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跟溫盛然平時的聲音比起來實在是有些像蚊子哼哼。

　但是黎瑜還是聽見了。

　聽見的剎那, 他還以為聽錯了：

　“……什麼？”

　溫盛然已經后悔了。

　他還在做他的表白計劃，其實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主要是黎瑜當時給他送了一條手鏈，他也想給對方準備一樣。

　這次時間沒有黎瑜生日那樣一定得趕著, 他專門找了溫琰, 讓他幫忙聯系了一個他喜歡的設計師，設計了一款袖扣。

　當然, 沒告訴他親哥這袖扣是送給誰的。

　……這袖扣還有幾天才能做完呢！

　溫盛然簡直想給剛剛一時上頭的自己來兩下。

　他沖黎瑜出了一個這輩子最乖巧最干凈的笑容, 小聲地說了句“沒什麼呀”，然后轉就要開車門下車。

　“咔噠”一聲, 黎瑜直接把車門鎖了。

　溫盛然：“……”

　“哥哥。”他誠懇地道，“不管遇到什麼事, 都不能這麼暴力。”

　稍微有點崩人設。

　黎瑜：。

　他把車鑰匙直接丟給了溫盛然，溫盛然手忙腳地接住，聽到了他的聲音：“送你了。”

　溫盛然：？

　他有些：“這麼突然的嗎。”

　黎瑜看著他, 手指到了他的額發。

　作很輕。

　只一下，溫盛然的眼睫就了。

　“然然。”黎瑜看著他，慢慢地道，“剛剛你跟我說什麼？”

　一句“然然”出口，溫盛然十分沒出息地都了一下。

　他后知后覺地想。

　黎瑜雖然告訴他，可以讓他慢慢想不著急。

　但其實，這種表面的寬容，其實更像是一種溫和耐心的預支。

　如果最終, 他還是和黎瑜在一起了。

　現在他的猶豫每多一天，都是后面的他來承后果。

　他看著黎瑜，這回不敢跑了。

　只是抿了抿。

　片刻后, 他才轉開了眼, 聲音很小：“……你明明聽到了。”

　這就是默認了。

　黎瑜看著他, 結滾了滾。

　-

　深秋時節，黃昏來得總是很早。

　繁華的鬧市街旁，是一條條僻靜的小巷。

　正是下班下課的時間，小巷里不時響過自行車的鈴聲和初中生的笑鬧聲，混雜著風吹過樹葉的輕響。

　聲音每靠近一次，副駕駛座上的人攥著椅子的手指就會不安地一下。

　但是他卻沒辦法出聲。

　他的眼睫著，舌被另一個人牢牢地控制。

　輾轉碾磨，是要將他吞噬的力道。

　溫盛然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接過一次吻，被人在座椅上彈不得，連呼吸都不知道怎麼控制。

　黎瑜的吻已經帶上了克制。

　看空氣中只是約浮的信息素，就知道他在盡力忍耐。

　以免第一次就嚇到溫盛然。

　但是，“和黎瑜接吻”這件事本對于溫盛然來說，就是一件過于刺激的事。

　他的腦子暈暈乎乎，覺到黎瑜微微松開了他一些。

　“呼吸。”alpha輕聲道。

　一把好聽的嗓音溫里帶了些喑啞，讓溫盛然覺得自己更暈了。

　他無意識地呼吸了幾下。

　然后聽到了耳邊一聲輕輕的笑。

　下一秒，alpha溫熱的就又覆了上來。

　這回比之前，卻是實實在在地溫了許多。

　一吻畢，溫盛然失神地看著已經徹底昏暗下來的車頂，覺得自己從到指尖都是的。

　黎瑜的印在他的額頭上，輕輕的。

　他下意識地了。

　抬起眼，對上了對方褪去了淡漠，深沉又無比溫的眼睛。

　氣氛旖旎得正好。

　兩人同時張口。

　“我……”

　“你……”

　片刻后，黎瑜替他理了理被蹭得有些凌的領口，笑了笑：“你先說吧。”

