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崇禮:“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你們還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林舒抿,輕笑了下:“父親說的是。”
這時候,這首曲子已經結束,陸崇禮陪著林舒回去座位。
這麼走著間,林舒想起什麼,側首,仰向陸崇禮:“父親,你和母親當時是不是以為殿卿是兒,后來生下來還憾的?”
陸崇禮聽這話,想起往事,笑看向不遠自己的妻子。
青竹間,云菂正坐在那里,由書陪著,縱滿頭銀發,依然姿態優雅,就那麼悠閑地品著茶水。
他無奈又無辜地道:“是,殿卿生下來后,我好幾天不明白怎麼回事,我的兒怎麼就沒了?”
林舒看他提起舊事依然意不平的樣子,忍不住笑:“那我覺得很欣了,行鹓雖然調皮了一些,但好歹是孫。”
月有晴圓缺,人生總是未必那麼完,這一生,雖然和陸殿卿耽誤了幾年,但到底兒雙全,大家全都遂了心意,也許這是世道給的彌補。
提起陸行鹓,陸崇禮笑了:“行鹓越來越可了。”
林舒:“這樣也算是彌補了當年沒有兒的憾吧。”
陸崇禮卻道:“有了孫自然很開心,不過其實萬一沒有也沒什麼,這不是有你了嗎?”
他微側首,看著林舒,眸溫,笑著道:“舒,從殿卿帶著你踏我們院子的那一刻,我和你們母親心里,是要把你當兒來疼的。許多事,你本不必在意,自己的孩子,總是能多包容一些,縱然有一天你做錯了什麼,那也是我們做長輩的不曾引導,并不會怪你半分。”
想,命運的饋贈,也許會遲到,但是終究會到來。
也就笑著道:“父親,如果有來世,希我還能做你們的兒媳婦,我一定會早早嫁給殿卿。”
陸崇禮聽這話,笑看了一眼,卻沒說話。
這時候,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座位,陸崇禮笑問妻子:“我跳得怎麼樣?”
云菂搖頭,嘆道:“也就那樣吧……不是你老了,就是那些不流報紙夸大其詞了,我只希舒不會被你帶歪了。”
這一說,別說陸崇禮林舒,就是旁邊的書都忍不住翹起笑了。
一時幾個人坐定了,陸崇禮喝了口水,平定下跳舞的氣息,這才道:“我和舒剛才說起殿卿出生時候的事。”
陸崇禮:“我還記得我們為兒準備的公主。”
云菂:“對,我也記得,還是香港買的呢,殿卿兩周歲過生日的時候,我們還讓殿卿穿過。”
林舒一聽:“啊?”
云菂:“我哄他說男生都要穿子,他信了,穿了高高興興出去,結果第二天就氣得把子扔地上了。”
林舒哭笑不得,不知道陸殿卿還有這樣的過去。
陸崇禮卻突然道:“剛才說話,舒還說起來,如果有下輩子,要早早嫁給殿卿,早點做我們兒媳婦。”
云菂眉眼溫婉:“說得有道理,就該二十歲結婚,這樣到了你們這個年紀,豈不是什麼都不用心了。”
陸崇禮卻道:“不過我覺得,如果真有下輩子,我希舒做我們兒,那我們就不用折騰殿卿了。”
云菂贊同:“有道理,也不用騙他穿子了。”
陸崇禮托著下,蹙眉:“那殿卿呢?”
云菂:“當然是做我們婿了,我覺得有個這樣的婿也不錯!”
陸崇禮卻搖頭,嘆道:“殿卿這個婿,到底要不要,到時候我可得好好考慮考慮。”
這話說得林舒笑起來,云菂卻頗為贊同:“對,考驗他!不經過九九八十一難,堅決不讓他娶!”
