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新看著窗外的路，說：“要到了。”

　莊志希：“其實騎車過來也行，就是時間久一點。”

　楊立新點頭：“對，不過我們要當天來回就不行了。”

　莊志希：“那倒也是。”

　當天來回，騎車時間不夠。

　騎車停了，三個人一起下車。

　楊立新：“走吧，跟著我走。”

　大客車是停在村口不遠，他們三個一路過來。沒走多遠就遇見村里的人，有人見到楊立新，：“小三子回來了啊？”

　楊立新哎了一聲，跟莊志希說：“我在家男娃兒里排行老三。”

　三人進了村，別看明覺得現在天兒還冷的，但是這個時候農村已經開始干農活兒了的。這個時候都在下地，楊立新走到田埂，：“娘~”

　正在干活兒的一個老婦一回頭，立刻喜出外：“回來了啊？我就說你這兩天該到了。”

　趕跟小隊長說：“我兒子回來了，我回家一趟哈。”

　“去吧去吧。”

　大家好奇的看著三個人。

　主要是看莊志希還有白斗，楊立新是他們村里長大的，沒啥好看的。

　楊媽領著幾個人往家走，楊立新給他們介紹了一下，說：“他們都是一起過來想換點蛋的。這是小莊。他媳婦兒也是今年生的。這是白斗，他是幫親戚換的，他家親戚也要生了。”

　楊媽高興：“這個我曉得，你之前寫信過來我收到就跟人說了，都給你攢著呢。”

　他們村里沒有什麼收來源，這蛋那是通貨。

　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養著兩只，攢一些蛋什麼的去收購站賣掉，換的錢換點針頭線腦，油鹽醬醋的，這日子就得這麼計劃著來。而兒子回村里換蛋，大家是格外高興的。

　雖說楊立新換蛋跟收購站一樣的價錢，但是這倒是省了大家去鎮里換了。而且他們也不會挑挑揀揀，挑大挑小。他們去城里，跑一趟也耽誤工。再說，路上有個磕磕絆絆的，碎了什麼的，也沒這個損耗了。

　所以楊立新領人回來換蛋，大家還是樂意換給他的。

　雖說現在是不允許買賣，但是他們這不是“換”？算是親戚間的互幫互助，只要沒人舉報，不搞得特別大量，基本上事兒不大。其實也不僅僅是他們，也有別的城里人拖著親戚在農村買點蛋。

　平日里也不怎麼舍得，但是一般家里有個啥事兒的，這就是很重要的了。

　楊立新：“我爸呢？”

　楊媽：“他跟你哥他們都在東邊呢。那邊都是十個工分的大活兒。”

　楊立新點頭：“哦對，這是我買點，我丈母娘準備的，您收著，春耕也累，多補一補。”

　楊媽一看這一刀足有一斤，占了大半兒的，多的很。高興的眉眼都是笑容，說：“你看你，咋還拎著東西。”

　“你們也舍得買，就靠著年底分那麼一點，年月也不見個葷腥，這可不行。”

　“那就謝謝你了。”

　“應該的。”

　這母子兩個，雖然看著彼此還融洽的，但是就是不怎麼像母子兩個，格外的客氣。

　莊志希在一旁看了，也主說：“楊嬸子，你看我們這也是第一次登門，沒啥拿得出手的，給您帶了一包糖，也是我的一點心意。”他把老娘準備的一包糖遞過去。

　楊立新的老娘笑容更燦爛了。

　白斗：“……”

　他懟了一下莊志希，說：“我們一起的心意。”

　莊志希翻個白眼，笑著說，“對，一起的。”

　楊媽心更好了，招呼：“你看你們怎麼還帶東西，快坐快坐，你們中午就在這邊吃……”

　楊立新搖頭：“不了媽，我們先換蛋吧，我們要趕車回去的，就不吃午飯了。我晚上還要跟我岳父出去給人做個酒席，耽誤不得。”

　楊媽：“啊這……也行，那也行，我不耽誤你們。”

　說：“你們坐著，我去找人……”

