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刷著江鑒之教授的卡, 在幾道視線的注視下，鎮定自若端著餐盤找了個位置坐下。

　冒菜戚白點的是特辣，湯紅汪汪的一片, 澤紅亮人。

　剛出鍋的冒菜有些燙, 戚白邊吃邊刷手機，學校論壇果然有人在討論剛才的事。

　還不止一。

　剛才路過的學生不敢明目張膽聽，自然也不知道趙元凱和江鑒之之間發生了什麼, 只覺察出氣氛不太對。

　但戚白踹趙元凱那一腳是實打實的，周圍的學生都看見了。

　【實驗大樓前面，發生什麼了？】

　底下跟的人很多，有人比樓主還茫然，有人則是在描述自己看到的景，繞來繞去，都繞不開戚白那一腳：

　—人在現場，當時我就驚呆了。

　—我以為踹人的男生是找事，結果男神并沒有責怪他的樣子。

　—那兩個人好像都不是理系的吧？校外的？

　—誰這麼想不開，去找那位的事？

　好在戚白戴著鴨舌帽, 沒人看清他的長相，幾個帖子里也只有一張拍照片, 他的形被江鑒之擋著, 看不真切。

　戚白放了心，安心吃飯。

　……

　臨近暑假, 考試及暑假相關的布置繁瑣, 戚白冒菜吃完了，江鑒之的會都還沒開完。

　把磨砂質的磁卡在指間繞了兩圈, 戚白低眼看兩秒, 最后眉梢一挑, 心極好地把磁卡揣回了自己兜里。

　江鑒之讓戚白隨意使用，后者便去茶店買了杯棒打青檸，多冰多糖。

　除了幾個食堂之外，茶店超市等場合刷卡沒有播報聲，這讓戚白心里松了口氣。

　戚白在校晃一圈，大杯棒打青檸都喝完了也沒見江鑒之散會。

　隨意抬手一拋，戚白手里的空杯呈拋線，準掉落‘可回收垃圾’中。

　有點無聊。

　帶著江鑒之的磁卡，戚白單手兜，轉著手機溜溜達達出了蘭溪校區大門。

　漫長枯乏的會議結束后，江鑒之給戚白打了個電話，得知對方已經回去了。

　戚白像是才想起來似的，開口道：

　“對了，江教授你的校園卡還在我這里。”

　江鑒之拿起桌面的厚皮黑封筆記本往外走：“先放你那兒。”

　戚白聽后笑了一聲，心有點好：“行。”

　開會時朱俊良就坐在江鑒之旁邊，散會后他本想就閱卷的細節跟對方討論兩句，結果一轉頭還沒開口，就見江教授毫不猶豫起。

　江教授離開時，朱俊良敏銳地捕捉到對方冷面容上稍縱即逝的笑意。

　著江鑒之的背影，朱俊良：“……”

　世界奇觀！！

　出了會議室后，江鑒之點開學校開發的小程序，點進某個刀叉形狀的綠小圖標，拉開今日明細：

　來一碗冒菜，單人豪華套餐，消費：18。

　生耶茶店，棒打青檸，消費：15。

　校園公106路，消費：2。

　校園公201路，消費：2。

　校園公203路，消費：2。

　江教授：“……？”