這時候,音樂聲停下來了,舞會也暫停了,晚會正式開始了,主持人走上臺,說起中國機械工業十幾年來的發展歷程,提起這個,自然會說起陸殿卿在其中的作為。
一家人都聽得格外認真,林舒也仔細聽著,盡管主持人說的那些都知道,但依然喜歡聽,喜歡聽別人說起那個男人半生的就。
就在一片掌聲中,陸殿卿走上了主持臺。
大家全都看過去,就見偌大的屏幕前方,璀璨吊燈之下,陸殿卿形頎長,步履穩健,舉手投足間不疾不徐。
他氣度沉穩,言語簡潔,先說起這些年工作的進展,對國外的企業單位表示謝,又說起對未來的展。
林舒視線一直落在主持臺上,不眨眼地看著。
卻見影流間,站在高臺上的那個男人骨子里散發著歲月沉淀下來的穩重,這是長久居于高位者的從容。
看過他年時的青,看過他青年時的拘謹,看過他專注滾燙的眸,也看過他紅著眼圈絕看著自己的瘋狂。
此時的他,正當盛年,風華正茂,于一個男人狀態的最巔峰,渾散發著男人特有的魅力,就這麼站在眾人矚目的主持臺上,從容不迫地講述著一個行業的故事。
這時候,他講到一個關鍵,掌聲響起,鎂燈此起彼伏。
林舒收斂了心神,笑對旁邊的云菂道:“母親,你看你們兒子多優秀,這樣的兒子,就算下輩子也得趕占住,怎麼舍得不要?我可以考慮和他當兄妹!”
云菂哭笑不得:“瞧這孩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沖著我顯擺呢,還要當兄妹?”
林舒自己也笑了,說說而已,當什麼兄妹,和陸殿卿就是生生世世的夫妻!
云菂:“說實話,不要他我也沒什麼好可惜的,要我說,他比你父親年輕時候差遠了。”
林舒待要說什麼,不過看了眼陸崇禮,笑了笑沒說話。
才和公公達格外融洽的關系,一時半會還是不要得罪。
陸崇禮抬手,輕握住云菂的手,輕聲道:“你不要替我吹噓,我看舒已經很不服氣了,只是不好意思提而已,回頭他們兩個私底下肯定笑話你。”
林舒忙道:“沒有,我沒有不服氣。父親肯定好,父親最好,誰也不如,殿卿就是騎著馬追都追不上!”
陸崇禮和云菂都笑起來:“你這功底,馬上要趕上行鹓了!”
一家子人這麼說笑時,隔著那香鬢影的人群,越過一重重變幻的燈,林舒覺到,陸殿卿的視線落在自己上。
在全場所有的人看來,也許他只是無意中掃過,但是林舒知道,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就是在看著自己。
足夠的男人沉穩若定,迷人,只需要一個深邃的眼神過來,就讓沉浸其中,臉紅耳熱。
甚至覺得他的目就像一張無形的網,將的心收住,讓無法呼吸,只能仰臉看著站在鎂燈下的那個他。
他顯然也意識到了,抿,輕笑。
此時的陸殿卿,高位,儒雅端方,卻斂輕淡,往日并不笑。
這一夜的星格外,輕紗薄霧般的窗簾半掩著。
兩個人的興致極好,一切都淋漓盡致,他毫沒有昔日的忍,肆意放縱。
當一切結束,林舒慵懶地靠在陸殿卿結實的膛上,地道:“我記得那天看到一篇文章,說那些星星其實距離我們有十幾萬年,我們看到這麗的星空,實際上是十幾萬年前的景象了。”
嘆:“那些麗的星子,也許早就不存在了,一切都是遲來的假象。”
陸殿卿修長的指尖輕攏起臉頰邊的一發,聲音沙啞沉淪:“那些星子也許已經不存在了,不過我知道,有兩顆星星,它們就在我眼前。”
林舒:“嗯?”
陸殿卿以拇指勾起的下,打量了一番,這才低首吻上的眼睛:“這就是我的星星,住在我眼睛里的星星。”
他的吻溫而魅,的心幾乎要化在這一片人的甜中。
笑嘆了聲。
陸殿卿的手輕過的眼睛:“你一定有事要告訴我。”
林舒笑了:“殿卿,我有一些故事想說給你。”
陸殿卿溫聲道:“你說,我聽著。”
林舒便將自己所知道的那幾個故事,那一段段人生都說給陸殿卿聽。
陸殿卿聽完后,沉默了很久,卻也沒說什麼,只是微微攏住的子,將攬得更了。
林舒:“你并不意外,是嗎?”
