燦爛,窩棚的煤灰仿佛也輕了很多。
“小衛,走不?”桂花嫂子在隔壁一招呼。
“你們四個看好家門,尤其是被褥,別讓風吹掉地上,要是下雨就建軍哥哥過來幫忙收,不能玩火,聽見沒?”灶上燉著一鍋大骨湯,灶膛里有火炭。
“聽見啦,媽媽你快去叭。”
兜上小呦呦,手里拎個菜籃子,兩個人來到礦財務室。
此時的財務室可謂人山人海,有等著領了工資跑郵局的外鄉人,也有拿著各自男人工作證的煤嫂,無一例外都喜上眉梢。
尤其那幾個激得手指都在抖的男人,全連指甲都是黑的,但出來的牙齒卻非常白,那是一種生命健在、幸福有盼的亮,衛孟喜本來平靜無波的心,也很震。
工資條是一個簿子,出納在里頭念名字,念到的就上去出示證件,簽字,領錢,要是到名字人卻不在,那就“過號”了,跟后世的銀行很像。
當然,規模沒銀行大,也沒銀行正規,零鈔準備得不夠多,聽說兩塊面額的已經用完了,有人催同事再去拿點。所有婦頓時心頭一,兩塊的用完了,那一塊的呢?十塊五塊的呢?會不會也用完?
畢竟,今兒取不著就只能等下禮拜了。
心里擔憂著,也不耽誤上聊天。大家看衛孟喜年輕,又是生面孔,煤嫂們都主跟聊天,問男人是哪個隊的,娃娃多大了,有的說小閨好看,是個小人坯子……孩子的話題,總是能在最短時間拉近婦同志的距離。
小呦呦那是膽子越來越大的,別人問東,說西,“哥哥姐姐。”
“喲,還有哥哥姐姐?”不像啊,小煤嫂這麼年輕。
劉桂花笑道:“不僅有,還是四個呢。”
“那是兩對龍胎,可聰明著呢。”
靠自然孕生龍胎的幾率是非常非常小的,這個年代大多數人都覺著雙胞胎是福氣的象征,于是,婦們的話匣子立馬就打開了,有夸福氣好的,也有問有沒有啥訣的。
“可拉倒吧,現在計劃生育這麼嚴,你想生你家也沒指標了。”
婦訕訕的,就是生了倆閨,多年沒再懷,現在正好趕上計劃生育,超生男人就得丟工作,就是想,也不敢啊。
各省市開始執行政策的時間不一樣,松也有差異,衛孟喜和陸廣全是正好趕上石蘭省的尾,不然小呦呦也得算超生了。
剛才被人懟的煤嫂,總覺著心里缺點啥,于是又說:“兩兒三好,以后負擔小,閨嫁出去還能給弟弟娶媳婦兒。”
衛孟喜眉頭一挑,想說的閨可不是養大換彩禮的,沒想到那婦居然自個兒抹起眼淚,仿佛生不出兒子了天大的委屈。
衛孟喜對別人家事不興趣,干脆也就不理了。
大家雖然都在談,但聲音很小,尤其出納員念名字的時候,房間里是非常安靜的。衛孟喜靜靜地聽了會兒,一直沒到陸廣全,小呦呦也有點待不住,準備出門口氣,要是到了麻煩桂花嫂子幫忙應一聲。
“誒等等,同志,錢是多來著?”這是一個老鄉略顯張的聲音。
玻璃窗里頭的出納員很不耐煩地翻個白眼,“多你自個兒不會數啊?”
“俺數過,是不是了兩塊,你看這才三十塊三八分,這……”
“這什麼這,我明明數給你三十二塊三八分了,一定是你自己把錢藏起來還賴我,你這人怎麼一點也不誠實呢你?”出納員的屁始終沒離開過板凳。
但老鄉已經急了,拍著上辯解:“俺這上一分錢也沒有,怎麼可能藏錢,你別賴俺啊。”他還穿著下井的服,為了防止工人夾帶易燃易危險品下去,是沒兜的,確實沒藏錢的地方。
“哎呀臟死了你別拍,你看這兒全是你拍的煤灰,真臟……”出納員著鼻子一臉嫌棄。
男人趕停下,小心翼翼地說:“對不住,俺就是著急,但俺真的沒有藏,俺能對天發誓,俺就……”
“吵啥吵,煩不煩啊,反正錢財一概離柜不認,別耽擱時間,下一個。”
老鄉急得都快哭了,“俺辛辛苦苦在井下掙的,兩塊錢是俺四天的工資呢,這怎麼能不認,我娃娃還等著寄錢讀書呢,他要上初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這邊,衛孟喜只能收住腳步往回看,這就是剛才雙手抖的煤工之一。
“你娃上幾年級不關我事,別在這兒擋著,馬上就下班了。”出納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同志,皮很白,眼睛很大,但明顯耐心不足。
圍觀的工人和家屬都敢怒不敢言,因為每次都是從手里領錢,財神爺啊誰敢得罪?
