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

　饒是冷靜如安雪鋒在知到衛洵心中所想時都忍不住啞然失笑, 舊日夢第一天局勢為什麼就惡劣至此？他們這第一天遭遇了那麼多事，都堪稱無解級旅程了, 全都反饋到舊日夢中能有什麼好？現實中都他媽的出現金倫加鴻裂了, 舊日夢中幾十年前本來就還存在于人間的金倫加鴻不得跟著暴？

　說實話末日審判那會，眼看第二個天使即將降臨，就連安雪鋒心里都快繃不住了。

　“探索金倫加鴻, 是夢中旅隊的目標。”

　但當安雪鋒看到衛洵戲謔含笑的雙眼時，就知道衛洵是故意這麼說，只是想看他郁悶的表變化，被發現了也坦坦的，更顯出幾分自得的壞，讓安雪鋒了指尖，手的想要掐住他瘦削蒼白的后頸，教訓般拎起這只狡猾頑皮的白狐貍后頸皮，教他怎麼學乖。

　但安雪鋒現在也只能想想了, 還不能讓衛洵發現。他掩飾般拿過剛煮粥的鍋, 里面還有一層濃稠香糯的粥底。安雪鋒也不嫌棄什麼, 一邊撕開幾塊面包沾著粥吃，一邊義正言辭道：

　“舊日夢第一天就陷金倫加鴻, 對他們而言也算是好事。”

　衛洵越想看他變臉，他越是淡定自持，就像獵人用餌一點點狡猾的獵, 良好的總要有新鮮和拉扯才能長青。衛洵是喜歡挑戰和刺激，征服與探索很強烈的人, 如何經營好這段，安雪鋒一直在努力提升這方面的自我素養。

　果然，聽到他這麼說, 丙一臉微變，卻是想起了那猩紅天裂上，響在他腦海中的聲音。

　第一天就陷金倫加鴻，對舊日夢中旅隊來說算好事？

　“你跟我哥哥一定很投緣。”

　丙一由衷道，暢想到某些場景時他甚至忍俊不，尤其當看到阿鋒臉上難得出現的，跟吃到屎似的扭曲表，懶洋洋向他手，暗示道：“哪來的面包？”

　看他一口一塊沾著粥吃的那麼香，只喝了一碗粥的丙一覺自己又了。

　“只是普通的干面包，沒什麼好的。”

　安雪鋒掰給他掌大的一塊，又把盛滿魔蜂調神羊的保溫杯遞過去：“神的麥子倒是可以做面包的，但有專用的廚才好。”

　‘回去后給你做’

　‘唔’

　丙一不置可否應道，就著甜的神羊吃干面包。浸滿羊的面包像蓬松潤的海綿，充滿了甜香的，非常味，但丙一卻吃得心不在焉。他剛才一直在暗中觀察阿鋒的表，當然沒錯過他神變化。看來阿鋒是認識哥哥的，而且關系應該不算太好。

　以阿鋒的實力，瞞緒表該是很輕易就能做到的。但他并沒有瞞，這是為什麼？是他本來就知道哥哥和阿鋒之間不太妙的關系，只是失憶忘了，所以不用瞞？還是說這看似表現出的關系一般，只是面上的障眼法，他們在眾人面前關系極差，其實另有合作？又或者說‘衛洵’這個傀儡份，或他所在的組織，在大眾眼中和哥哥關系一般，所以要表現在外？

　丙一早就發現了，像阿鋒、Lisa他們這些旅客，SAN值歸零和SAN值正常時是兩幅面孔，就好像失去了某些記憶，在歸零時才會找回。就像衛洵，SAN值歸零后他是阿鋒，SAN值正常時……

　像是更青桀驁些的年輕阿鋒。

　如果阿鋒真和哥哥有所矛盾，那來接他是否別有所圖？這可能不算很大，神聯系再加上主宰阿鋒，讓一向多疑的丙一對他有些信任——也是對自己看人的眼的自信。他和阿鋒之間或許過去存在一些故事，所以在恢復記憶后他才會表現得如此稔。

　但阿鋒SAN值歸零時能恢復記憶，丙一自己的記憶卻模糊不清，因為阿鋒是旅客，他是導游嗎？丙一的記憶只停留在自己病膏肓虛弱命不久矣，想在臨死前搞些大事，所以來冰島帶團當導游。

　為什麼會來冰島？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再往深想——

　“嘶。”

　頭顱傳來的一陣刻骨酸麻讓丙一倒吸一口冷氣，手里著的面包掉進了保溫杯里，這要是能到疼痛恐怕就不只是酸麻，而是極致的疼痛了。安雪鋒立刻放下鍋把他拉到懷里，用極其輕的手法按太，同時神相連為他舒緩神經。

