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麗繞了一圈回來,發現趙離濃依舊端坐在桌前寫著東西。
以為之前是自己想多了,但將果放在桌上時,正好低頭能看見趙離濃后頸,蒼白細膩的皮上覆著一層冷汗,后背也了一塊。
這時候才六月中旬,溫度是在上升,但圓樓長期有中央空調,待在里面,只要不劇烈運,基本不能出汗。
危麗還是沒忍住問:“學妹,你……是不是很疼啊?”
趙離濃停下打字的左手,偏臉看向,邊帶起淺弧:“現在好了。”
“真的?”危麗盯著的臉,確認趙離濃沒有別的異樣才道,“你要是太疼,就躺下休息,養好才能繼續。”
趙離濃答應下來:“好。”
剛才葉長明發了兩條消息過來,既像是隨口一問,又像是提醒表現出了異樣,卻讓趙離濃陡然警醒。
這不是原來的世界,即便是同一個世界的未來,也不一樣了。
這里的趙離濃右手沒有那道如同斷掌的疤痕。
這該是第一次傷,那些復健的記憶不屬于這個趙離濃。
過往的記憶被再次強行封存,趙離濃控制自己不去回憶,專注于現在。
接下來的時間,除了危麗隔三差五帶著各種水果上門,何月生、嚴靜水以及佟同都在田區奔波,努力收集一切圖像資料。
實地踐行讓三個人對原本記在腦海中的知識更加理解徹,期間也到過幾回異變植,但守衛軍一直跟在他們邊,誰也沒再傷。
……
“傷口恢復的很好。”單生塵看著復查結果,有些意外,“再過些天,就可以安排復健了。”
“神經恢復得怎麼樣?”何月生站在旁邊立刻問道,“會不會影響手指活?”
單生塵看了眼坐著的趙離濃,臉上倒是沉靜,反觀站在邊上的何月生幾個人一臉焦灼。
“這個還不能完全確認,得等之后自己適應。”單生塵道,“不過照現在的趨勢看,應該不會差到哪去。”
他手做的功,趙離濃也恢復的很好,只要中途不出其他意外,正常活不會有問題。
“會不會影響初級研究員考核?”嚴靜水神擔憂,眉心皺,“我聽說有時候傷的手會無端痛。”
查過資料,還私下問過其他手部神經傷的守衛軍,都說傷的手在復健期間會突然到尖銳疼痛。
單生塵看著在桌面前微微伏頭,正用左手簽字的趙離濃:“初級研究員筆試考核兩個小時,能用左手寫就用左手,至于實考核……進去的時候提前吃粒止痛藥,以防萬一。”
研究員考核三年一次,太重要,確實不容疏忽。
“等你們走的時候,再來復查一次。”單生塵道,“我再開點止痛藥,小趙你隨帶著。”
“謝謝單醫生。”趙離濃簽完字,放下筆抬頭道。
單生塵擺手:“你趕好起來,不然他們幾個人天擾我。”
趙離濃看向旁邊何月生幾人,眼中忍不住泛起星點笑意:“很快就能好了。”
原來有師兄師姐們照顧,現在邊有朋友陪著。
一直很幸運。
……
七月底,第九農學基地期末考試已經結束,不農學生收拾行李,回家了,剩下一些學生還留在這,準備進行下一波育苗,準備秋播。
趙離濃一行人也要離開,趕赴中央基地,等候研究員考核開始。
周千里專門邀請他們吃一頓晚飯。
不過第九農學基地沒有獨門獨戶的餐廳,所以周千里將這頓晚飯設在了一食堂五樓,這里有單獨辟出來的包廂。
這層的包廂,他反而不常用,都是第九農學基地一些管理人員在用。
周千里不是第九農學基地首任院長,這里并不完全歸他管,但從他當上院長后,招攬的畜牧專業學生多了不,相應的畜牧也多了起來。
如今他至能掌握一大半的話語權。
為了這頓晚飯,周千里親自刷了不積分,專門訂了一桌好酒菜。
“院長,”趙離濃進來一坐下,便點開腦,傳了一份大文檔給他,同時從背包中拿出兩大本厚本子,一起推到他面前。
周千里一愣:“這是?”