陸殿卿沙聲道:“當初席銘教授找上我,和我說起國外的那個試驗,我當時心里一,便資助了他。他為什麼找上我,我以前不懂,現在聽了你的故事,我懂了。”
因為在席銘曾經的記憶里,他是那位席銘敬仰的“林所長”的丈夫,是可以信任倚靠的人。
席銘想要扭轉乾坤,需要經費,沒有人信他,都覺得他是一個瘋子,只有陸殿卿選擇了相信。
林舒嘆:“你竟然這麼容易就信了。”
畢竟那是早些年了,那個時候國科技發展還比較落后,甚至于國外的那個所謂試驗,也不過是一個雛形罷了,這種探索的試驗存在很大的不確定,甚至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最大的可能結果就是投資全都化為泡影,功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
陸殿卿:“現在想想,確實匪夷所思,我竟然信了,不過當時的我——”
他淡然一笑:“一則有錢沒花,二則無聊,三則,我確實也心并不好。”
林舒抬手,反握住他的。
他當時心確實不會太好,能理解。
夏風習習,吹過紗簾,月影輕晃,陸殿卿著窗外,眸中泛起回憶,聲音也變得溫沉:“那時候,我也會有一種奇怪的想法,也許可以改變這一切,會存著一個夢,盡管不切實際,但我還是想試試。”
他輕嘆:“不過后來我自己了解了很多,其實我心里已經放棄了,這本有很大的風險,我不可能拿你我去冒險。后來我依然給席銘教授投了研究經費,但是我要求他放棄這個試驗。”
林舒聽著,便明白了。
怪不得那天席銘教授很急切地想讓自己試試。
陸殿卿并不信任這一切,他在短暫的頭腦狂熱后,趨于保守,放棄了,但是席銘教授不放棄,因為他曾經親眼看到過那一世屬于林舒的輝煌。
他代替林舒打造了中國激學領域的一切,但他依然不甘心,他想讓自己回到那個屬于自己的世界,也讓那個他崇敬過的林所長再現人世間。
陸殿卿閉上眼睛,抱住了林舒,輕輕親的額發,低聲喃道:“我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怎麼了,這不是我能解釋得明白,甚至連席銘教授也解釋不明白吧,只能說他窮盡一生之力,無意中了某個時空的匯點,但是這一切是他本無法掌控的。”
于是事就變這樣了,林舒的記憶被擴散到了無數個時空節點,從而有了不同的人生。
林舒沉默了很久,終于問:“我剛說的那幾個故事,你喜歡哪一個?”
陸殿卿卻反應平淡:“于我而言,那都是故事,虛無縹緲的,說不上喜歡哪個。”
林舒:“可是你沒向往過嗎,也許當年那封信我看到了,我們鴻雁幾年早早在一起了,也許我回城的那一刻就擁有了現在的記憶,我們沖地在一起了,甚至也許我和雷正德的婚禮前,我明白了一切,沖地跑過去找你。”
仰臉,看進他的眼睛里,輕聲問道:“你不覺得,那樣我們的人生會更好嗎?”
陸殿卿眸中緒很深,深到猶如浩瀚的宇宙。
林舒看不懂。
他低首,看進的眼睛里,看進屬于的那片星空中。
呼吸融間,他低聲道:“你說的那些故事,固然每一個都那麼好,但是我最喜歡的當然是現在,我們擁有的這個現在。雖然我們浪費了一些時間,但也沒什麼,一切都來得及,我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并不是虛度,那些全都會沉淀到我們心里,讓我們變得更,更懂得珍惜彼此。”
他聲音變得沙啞:“所以如果非要讓我選擇,那我依然選擇這一世。在這無數的時空中,既然有一個傷痕累累的你,那就應該有一個陪著你的我,陪著你一起,把被打碎的好拼接起來,把我們在人生中失去的那些重新撿回來。”
最后,他溫地道:“所以現在的我們就是最好的,現在的你,也是最值得我珍惜的,這是我失而復得后才重新擁有的太。”
林舒鼻子發酸,眼睛也有些酸,地攬住他的頸子,埋在他頸間,低聲道:“謝謝你,殿卿。”
是在虛度數年后,在滿地狼藉中逃離,經過痛苦重塑的過程,終于在那一片殘垣斷壁中站起來,重新為別人眼中那個耀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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