　“好點了嗎？”

　“唔。”

　丙一不置可否應了聲，靠在他懷中。到阿鋒的緒中只有純粹的擔憂關心，沒有半點雜質，即使在他虛弱神衰弱的時候，也沒有趁機做些什麼。

　“不要想太多，順其自然。”

　安雪鋒以為衛洵是想恢復記憶，知道他是多思多慮的格，關切提醒一句后便繼續給他按頭皮。

　“這是融合權柄的后癥，一會就好了。”

　丙一淡淡道，眉心微蹙，他打了個哈欠，真的有些困了。

　從蘇醒后他一直忍著與神上的不適，剛才故意顯出來一點，卻是習慣的試探。即便與阿鋒建立了神聯系，即使將他主宰，但丙一仍喜歡試探，滿意于他每次的反饋。

　從出生到現在，他似乎永遠無法真正抓住些什麼。面容模糊的父母，失蹤的哥哥，日漸衰弱的，流逝的健康。現實中的好友也是為了托付餅餅刻意結的。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病弱，明白自己無法活到太長的歲數，面對死亡時似乎也很云淡風輕。

　只有丙一知道，他從來都不甘心。

　這種不甘心來到冰島帶隊旅游，覺醒超凡力量后日益轉變為一種近乎扭曲的多疑與獨占。佟和歌、郁和慧、玉米筍、旺財……丙一如獨·裁暴君般主宰著屬于自己的一切，以多疑為由一層層給他們套上枷鎖，主導幾乎每一個景點，然而他心中的迫一直都無法減弱，尤其是在看到舊日夢，覺察到幻象貓份的瞬間。

　他現今擁有的并不算真正屬于他的，連是否能活到最終都無法確定的人無法抓住一切。他激進的變強，才在融合天使靈后一口氣同時融合多種權柄，以至于到現在才堪堪初步融合，還落下了后癥。

　但丙一確切能到自己變強大了，他不后悔……直到醒來后發現喻向死了。

　還好衛洵沒死。

　這竟是丙一心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

　還好死的不是衛洵。

　“融合權柄的后癥？你等等……”

　安雪鋒聞言扯過床腳的登山背包，打開后從里面取出了三個天啟騎士的頭顱。

　“差點忘了這個，你收著它們，看能不能好些。”

　丙一一次融合了太多權柄，而且還都是他目前沒掌握的神話系的權柄，難那是必然的。想要緩和，唯有提升對應神話相關稱號的階位，越是靠近那邊，越容易融合那邊的權柄，不會遭到太過強烈的反抗。

　目前丙一唯一和那邊靠邊的就是‘失樂者’這個稱號，雖然是虛假天使，但往他失樂園里塞更多天啟騎士頭顱，再加上那尊天使雕像，足能簡單暴快速提升失樂園的整實力，緩解后癥帶來的痛苦，更快融合權柄。

　“……舊日夢中旅隊陷了金倫加鴻，所以導致現實中深淵妖頻繁出現。夢中兩旅隊狀態還好，在喻向他們休整五分鐘后我們開始攀爬冰坡。”

　看到丙一手捧著三個頭顱，臉好了一些，安雪鋒繼續說起旅隊這天的旅程，轉移話題想讓他放松些。

　“但爬坡后所有人SAN值降低，開始出現幻象幻聲，冰坡上的冰變了，鑿開才知道是里面的。整面冰坡變了之墻，源頭是冰坡正中鑲嵌的一塊人頭那麼大的尤彌爾碎。”

　人頭那麼大的尤彌爾碎！

　絕對是這幾天下來發現的最大的了！

　但冰坡上怎麼會這麼明顯鑲嵌尤彌爾碎？如果它真一直鑲嵌在這里恐怕雷神或冰霜巨人早就發現了吧，又怎麼會讓它繼續留在這？

　眾人暫且退下冰坡，懷疑是舊日夢中出了問題。

　“米蘭達等人都是在到達冰坡時才陸續蘇醒，只有海德里希提前在到達極寒地帶的時候蘇醒。”

　雖然舊日夢中的混，讓大家各自的親屬分散開來，陷舊日夢的旅客們也都跟著自家家長轉移，不清楚其他人的況。但米蘭達他們陸續蘇醒的時間點，是舊日夢中家長到達了相對安全的地方，暫時不再災變影響。

　海德里希的提前蘇醒顯然不對勁。

　“喻向懷疑他在舊日夢的化死了，所以才能回到現實。現實中的死亡，讓他再回到舊日夢。”