　楊媽匆匆出門，白斗小聲：“你準備了禮咋不告訴我？”

　莊志希睨著他：“你第一次登門，想不到這個？”

　白斗被噎了一下，說：“這我哪里想得到？”

　莊志希：“既然都說了一起的，你回去得給我一半兒的錢。”

　白斗目瞪口呆：“你怎麼這麼計較啊。”

　莊志希：“你不樂意剛才可以不開口啊，咋的？還想要好名聲，還不想花錢啊！”

　白斗：“真是……”

　他想說什麼，但是眼看院子里進來人，把話又咽了下去，說：“給給給，我給還不行嗎？”

　莊志希笑了出來。

　這回來的是楊立新的小妹，梳著長長的大辮子，一進門就盯住了莊志希，臉上多了幾分紅暈。自從三哥結婚，每次回來都是來去匆匆，也不會帶著朋友登門，但是這一次竟然帶了兩個人。

　一聽說其中有個年輕的小伙子長得十分不錯，就趕回來了。

　說不定，這是能夠進城的機會？

　很快的跑回來，帶著幾分扭：“三哥。”

　莊志希：“小妹啊，你不上工怎麼回來了。”

　他跟這個小妹沒有什麼，倒不是他多冷漠，而是他們差的大，而是他們差了十四五歲，他進城里做學徒的時候，小妹才兩三歲，他們都沒怎麼相過。

　他看著小妹的眼神兒黏在莊志希的上，心里咯噔一下。

　他立刻開口：“這是我鄰居，他媳婦兒剛生娃兒，跟我一起過來換點蛋。”

　楊小妹點頭：“我聽媽說了。”看向莊志希，說：“這位大哥是幫親戚換蛋的吧？”

　鬧了半天，給弄反了，以為白斗是給媳婦兒買蛋，莊志希是給親戚買蛋。

　楊立新蹙眉，說：“不是，他是給媳婦兒換的，這個老白才是幫親戚忙。”

　他生怕小妹起了什麼不該有的想法，趕說：“你去忙吧，這邊用不上你。”

　楊小妹一愣，很快的，原本紅撲撲的臉蛋兒變得蒼白起來。剛才相中的城里人，已經結婚了？抿著，再一看旁邊白斗，呃，這大叔真是沒眼看。

　又看向莊志希，心里不高興，這怎麼這麼年輕就結婚了呢？

　咬了咬，心里曉得既然是結婚了，那就沒指了，幽幽嘆息一聲，說：“那我去干活兒了。”

　一下子就沒有招待客人的力了。

　楊立新低語：“人小鬼大。”

　莊志希倒是不言語，跟他也沒關系，白斗倒是兩眼放：“你妹妹多大啊？”

　這麼一問，楊立新瞬間警惕，說：“我妹妹今年才十七，你別給我歪心思，你要是敢胡來，我就敢對你不客氣。這要是舊社會，你結婚早生個娃兒差不多都能有我妹妹大了。你可別想老牛吃草。再說，我也不想我妹妹嫁過去守活寡，你給我安分點。”

　白斗被他說的直冒火，不過一聽這年紀，真是不行。

　他這都三十二了，十七屬實是真的不行，太小了。

　他搖頭：“這話讓你說的，我還沒看上你妹妹呢。”

　本質上，他的審來說，他喜歡---的滿大姐姐型兒啊。

　這個小丫頭就很不行了。

　他說：“我可不想找這樣的。”

　楊立新氣的歪眼斜，恨不能直接揍白斗一頓，他冷著臉說：“你可閉吧，你以為你是誰啊，你還挑挑揀揀？我告訴你，你就是來換蛋的，別他媽的給我來那麼多事兒。不然我對你不客氣，這可是我們村子，村里一半兒人都沾親帶故的，你信不信我一嗓子，就能有人過來錘死你？”

　白斗：“哎不是，這給你能耐的。你來，你來，你看我白斗怕不怕！我白斗就算是打架輸了，那也是從來都慫的，誰要是一聲怕，誰就是孫子。”

