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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第61章 第 61 章(捉蟲)

趙刀倒退兩步。

衛平彥炸

顧昭連忙解釋,“莫慌莫慌,這位是呂公子。”

回頭瞧了一眼紙馬上的呂公子。

紙馬有眼無珠,馬蹄漂浮在尺高的空中,上頭的呂公子穿著一喜慶的紅,襯得那一張死人臉更慘白了。

顧昭:

是,是有些嚇人。

呂公子上的麻繩被顧昭弄斷,他得了自由,哭喪著臉朝顧昭一行人拱了拱手,道。

“小生呂平濤,這廂有禮了。”

顧昭恍然:敢生前還是個讀書人啊,手無縛之力,難怪被搶了當新郎

趙刀勉強,“有禮有禮。”

他是一點也不敢報出自己的家門的。

顧昭朝四周瞧了瞧,問道。

“大黑說你們遇到一片紅,是大鬼在結鬼親,大兇之兆,在哪里啊?”

趙刀和衛平彥兩人瞪了顧昭一眼。

顧昭踟躕,“怎麼了?”

怎地這般瞧,好似有生仇大恨,要生剝活吞了似的。

趙刀惡狠狠,“還敢問,這事就是你招惹的!”

顧昭:怎麼了嘛!

衛平彥探頭,“沒錯表弟,剛剛那迎親的隊伍都是你扎的,不怨你怨誰?”

顧昭恍然:“啊,是翹娘出嫁嗎?”

這,這今日白日才燒下去的紙人,夜里就出嫁,這般快嗎?

顧昭不解:“翹娘出嫁便出嫁,來咱們玉溪鎮作甚?”

趙刀和衛平彥搖頭。

顧昭思忖片刻。

“不,這人有人途,鬼有鬼道,兩者大相徑庭,各行其道才是安康,我去尋翹娘的夫婿說一聲。”

再是覺得扎紙的送親隊伍風,那也不能上人途走啊,回頭該嚇到人了。

想到這,顧昭一刻也待不住了。

草草的和趙刀衛平彥代了一句,問了個方向,牽著呂公子的大白馬就朝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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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平濤皺臉:

他,他能不去嗎?

……

趙刀和衛平彥目送著顧昭的背影,趙刀視線落在大馬上的那抹紅影上,不喃喃道。

“怎麼回事,總覺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妥的樣子。”

衛平彥好奇:“哪里不妥了?”

趙刀收回目:“不知道。”

“算了算了,咱們還是打更巡夜吧,別心這麼多事了。”

衛平彥和大黑跟著趙刀繼續往前。

“梆,梆!梆!梆!”

“寒來臨,關門閉窗!”

四更天的梆子聲一慢快,銅鑼的聲音在夜中傳得很遠,驅散了夜的寂寥。

……

涯石街,桑家。

迎親的隊伍在桑家大門停了下來。

桑阿婆在兩面的大門上了神荼郁壘的畫像,左面是青臉虬髯胡子的神荼,手持金戰戟,右面是紅臉的郁壘。

此時鬼靠近,神荼郁壘上有瑩瑩金漾出。

婆鬼張翠喜抬起手遮面,有些畏懼模樣。

曲亦楓回頭瞧了瞧,急忙道,“翹娘莫急,待我去喚阿娘開門。”

紅轎里,王翹娘歡喜又,“好的,曲郎。”

曲亦楓下了馬,抬腳進了屋子。

他是桑阿婆的兒子,逢年過節時候,桑阿婆也是有供奉的,算是桑家的家鬼,不是那等外鬼,門上的神自然不會攔著他。

桑家院子。

曲亦楓一,他攏了攏前的大紅花,又正了正頭上的發冠,待覺得自己形容優雅后,這才輕叩了東廂房的大門。

“娘,娘,是孩兒回來了。”

屋里,桑阿婆睜開了眼,還有些迷糊,“誰啊?”