衛孟喜只想快點解決事,著急回家做生意,于是主站出去,溫聲道:“小同志這樣好不好,麻煩你幫他找找看,是不是掉柜臺下了?咱們外面的也幫老鄉找找。”
一說,大家就都忙低頭找起來,兩塊錢吶,真不。
可出納員不僅不找,屁沒離開過板凳,還瞪了“多管閑事”的衛孟喜一眼,“喲,你雷鋒啊?”
喲呵,衛孟喜這小暴脾氣,你好好說話咱就好好講理,“我是不是我不知道,但你康敏肯定沒有雷鋒服務神,你看那墻上榮榜還著你照片呢,說你是金水礦財務室雷鋒志愿先鋒隊的突擊隊員,可你這服務態度,先哪門子的鋒,又是突哪門子的擊?”
大家“噗嗤”一樂,膽子大的都跟著小聲附和,可不是嘛。
膽子小的就在后頭看熱鬧,只盼著別鬧太久,要是下班還排不到就得等下禮拜了,因為明兒是星期天。有的等著工資買米下鍋的煤嫂,可不就著急嘛。
這康敏仗著自己好看,在金水礦追求者眾多,又是一尊小財神爺,看人都是用的鼻孔,現在被一煤嫂指著鼻子罵,火氣一來,也顧不上往日里營造的形象。
“轟”一把推開椅子,“你誰啊要你多管閑事,不領就給我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
衛孟喜今兒是真不想吵架,可這小姑娘實在過分,不發威還真當誰都病貓呢。
“康敏同志,請你主意自己的言行,第一,這里是財務室,是公共場所,我為什麼不能來?社會主義國家的公共場所是你家嗎?誰賦予你的權利讓我滾出去?今兒出門前沒照鏡子吧,自個兒多大個臉不知道?”
眾人又笑,這懟得可真是爽!
“你還是想逃離我,對不對?” 脖頸上的血腥味開始肆意瀰漫,男人仿若感受不到絲毫痛意。 “你恨我嗎?” 男人的眸光淡淡的,卻依然貪戀的在虞思思的臉頰上停留。 “這麼恨我啊?” 男人輕描淡寫的反問道,眼底卻染上了異樣的興奮。 “這樣也好,至少我是你最刻骨銘心的人。”
季弦星有個秘密,她在十六歲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人——她小舅的朋友,一個大她八歲的男人,后來,無論她怎麼明示暗示,鐘熠只當她是小孩。她安靜的努力,等自己長大變成熟二十歲生日那天,她終于得償所愿,卻在不久聽到了他要訂婚的消息,至此她一聲不響跑到國外做交換生,從此音訊全無。再見面時,小丫頭長的越發艷麗逼人對著旁邊的男人笑的顧盼生輝。鐘熠走上前,旁若無人的笑道:“阿星,怎麼見到我都不知道叫人了。”季弦星看了他兩秒后说道,“鐘先生。”鐘熠心口一滯,當他看到旁邊那個眉眼有些熟悉的小孩時,更是不可置信,“誰的?”季弦星眼眨都沒眨,“反正不是你的。”向來沉穩內斂的鐘熠眼圈微紅,聲音啞的不像話,“我家阿星真是越來越會騙人了。” 鐘熠身邊總帶個小女孩,又乖又漂亮,后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姑娘離開了,鐘熠面上似乎沒什麼,事業蒸蒸日上,股票市值翻了好幾倍只不過人越發的低沉,害的哥幾個都不敢叫他出來玩,幾年以后,小姑娘又回來了,朋友們竟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再次見他出來,鐘熠眼底是不易察覺的春風得意,“沒空,要回家哄小孩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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