　尋常旅客死了就是死了，舊日夢中化死亡的，在化復活前無法影響夢境。但海德里希不同。

　他最核心的力量是亡靈。

　“雙重死亡，這是他們死靈/亡靈的某種法。”

　唯恐舊日夢生變，喻向干脆以軀背負旅客，一次次往返背著他們爬過被覆蓋的冰坡。旅客們安全到達終點，但喻向的卻被嚴重污染，他僵尸的骸骨被嚴重寄生。到最后喻向將整個冰坡的污染吸引到自己上，挖出那塊人頭大的尤彌爾碎拋給衛洵。

　而后自己燃起毀滅的焚風，帶著這極污染的一起焚燒了灰燼。他選擇的這種死法正對應著紫衫木上的盧恩字母EI，它象征著死亡與再生。紫杉樹終年常綠，永不死亡，代指不回的僵尸。當它逆向直視，喻向以自己的死，換其他旅客的生。

　而他也因這次死亡，化在舊日夢中蘇醒，意識于舊日夢中再生。

　“從冰坡下來到現在，這一路上就比較安全了。”

　安雪鋒道：“接下來舊日夢里的事，讓狄飛羽來說更清楚。他應該快整理好了，很快就會過來。”

　“嗯。”

　“你們對死亡似乎不太在意？”

　丙一先是應了一聲，隨后漫不經心道。

　無論海德里希還是喻向，他們似乎都能從容面對現實中的死亡。這讓丙一有種莫名的焦躁。

　他們就這麼相信舊日夢的規則？

　覺得自己肯定能在舊日夢結束時復活？

　如果復活不了怎麼辦？

　如果這規則被誰破壞怎麼辦？

　海德里希和喻向還好，反正他們的力量都不是什麼活，說不定還有的辦法。但如果，如果……

　以類聚，人以群分。和喻向是朋友，那衛洵是不是也是這種想法？

　心像被攥住了一樣，丙一罕有這種覺。或許是融合權柄太多讓他緒變得活躍敏，只要稍微一想，如果他從昏睡后醒來，發現衛洵死了，丙一本無法接。

　哪怕他只是傀儡，哪怕舊日夢進行中人都有復活的機會，想到衛洵變一尸，丙一就覺得如鯁在。

　之前這種緒還能制，神的食蘊含大量能量，能緩解后癥帶來的痛苦。但在發覺哥哥與阿鋒疑似有所關系后，躁的緒無法抑制。

　哥哥已經沒了，阿鋒也要步上他的后塵？以靈魂神態出現的兩個軀，傀儡，傀儡的靈魂還能被選舊日夢……很多事不能細想，稍一細想就全是疑點。

　為什麼他們都如此不在乎死亡？

　阿鋒……真的還活著嗎？

　“你現在還吃的下東西嗎？野豬肋排快烤好了。”

　爐子傳來濃香，切小塊的神野豬肋排滋滋冒油，沒用別的調料只涂了點制辣椒醬就香的驚人，寒冷的雪夜似乎都因此變得溫暖了起來。

　“等狄飛羽來了一起。”

　丙一搖了搖頭，將死亡騎士的頭顱按在衛洵上，阻止他起。

　“我還差一位騎士。”

　他慢吞吞道，雙眼微闔，語言曖昧，眸中卻神莫測。荒與戰爭騎士的頭顱被他收進了失樂園，丙一手捧著死亡騎士的頭顱，和之前相比，這顆他最早斬獲的頭顱表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竟然從猙獰變得和緩了許多。顯然這是融合天使靈的初步功效，天啟騎士頭顱的殘念不再將他當做生死仇敵。

　“你的兄弟。”

　他故意將這顆頭顱放到了衛洵的膝蓋上，笑著拍了拍。

　用長弓，騎白馬，勝了又勝。

　“活下來，我會為你加冕。”

　似是玩笑，其中又有一分微不可覺的認真。直播間觀眾們只看出歸途新人導旅一家親，丙導這是要把珍貴的冬神紫杉弓給衛洵了，甚至還以做衛洵的白馬！卻沒人聽出他話語中所含深意。

　快點為瘟疫騎士吧。

　天啟騎士的頭顱都將被安置在失樂園中。

　活著，當他的騎士。

　死了，他的失樂園。

　這……

　安雪鋒稍微應到了衛洵的想法，言又止，臉上表極為復雜，最終咬牙切齒道：

　‘我真沒死’

　‘活的！’

　要這是他真，能屏蔽旅社直播，他立刻就會把衛洵按在床上讓他好好下活力。

　什麼阿鋒也早就死了！

　等等……也？

　什麼丙零已經死了？丙零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