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沒死, 狄飛羽也絕對算不上活著，他被嚴重污染，幾乎無法再被稱為‘人’, 但有什麼東西在可怕的污染中護住了一點‘人’的靈，在漆黑融化的人軀正中, 有什麼東西正散發出微弱的亮。

　那是一小塊蛋殼, 它蒼白破碎, 幾乎全被濃黑污染浸，唯有最中一點仍舊亮著, 散發出微弱的白，這正是烙印上對應查理的盧恩字符的那塊鯤鵬蛋殼！但這枚盧恩字符對應的并非是狄飛羽, 它能抗住部分污染卻并不多, 蛋殼下的小鯤鵬化了一團黏糊糊蠕的眼球, 幾乎被污染完全同化。

　是另一力量護住了狄飛羽的一點‘人’。

　惡魔丙一出手，鋒利的黑指甲尖端閃爍著星星點點的亮, 上面懸著兩塊掌大的石板。其中一塊正中雕刻著字符，看起來就像大寫的字母F, 正是菲利普死后從他中析出的盧恩字母。而另一塊上面滿是裂痕, 好像曾徹底破碎又被拼接起來, 這正是白蓮居士對應的盧恩字母，那塊獻祭冰的核心石板。

　它曾經被奧丁之矛的力量擊碎, 然而現在它在丙一指尖復原。

　天使長烏利爾是執掌智慧的天使, 當時衛洵隊里的菲利普在烏利爾降臨人間，權柄對抗時死亡，他對應的盧恩字母自然應當屬于烏利爾，即便當時被奧丁阻止，后來這塊石板仍舊作為北歐智慧權柄的一部分, 到了烏利爾的手中——在烏利爾死亡后，丙一理所應當繼承了他的產。

　等到初步融合了烏利爾的權柄后，丙一真正到了智慧權柄的門檻，而不是只能憑借奧丁思維才能理解到盧恩字符的意義。除了菲利普的字母石板外，白蓮居士的石板碎塊也在丙一這里。在他初步領悟智慧權柄后，這塊石板自然在他手中修復。

　當時狄飛羽被嚴重污染況危急，阿鋒調火焰減緩污染蔓延激發了丙一的靈，他當時一邊拔刀一邊也引了盧恩字符的力量，令它與狄飛羽鯤鵬蛋殼上的盧恩字符共鳴。丙一當時沒想太多，他怕狄飛羽承不了被蝴蝶口刺穿真死了，下意識想引狄飛羽自盧恩字符的力量——畢竟狄飛羽絕對也對應著盧恩字符，他瀕死時自己對應的字符將會析出，就跟菲利普死亡的時候一樣。

　隊旅客導游們都對應著盧恩字符，它們有不同的正向逆向的解法，對應著旅客們的死亡。然而初步掌握指揮權柄的丙一明白，只要能徹底掌握盧恩字符，就能控它之中蘊含著強大恐怖的力量，不僅能讓人死，也能讓人生。丙一還沒到那種地步，但他破釜沉舟將自己掌握的智慧權柄之力一腦施加在狄飛羽上，果真獲得了意外之喜！

　鯤鵬蛋殼上盧恩字符的亮映照出另一抹淡淡的亮，那是一枚鹿骨護符，位于正漆黑融化的狄飛羽腰間，它被雕刻鹿角的形狀，同樣也大部分都被污染吞噬，只是亮要比鯤鵬蛋殼上更明亮些。

　這是狄飛羽對應的盧恩字母，它閃爍著奧妙神的芒，在狄飛羽被污染瀕死，丙一用智慧權柄引時出現在鹿角護符上。在它出現的瞬間丙一就意識到了狄飛羽對應的是什麼。

　盧恩字母亞吉茲（Algiz），對應的是英文字母Z。

　它的本意是保護，原始含義是麋鹿，逆向的含義為犧牲。

　狄飛羽愿意為了大局犧牲自己，就像他之前主向丙一說想要死亡進舊日夢，平衡舊日夢中東西區勢力一樣。但丙一不想看他犧牲，他運用智慧權柄希激活這枚盧恩字母正向的‘保護’力量，但丙一終究沒有徹底掌握智慧權柄，保護的力量被激活了，但不多，想要保住被嚴重扭曲污染的狄飛羽更是天方夜譚。