　江教授并不知道某人的路癡屬，明明有直達校外的校園士，戚白愣是轉了三次才功繞出校門。

　戚白：學校這麼大，真煩！

　***

　在南大全師生放暑假時，戚白邊發生了一件大事——

　姜意姜總終于鼓起勇氣跟家里出柜，靠著一番高超演技功渡劫，準備跟郁欽川領證結婚。

　國同婚姻法并未通過，兩人要有儀式只能去國外。

　領證加月一起，回來再補辦酒席。

　兩人沒打算太過張揚，地點在郁欽川家的酒店，只請親朋好友。

　在姜意和郁欽川出國之前，戚白和江鑒之就分別收到了兩人送來的喜帖：

　紅底燙金，封面有兩個手牽手的浮雕小人，是郁欽川和姜意的小版。

　喜帖容莊容鄭重，還蓋了兩人的私章，隨著喜帖一起送來的還有喜糖和伴手禮，可見這場酒席簡單卻不簡陋，十足用心。

　一路看兩人磕磕絆絆撒糖走過來，如今修正果，戚白替姜意高興的同時忍不住問他：

　這麼早就踏婚姻的墳墓，不后悔嗎？

　地球另一端，一清爽又酸痛的姜總收到戚白的消息，隔著半明的玻璃看了正洗澡的郁欽川一眼，隨后了自己屁，憤憤打字，那力道像是要把手機屏幕裂：

　【手藝人】：現在已經后悔了！

　姜意:說是領證加月旅游，本質他只是換個國家，換個地點被日罷了！！

　【齊白石分白】：？？？

　【手藝人】：如果能重來，我要選戚白。

　【齊白石分白】：……

　戚白嗤笑一聲，慢悠悠打字。

　【齊白石分白】：爹不選你，謝謝。

　【手藝人】：？？？男人，去年你還說年薪百萬你可以，包養選你你超猛！

　【齊白石分白】：崽啊，時代變了。

　姜總無能狂怒，問戚白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狗了。

　【齊白石分白】：你先從別的狗的床上爬起來再說這話。

　【手藝人】：……

　屁痛的姜意：爬、爬不起QAQ。

　玩笑過后，姜意認真回復戚白的問題：

　在沒遇到郁欽川之前，我都單二十幾年了，算什麼早？

　從小生慣養生活富足的姜總，在外從不搞玩，要不是郁欽川另辟蹊徑的追求方法，他指定到現在還單著。

　【手藝人】：人生苦短，前面二十幾年已經過去，有喜歡的人就要抓。

　在經歷方面，姜意因為郁欽川反超戚白這個理論大師，都能跟對方傳授經驗了。

　【手藝人】：其他的都是虛的，叼回自己家的才是真的。

　【手藝人】：早在一起早！

　戚白看著姜意后面兩條消息，沉默半晌，若有所思。

　***

　姜意和郁欽川宴請賓客當天，因為省去了接親堵門化妝等環節，戚白這個親友團不用一大早就過去，早上九點才磨磨蹭蹭出門。

　戚白打了個哈欠，對等著的江鑒之道：

　“走吧。”

　江鑒之看戚白困一團的模樣，問：

　“昨晚沒睡好？”

　戚白有氣無力點點頭：“昨晚姜意拉著我聊到半夜四點。”

　誰能想到瞧著大大咧咧的姜總，還有婚前恐懼癥呢？

　江鑒之問他都聊些什麼，戚白嘆氣：“什麼都聊。”

　到最后姜總實在沒話了，又張睡不著，就沒事找事，給戚白聲并茂地念新找到的一本靈異無限流小說。

　當時戚白困迷糊了，就記得那本名《你好像在看我[無限]》的小說主角，先被迫冥婚，又變變草變家電……就沒當個正常人。

　聽上去既慘又沙雕。

　博覽群書的江教授獨獨不看小說，不僅不看網絡小說，連名著都不看。

　他清楚地知道故事里的悲歡離合大多都是虛構，當不得真。

　所以江鑒之不能理解戚白和姜意為什麼能討論一本虛構小說到凌晨，看著戚白眼中明顯的紅，江教授不著痕跡蹙了下眉：

　“離酒店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先瞇一會兒。”

　戚白此時于想睡但神的狀態，他搖搖頭問：

　“叔叔阿姨是不是快到了？”

　江鑒之‘嗯’了一聲。

　江家和郁家是世，郁欽川的爸媽和江父江母是幾十年的同事，如今郁欽川結婚，江父江母自然也收到了請柬。

　本來工作有點忙走不開，在一聽說郁欽川的媳婦是個男孩子、也就是之前見過的姜意后，江母江父：

　我們來！

　不為別的，江母江父只是想來學點經驗。

　當下同人大多低調，婚禮參照得可憐，江母江父怕戚白和江鑒之結婚時會手忙腳，就來師了。

　戚白還不知道江母江父心里的小算盤，問江鑒之：

　“我們不去接他們？”

　機場離酒店不遠，打個車只需要二十分鐘，要是他們去接，路上會花多倍時間。

　這顯然不在江教授的計劃之，他空看了戚白一眼：

　“你想去嗎？”

　戚白：“……？”

　那是你爸媽？你問我？

　心里這樣想，戚白思索兩秒，最后道：

　“去吧。”

　先不提別的，江母江父對他這麼好，難得來南楓市一次，他去接機也是應當的。

　戚白有充分的理由說服江鑒之改道去機場，但他一句話還沒說，主駕駛眉眼疏淡的人就輕輕一撥方向盤，換了道。

　黑方向盤和修長分明的手形了強烈的視覺對比，有那麼一瞬間，戚白覺得江教授撥的不是方向盤，心都跟著了一下。

　戚白愣了片刻，盯著江鑒之手的時間有些長，在對方抬眼看過來時，猝然收回視線。

　不小心又沉迷老古板的戚白，心虛之下一顆心怦怦他媽跳。

　姜意那句‘喜歡要趁早’，多多給戚白留下影響。

　這段時間看見端方出塵的江教授，戚白滿腦子都是把人叼回家，摘掉他的眼鏡，下他嚴合的襯衫……

　理論大師私下里一個人腦補得十分兒不宜，但實際見了江鑒之，別說做什麼了，連這些話都說不出口。

　論壇逛多了，戚白看江鑒之都戴上了江神濾鏡，總覺得自己是想想，就是冒犯了淡漠江教授。

　他實在想象不出江鑒之陷|時的模樣。

　有次晚上睡著后夢見兩人搞，夢里江鑒之都是那副清淡沉靜的臉。

　醒來后的戚白：……

　瞬間更興了！

　戚白覺得自己陷了惡循環。

　進一步，兩人私下里相江教授沒有半點逾矩行為，克己守禮，他們目前為止所有的肢接，幾乎都是當著外人的不得已。

　退一步……

　戚白不樂意。

　他就不是知難而退的人。

　想到這里，戚白又看了江鑒之一眼，看著對方優越的側臉，滿腦子都是：

　去他媽的逢場作戲，我就要假戲真做！

　戚白：得想個辦法把這個老古板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