　“你當我不敢揍你是吧？你……”

　莊志希眼看這二位支棱著眼睛，嘆姜蘆可真是能找個合適的人啊。

　他說：“你們差不多行了，咱們出門在外，我們三個人可是一國的，別是丟人了，讓人覺得我們城里人也就是這種素質。還不如人家村里人像樣兒。你們說對吧？白斗，你也別說那些有的沒的，這讓人聽見了，以為你們是來相親的呢。到時候壞了楊小妹的名聲就不好了。小姑娘家家的，咱們不好這樣。楊哥，你也知道斗哥就是臭，你跟他一般見識干啥。你怕他相中你妹妹，現在他看不上不是更好？容我提醒二位一下，我們是來換蛋的，不是來相親的啊！你們這也太激了……”

　白斗：“……”

　楊立新：“……”

　那倒也是。

　莊志希眼看大家都正常起來，也打量了一下楊家。不得不說啊，這農村可能是不如城里好，但是這住的是真比城里寬敞啊。他們家三間半房子，就算是多的了，一家子住在一起，院子里養個都得困住，種點小辣椒也得用箱子。但是再看這邊，寬寬敞敞的。

　這院子也大的，又能種菜，又能養。

　兩只老母滿院子溜達呢。

　三個人這頭兒還等著楊立新的老娘去攛掇蛋的事兒。那頭兒楊小妹已經回到地里了。邊幾個小姐妹趕問：“你哥哥帶人回來是相親嗎？”

　“那個年輕的好英俊啊。”

　這莊志希的那張臉啊，可是很能唬住人的。

　楊小妹抿著，繃著臉說：“不是，不是相親。”

　補充：“人家都結婚了。”

　“啊？”

　又補充：“也有娃兒了。”

　“啊！”

　大家一下子就沒有了興致，雖然這人長得好又是城里人，但是結婚有娃兒，這就跟們沒關系了啊。

　“楊小妹，你三哥都是城里人了，不給你介紹個城里對象啊？”

　“我媽說，楊三哥是贅，那肯定不做主的。”

　“男人贅真是沒出息。”

　楊小妹不高興，大聲說：“我哥哥贅也是我哥哥，他對我們家還是很好的，我哥哥回來還買了呢。”

　得意的看著小姐妹，說：“可大一塊兒了，我都看見了。我哥哥每次回來都不空手的。”

　“那也不是給你的……”

　“是給我們全家的。”楊小妹又支棱起來，說：“我嫂子還給我買過雪花膏呢。”

　其實是給媽買的，每年冬天都有一瓶的，不過媽不用，都給的。想到這里，楊小妹又驕傲起來，說：“我哥哥還是廚子呢，這年頭誰都能虧，廚子可不能。”

　小姐妹都耷拉下來。

　確實啊，楊小妹哥哥雖然是贅，可是也是城里人了。

　他們的哥哥可不會買什麼雪花膏。

　楊小妹又高興起來，說：“嘿嘿，中午吃。”

　“哎，不知道我家什麼時候能吃……”

　“對了，范云，你哥哥不是也回來了嗎？沒買嗎？”大家又看向了另外一個姑娘。那姑娘一雙單眼皮兒，長相有點小刻薄。說：“我哥哥當然也會買。”

　“我都看到你哥哥沒買，我昨晚還聽到你家打架了，聽說是你嫂子給你哥哥回來的？”

　提到這個，單眼皮兒孩兒十分不滿意，說：“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分，嫁到我家是燒高香了。這村里生孩子，有幾家是去城里的？都能去城里大醫院生孩子還不知足，還想讓我哥哥回來給撐腰呢？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你就胡吹吧，我都聽說了，你嫂子是被你推倒了胎氣大出，鎮里都不敢治才送到城里的。你家都沒花錢！是你嫂子用了自己的嫁妝。”

　“我才沒有。”

　“你有！”

　小姑娘們爭吵起來。

　這個范云的小姑娘眼看自己吵不過這麼多人，氣的把鐵锨一扔，哭著就往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