　真正能讓狄飛羽逃離被徹底污染，完全死亡命運的，是字符中所含有的，另外的力量。

　“這是狄飛羽？”

　可怕的深淵污染幾乎被猩紅長刀吸收殆盡，巔峰旅客們率先警惕來到污染源頭。殷巧巧凝重向被猩紅長刀刺穿的黑軀，融化漿的骨骼，凸起的一簇簇手芽，前一連串泥濘蠕的眼球，這軀早就稱不上人，更沒有‘面容’可言，但通過他懷中那塊蛋殼，殷巧巧認出了這是狄飛羽。

　只看了一眼殷巧巧就移開目，眼中流出淚。深淵污染可怕到能污染一切有形無形的事，視覺，聽覺，嗅覺都能為污染的載，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殷巧巧的眼睛就被污染了。但這種污染巔峰旅客們還能承。

　沒人想要錯過這極難得的線索。

　狄飛羽怎麼會變這個樣子？！

　“他回來后接什麼了？不……他在舊日夢里看到什麼了？”

　Lisa凝重道，臉上上全是挖后留下的坑洼痕，幾乎不人形，看起來不比狄飛羽好太多。但這不過是污染侵襲而已，只要神還好對巔峰旅客們而言就不是事。Lisa佯作嚴肅怒站在最前面，實則是有意無意隔開了后的狼人沃克。

　在這麼恐怖的大幅度污染下，狼人沃克當然SAN值歸零，恢復記憶了！以他的暴格再加上之前失憶時多次為丙導坐騎的經歷，Lisa怕狼人沃克翻臉對丙一手，甚至殺死他搶奪污染源頭！

　然而即便他臉極其難看猙獰，幾乎全部狼人化，厚重的狼遮掩了面容，銳利狼爪抓碎了玄武巖地，但狼人沃克并沒有什麼靜。相反，差點越過Lisa沖上前的竟然是瑪利亞。

　“邪惡，虛假的丑陋。”

　瑪利亞一雙眼眸冷若冰霜，目從惡魔丙一上落到狄飛羽，神越發冷酷嫌惡，像是看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

　“虛假，空無，欺詐之地，不是神國。”

　“被污染的信徒需要的是神的指引，虛假的天使要將他引到何方？”

　說的這一連串話，冷蹦出的一個個詞匯連在一起，屬實讓人聽不懂。然而丙一和安雪鋒都聽懂了，卻不在意。盧恩字符的力量閃爍，逐漸化作一條線，它穿過了狄飛羽近乎融化的軀，落在那本應是‘頭顱’所在的位置。

　一顆烏黑的圓球閃爍著芒，它已經融化到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在線映照散發出腐臭酸的酒香。

　這是一顆葡萄。

　失樂者丙一的葡萄，撒旦的葡萄。在失樂園中撒旦引亞當吃了發酵的葡萄，導致他被神放逐。丙一獲得失樂者的稱號后，他每天能結出幾枚葡萄來，吃下他的葡萄，就將為失樂者的信徒。

　郁和慧、佟和歌、小翠他們全都吃過葡萄，衛洵也吃過，在發現阿鋒疑似有兩個后，丙一在房車里揶揄著又多給了他一顆。而安雪鋒在帶丙一逃離房車時，將這枚葡萄塞到了狄飛羽的里！

　狄飛羽的被徹底污染已經無法逆轉，但丙一和蝴蝶有扯不清的關系，如果狄飛羽能為丙一的信徒，或許污染能對他網開一面，讓他盡可能保有靈魂。這是狄飛羽唯一的生機，而因緣巧合間，這正與狄飛羽對應的盧恩字符相符！

　在發覺‘保護’的力量不足以庇護狄飛羽，又覺察到這枚字符代表的另一力量更為旺盛后，丙一當機立斷全力催這力量。

　“引向何方——”

　丙一聞言輕笑，拖長了聲音，他發生變化，施展出了天使的力量，厚實寬大的羽翼在他背后舒展，圣潔猶如神降，三道芒猶如騎士般護衛在他的旁，一副勾勒出的天使像沉默護衛在他的前。那是他失樂園中的天啟三騎士，以及烏利爾天使。