曲亦楓歡喜:“娘,是孩兒,亦楓啊。”

桑阿婆一下便回過了神,坐了起來,目看著門的方向,間就像是卡了一把砂一般,只見,沒有把話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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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孩子。

是他,是他回來看了。

桑阿婆眼里掠過水

外頭的曲亦楓好似也知道桑阿婆的心緒不平,不再出言,只耐心的等著。

半晌。

桑阿婆嘆了一口氣。

“亦楓啊,我和你說過了,人鬼殊途,你已經去了那一片地界,莫要貪紅塵,早日投胎才是正道。”

曲亦楓著急。

他知道桑阿婆這是不想見他。

當下便道。

“娘,今兒不一樣,今兒是我親的大喜日子,娘,你總得開開門,讓我和新婦為你磕個頭,敬一杯茶吧。”

桑阿婆:“什麼新婦!”

桑阿婆急了,急急的起,一把拉開了房間的大門,連一向不離手的拐杖都忘記拄了。

曲亦楓抬眸,歡喜道,“娘,我要娶媳婦了!”

月夜下,他瞧到桑阿婆那滿頭的白霜,眼里一陣熱意。

娘老了,不再是他記憶里那溫漂亮模樣了。

桑阿婆見到曲亦楓,也是怔了怔,半晌后,嘆道。

“娘的楓兒長大了。”

曲亦楓原先忍住的淚意,聽到這句話,眼淚一下便下來了。

“娘。”

他知道他娘親會通,會請神問鬼,扎紙做香,也正因為這樣,曲家人有些懼,原先的姻緣也走到了盡頭,到最后分釵破鏡,東南雀飛。

他得了風寒,奄奄一息,那般要強的為他舍了臉面,又將送他去了曲家求醫,只是,病疾來勢洶洶,祁北郡城的大夫也無能為力。

他在鬼道之中,阿娘一次也沒有尋過他。

但年節里,他總是能收到那些漫天的金寶,銀寶,蓮花,服侍他的扎紙婆子還沒有壞,便又來了一個。

桑阿婆做給旁人的香沒什麼滋味,甚至可以說是味同嚼蠟,但他的不一樣,他的香總有甜膩的云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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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是因為他娘制香的時候想著他。

在想念他。

想念他們一起在玉溪鎮買云糕吃的日子。

那時,暖暖,他調著料畫著畫,桌上擱一盤云糕,有了它,他便能快活的畫一整日的畫。

桑阿婆抖著手要去長大模樣的曲亦楓,眼淚將眼前模糊,低聲道。

“傻孩子,怎麼就不去投胎呢?”

曲亦楓眼里有淚,邊帶著笑,“因為孩兒貪紅塵啊。”

每年吃著云糕滋味的香火,他怎麼舍得,又怎麼忍心去投胎。

曲亦楓喟嘆,“這樣也好的。”

桑阿婆中哽咽。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

這樣哪里好了。

富貴全賴凡間之人牽掛。

有良心的子孫,寒食節時燒些下去,便已經極好。

那等沒有供奉的怎麼辦?

去騙去搶,去坑蒙拐騙,要不就是冷無食。

鬼道灰蒙無這般日子,哪里就好了?

桑阿婆嘆了一聲,“該去投胎的,等我去了,你又該怎麼辦?”

曲亦楓寬,“這不是還有小盤小棋嗎?”

桑阿婆:“傻孩子,將希寄托在旁人上,這是最要不得的,小盤小棋能供奉你一年,能供奉你十年,十年嗎?”

投胎亦有時辰的,錯過了命定的那一次,不定還要等多久時候的機緣。

小盤小棋是好孩子。

只是子孫對親親的死鬼祖宗尚且掂量用度,小盤小棋以后又能供奉多久?

罷罷,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

下一世的日子還不定如何。

桑阿婆打起神,問道。

“對了,你剛才說今兒娶媳婦了,這是怎麼回事?”

桑阿婆話才落地,外頭好似等得不耐了,又是一陣熱鬧的嗩吶鐃鈸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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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熱鬧又喜慶的喊道。

“新娘下轎,吉祥福到!新娘進門,財源滾滾!”