“文檔里是關于之前資料的詳解,一些病狀的圖片和理視頻也在里面,全部整理好了,可以直接發出去。”趙離濃已經取掉了石膏,掌心上包裹著紗布,雖然不能自如活,但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翻開本子,“這些是一些擴充,算是進階版的資料,但我們來不及繼續整理電子圖文版,院長可以拍照發出去。”
他們明天一早便要坐上通往中央基地的列車。
周千里手去翻桌上兩大本筆記,每一頁都寫的滿滿當當,不止是工整的文字,偶爾右上角還有藍筆畫出來的隨筆圖,筆記條橫最下方甚至還有標注解釋,一目了然。
趙離濃說是來不及整理,但在周千里眼中,這兩大本筆記本不需要再整理。
周千里還在翻筆記,口中喃喃道:“太好了……”
他太高興了。
周千里從一個畜牧員不斷升到了高級研究員,以為自己能改變第九農學基地,但后來才發現自己帶不了農學生,他的專業方向只能讓學生走畜牧這條路。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嚴勝變推舉周千里當第九農學基地院長,能功的原因之一。
他影響不了什麼。
這些年,周千里一直和那些初、中研究員打道,甚至到了討好的地步,就想得到那些農學研究員的幫助。
可惜,幾乎沒有研究員愿意出手,只有兩年前羅翻雪出了援手。
但僅有那一次,之后羅翻雪跟著嚴勝變,手中幾個項目連軸轉,并不能騰出時間出手。
周千里雖焦急,但無法改變,只能等。
這期間看著學生因為異變植不斷喪命,他以為每年看著就能習慣,但每學期看到報告,總是沒辦法冷靜下來。
不過,他沒想到會有學生冒出頭,還是C班的學生,從分整理出來的治病答案,到后面干脆聯合嚴靜水向外公布資料。
每一步都完了周千里心中所愿。
“明天我就把文件發給所有學生。”周千里拿起兩大本筆記,“這兩本筆記掃描發出去,寫上小趙你的名字。”
趙離濃卻道:“院長,不是我的名字。”
周千里從激中回神,抬眼看向對面坐著的幾位年輕人,頓時明白過來,改口:“你們幾個人的名字。”
趙離濃搖頭:“這兩本筆記發出去,可以由任何人增添修改。”
周千里怔松:“你的意思是……”
“這兩本筆記不做指導,只是提供大家參考。”趙離濃道,“涉及了一些我見過的異變植,我希所有人都能在上面續寫。”
“好!好!”周千里反應過來,連聲說了幾句好,他握著兩本筆記,“我會將它發在第九農學基地論壇,任何人都能在后面跟寫。”
涉及異變植知識,已經到了研究員水平,以目前第九農學基地學生的水平,還差得太遠,周千里不認為有學生能在后面續寫,即便有這種水平的學生,也多半是那幾家的人。
不過,周千里還是立刻答應。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第九農學基地的未來。
“來,喝一杯。”周千里小心將兩大本筆記放進包中,隨后起主敬他們,“我要多謝你們。”
幾個人倒滿杯子,也起回敬周院長。
“去年第九農學基地學生死亡率開始下降,這個學期更是大幅度降低。”周千里臉通紅,神難掩激,“他們、我……很高興。”
除了周千里,也只有危麗了酒,其他人喝的都是果。
其實他只喝了幾杯酒,但好像已經醉了。
周千里當院長這些年,太累了,每學期看著死去的那些年輕學生,他們或走投無路或想做出一番事業,卻最終死在異變植下,而他什麼也做不了。
“我敬你們!”周千里說敬,卻自顧自倒滿酒,仰頭喝盡杯中酒。
趙離濃見他這麼連喝數杯,最終還是手攔住:“院長,明天還需要上傳筆記。”
“好,我再喝一杯,不喝了。”周千里樂呵呵地倒了最后一杯酒,喝完便放了下來。
他雙眼通紅,掩蓋道:“這酒烈,有點上臉了。”
“是有點烈,我們明天還要趕車,也不能多喝。”何月生拿起一罐榨好的果,起倒了一杯遞給周千里,“院長,我們喝果就行。”
“好好。”周千里接了過來。
喝了一小半瓶酒的危麗,握著酒瓶看了一眼,撓臉:這酒是甜酒,度數不高啊。
不過……
危麗瞄了一眼學妹幾個人,他們好像都認為這酒度數高,于是便安靜閉,也假裝沒見到周院長通紅的雙眼。
這頓晚飯吃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十點,才算結束。
“你們好好考核。”周千里站在一食堂門口對幾人道,“到時候研究員考核,我也會去,屆時院長再給你們辦一桌慶功宴。”
“那我們可等著院長了。”何月生朗聲笑道。
危麗舉手:“下次我還要喝這種甜酒。”
周千里一一答應,目送著他們回圓樓住。
……
嚴靜水幾人依次從電梯出去,只剩下趙離濃和何月生。
何月生從口袋掏出一個掌大的圓形東西,遞給趙離濃:“送你。”
趙離濃低頭看去:“這是什麼?”
“暖手寶。”何月生塞到手里,“充電后可以發熱四十八小時,你晚上敷手背,聽說有利于恢復。”
電梯門開了,何月生大步出去:“小趙,我先回去睡覺了,晚安。”
趙離濃抬頭,隔著快關上的電梯門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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