　失樂者振翅，一羽輕盈飄落，白的縈繞著它，痕殘存在空中，仿佛一道通向天使的純白天梯。當羽落到狄飛羽上時，他被嚴重污染的軀徹底潰散，只剩兩團淺淡的暈，一者像是金的鳥，一者仿佛年邁的鹿，那是小金鵬和狄飛羽的靈魂。

　這兩團暈被嚴重污染，浸滿了濃重的黑，但它們歡欣雀躍的輕盈踏上羽，順著痕，飄飛而上，直到天使的旁。眾多蝴蝶在天使旁偏偏飛舞，吸走了那些污染，騎士們肅然而立，失樂園前的天使長收攏羽翼，失樂園的大門向靈魂開啟，迎接神的信徒進神的王國。

　狄飛羽對應的盧恩字符亞吉茲，代表著麋鹿，那麋鹿的角叉如樹枝延，仿佛向上出的手。

　它暗示著對應這字符的人，到達了神的國度。

　丙一功收容了狄飛羽和小金鵬的靈魂，并且消除了靈魂上的污染。按阿鋒的說法，只要靈魂沒被徹底污染，那還能納舊日夢的規則。只要在舊日夢中他能復活親屬，抱住化，舊日夢結束后狄飛羽就能復生！

　但在丙一看來不管那勞什子規則究竟有沒有用，現在狄飛羽的靈魂在他手里，只要他研究出了怎麼把人弄活，狄飛羽自然能在他手里重生。

　錚嗡一聲響，吸長刀連帶著蛋殼和鹿角護符這兩塊盧恩字符飛到丙一手中。天使手持猩紅的長刀，圣潔的白灑落，天使于半空中對著人微笑。

　“引向何方？”

　“當然是指引他，去到我的神國。”

　……

　‘他們為什麼不對我手？’

　半晌后，丙一費解道。雖然在天上裝，然而實際上丙一渾繃早就做好了戰斗的準備，瑪利亞不像善茬，Lisa他們更是對被嚴重污染的狄飛羽很興趣。在丙一把狄飛羽連污染帶靈魂全都收走不留半點后，他就時刻準備好戰斗。狄飛羽告知的消息要不要出去，多，丙一大腦一直在飛速運轉。

　然而實際上丙一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就連看起來態度最惡劣的瑪利亞也只是奇異了他一眼，而后巔峰旅客們竟然就轉走了，去清點剩余資指揮旅客們轉移陣地，挖冰磚堆冰屋準備過夜去了。

　這讓一直在空中翅膀羽炸著提防的丙一就顯得很呆，他猶疑半晌，終于忍不住問道。

　‘第一，午夜零點就快要到了’

　在丙一說話前，阿鋒鳥也一直都是沉默的，直到他發問才恍若回神。

　午夜零點一到，巔峰旅客們SAN值恢復，又會失去記憶，沒人想浪費這時間在打斗上，他們必須爭分奪秒暗中留下自己能看懂的線索，記住今晚發生的事。

　‘第一，你救了狄飛羽’

　即使連安雪鋒也發自心嘆，忍不住重復道：‘你真救了狄飛羽’

　丙一恐怕不清楚把直視過深淵，被深淵洪流嚴重污染的人救活，讓他的靈魂擺污染意味著什麼。

　這不僅是失樂者稱號、盧恩字符力量的緣故，最重要的是那些蝴蝶，是丙一藏的力量。旅社中從沒有任何人能做到這一點，是這點，就足能把丙一和‘安雪鋒聯結導游’‘嬉命人弟弟’這種代指徹底分開。

　丙一就是丙一，這堪稱奇跡，對全旅社所有即將上戰場的巔峰大旅客、大導游而言，他都像是一救命的稻草。

　在弄清楚原理之前，誰敢傷害丙一？誰敢跟丙一為敵？誰敢殺死丙一？哪怕丙一到一丁半點的傷害——

　所有人……都會發瘋的。

　* *

　凌晨零點，所有巔峰旅客SAN值回歸，失去舊日的記憶。

　新的一天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