“老太太,接新娘子嘞!”

桑阿婆有些恍惚。

今兒才瞧見兒子長大了,馬上就又要迎接新娘子嗎?

……太,太快了。

還好沒有那等大胖小子,抱著的大

曲亦楓低聲道,“娘,我這娘子姓王,名翹娘,子最是溫了。”

桑阿婆意外。

瞧了一眼曲亦楓:“王翹娘?”

曲亦楓點頭,“嗯。”

……

桑阿婆去開了門,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便進來了,人鬼張翠喜甩著帕子飄了過來,一連串吉祥話不要錢的往下撒。

“阿婆好運道,兒子儀表堂堂又有孝心,這新兒媳也是貌如花,公子小姐,當真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啊。”

桑阿婆:“多謝多謝。”

扎紙的紙人將八抬大轎抬了進來,環顧過這滿滿當當的院子。

張翠喜自豪的膛,“富貴風吧,娘子的娘家特意準備的!”

桑阿婆點頭,“風!”

能不風麼!

不單風還眼呢!

這些扎紙,昨兒還在的鋪子里擺著的,更是在的指點下,顧昭做出來的。

人鬼張翠喜的攙扶下,王翹娘下了轎子。

曲亦楓和王翹娘兩人牽著紅綢,離地尺的飄到堂屋,那兒,桑阿婆坐高堂。

嗩吶聲起,人歡喜的拉長了聲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

桑阿婆自己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巍巍的喝了下去。

“好好,如今我也是有兒媳婦的人了,亦楓啊,你和翹娘在下頭要和和的,你們今日來得倉促,娘沒有準備,明兒,明兒娘就給你們送荷包下去!”

曲亦楓掀了王翹娘的蓋頭,如玉,一瞬間,整個堂屋好似都亮堂了許多。

桑阿婆的手頓了頓。

這般模樣

難怪顧小郎夜里忙著當值,白日還往這兒跑,小盤問他,無親無故,為何這般積極,顧小郎長嘆一聲,道,怪過分麗啊。

桑阿婆:……是怪過分麗。

這顧小郎和家小楓一樣,眼都怪好的!

……

曲亦楓:“娘,那孩兒走了。”

桑阿婆:“去吧。”

看向王翹娘,溫聲道。

“亦楓要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你只管尋我,我打不著他,燒一方戒尺下去還是的。”

王翹娘噗嗤一聲笑了。

曲亦楓抗議:“娘!”

他都這般大了,哪里還需要什麼戒尺!

王翹娘瞧了一眼曲亦楓,笑盈盈道。

“謝謝阿娘。”

隨著嗩吶鐃鈸聲起,院子里起了一陣濃霧,待濃霧散去,院子里已不見曲亦楓這一波人了。

原先的熱鬧沒了,桑阿婆有些惆悵的站在院子里,抬頭瞧了瞧月華,又抬腳走到西廂房,見小盤小棋兩個孩子睡得香沉,這才放下了心來。

……

桑阿婆正待去關門。

顧昭尋著聲音來到涯石路,抬頭就見桑阿婆家宅的大門是開著的,心里一驚,牽著大馬便朝這邊過來了。

桑阿婆眼睛瞇了瞇,待看清是顧昭后,面上的神松了松。

“是顧昭啊。”

的目落在顧昭后大白馬的新郎上,目陡然一凝。

……紅大馬。

難道是來搶親的?

一時間,桑阿婆耷拉著眉眼,瞧著大馬上的呂平濤,神不善了。

呂平濤打了個寒

顧昭不覺,探頭四看了看,問道。

“桑阿婆,剛才有沒有瞧見一支接親的隊伍?那是王娘子的,我得和說說,人途鬼道還是各行其道穩妥一些。”

要是恰好有小孩子瞧到了,小孩魂七魄不穩,回頭被嚇到了,命魂丟了就糟糕了。

桑阿婆:“放心吧,他們就是回來瞧老婆子我的,現在走了。”

顧昭不解,“瞧您的,為什麼要瞧您?”

桑阿婆瞪眼:“我是新郎他老子娘,新娘子的婆母,怎麼就不該瞧我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呂平濤,沉道。

“那是我桑家的兒媳婦了,你再去找旁的人家吧。”

“這年頭可不興二男爭一的戲碼!”

呂平濤哭喪著臉:“我沒想婚啊!”

他明明是逃婚來著!

奈何顧昭和桑阿婆這下誰都沒空理會他了。

顧昭興,“什麼!那曲相公是阿婆的兒子?”

“是了是了,我聽趙叔說了,阿婆您年輕時候嫁的夫家姓曲,哈哈,曲叔丹青一道上頗有研究,阿婆你又是走路的,難怪他給王娘子畫的面皮那般國天香。”

桑阿婆拐杖往地上敲了敲,沉聲道。

“趙刀這多的!”

旁邊,顧昭還在驚嘆。

這緣分,當真是奇妙!

桑阿婆:“明兒你帶王家那丫頭過來,阿娘和我家小楓有夫妻緣分,那麼這樣看來,我也算是當人家的人了。”

“你帶給我敬杯茶,我給見面認親封紅,知道沒?”

“這是禮數!”

顧昭應下:“哎,知道了!”

……

桑阿婆瞧了一眼呂平濤,繼續道。

“知道了就把他帶回去,我那兒媳婦和兒子可是拜了天地的。”

呂平濤氣弱:“……我真沒有婚的念頭。”

顧昭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看了一眼呂平濤,又看了一眼肅容的桑阿婆,可算知道阿婆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板著臉了。

唔,這般模樣,是有點像來搶親的。

顧昭失笑:“阿婆誤會了,這是張娘子的夫婿,名喚呂平濤,剛才在鬼道上,我瞧著他心不甘不愿,不想親的模樣,還被張娘子用麻繩綁了,頗為可憐。”

“我急著尋趙叔和表哥,一時急,這才將他帶出了鬼道的。”

呂平濤連連點頭,“是是,就是這樣,我不是來搶親的。”

“張娘子的夫婿?”桑阿婆放松了眉眼。

不是來搶親的,那就一切都好說了。

顧昭點頭:“是。”

呂平濤否認:“不是!”

他的聲音幽幽幢幢,大聲又飽含怨念悲憤,這一聲“不是”就似那鬼嘯,凄厲刺耳。

要是八字輕的人聽到這樣的鬼話,命魂都得晃一晃的。

桑阿婆沉臉:“小子!做鬼了也得客氣點,在我這老太婆和顧小郎這小郎面前,這麼大聲作甚?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尊老讀到哪里去了?”

呂平濤委屈,這兩人哪里是需要他尊老的對象啊。

想到今日被捆,差點清白不保的事,呂平濤悲從心來。

“那張蘭馨才不是我的娘子,我是去年死的,算上壽,也不過才十八歲,那個張蘭馨整整九十有了,嗚嗚,給我當祖都夠,我才不要當我娘子!”

呂平濤紅袖抹了下臉上的淚,恨恨道。

“也不知道是哪個腳貓的道長或神婆合的八字,還說我倆是天作之和,要不是我今兒聽到那紙扎婆的話,我還不知道我要娶的媳婦,年紀都能給我當太了!”

顧昭錯愕。

九十有?

誰合的八字?這事知道啊。

顧昭拿眼睛瞅了一眼桑阿婆,旁邊呂平濤還在憤憤不平又心傷,嘀咕暗罵那道長定然是收了黑心錢的。

顧昭:

“噓,別說了。”

快沒眼看了,呂公子這是當著和尚的面罵禿驢呢!

桑阿婆面皮抖了抖,拐杖敲了敲地,待呂平濤瞧了過來,這才沉聲道。

“是我。”

呂公子不解:“啊?”

桑阿婆起眼皮,“我說,是我合的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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