　這個笑沾染了些，比平時的樣子好看了不知道多倍。

　溫盛然看得愣愣的，好半天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

　然后，他沉默了一瞬：

　“其實……我就是給你親一下。”

　黎瑜：？

　溫盛然咬了咬牙，閉著眼道：“就，就親一下，別的還不能算。”

　黎瑜：。

　他看著面前被他親得整個人都的omega。

　片刻后，挑了挑眉。

　*

　溫盛然做這個決定也很艱難。

　黎瑜還抱著他，兩人皮的溫度隔著料相，是格外令人覺到舒適的溫度。

　舒適到，他幾乎就要暈暈乎乎地跟黎瑜說出那句話，然后再抱著對方的腰蹭蹭。

　但是……

　他真的有很努力地在做他的表白計劃。

　他已經計劃好了。

　表白那天，他要和黎瑜去A城最大的游樂園里好好玩一天。

　然后，去里面一家他一直想去的餐廳。

　等到吃完飯，夜景最漂亮的時候，他就要拉著黎瑜去做那個全國最大的天，然后在最高點的時候跟黎瑜表白，把那對袖扣送給他。

　然后，他們可能會在天上接吻。

　……當然他們現在已經接過吻了。

　……但是。

　但是！

　溫盛然想。

　他們到時候可以再接一次。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覺得那樣很有儀式。

　等到若干年后，他們一起回憶這一天，應該也會覺得很浪漫。

　他有些張地看著黎瑜。

　事發突然，他也沒想好用什麼理由解釋他這一句話。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親得暈暈乎乎的。

　他就是眼又依賴地看著黎瑜，好像對方能在這個時候幫他一樣。

　而事實證明。

　黎瑜也確實在這個時候幫助了他。

　對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就點了頭：“好。”

　溫盛然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片刻后，他遲疑地道：

　“好……嗎？”

　alpha頓了頓：“嗯。”

　他發了車子，眼神從他被親得發紅的上掠過，神如常：

　“了嗎，去吃飯？”

　這個態度實在是地讓溫盛然發懵，過了一會兒，他掙扎道：“這回不用等很久，幾天就好。”

　他算了算袖扣做好的日子：“五天，五天就可以！”

　這個準確的數字出來，alpha頓了頓。

　片刻后，他像是更確定了什麼，眼中出現了約的笑意。

　“好。”他道。

　溫和又寬容的樣子。

　和剛剛那個垂著眼眸吻他，專注又帶著點兒侵占的樣子截然不同。

　溫盛然被這個樣子狠狠地蠱了。

　他暈暈乎乎地跟著黎瑜一起下車，然后去了他們本來要去的那家火鍋店。

　人聲鼎沸的火鍋店里，熱氣騰騰的火鍋沸騰，他坐在對方的對面，看到了他被氤氳的眉眼。

　后知后覺地有些刺痛，他無意識地了。

　面前的人筷子就頓了一下：“疼？”

　溫盛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alpha往他碗里夾了一筷子他最喜歡的肚，沉思了一瞬。

　“我下次輕點。”他道。

　溫盛然“喔”了一聲。

　毫沒思考過，明明他跟alpha說了什麼都不算。

　為什麼alpha會這麼篤定有下次。

　他有些張地看了眼手機消息，看到負責制作袖扣的那邊的人發來回復消息，說會按時完工的時候悄悄松了口氣，然后把肚蘸了醬塞進里。

　兩人在吃飯的時候聊了些有的沒的。

　黎瑜問他治療完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溫盛然搖了搖頭。

　“覺質都好了不。”他道。

　黎瑜頷首：“腺也是人的一部分。”

　他道：“之前我們所對這部分有過專門的研究。結論是，信息素的質量和健康程度是和健康呈正相關的。現在這樣，加上鍛煉和飲食，你的指標也會上去的。”

　溫盛然乖乖地點了點頭。

　黎瑜總是能把專業的東西說得通俗易懂又簡單。

　溫盛然一邊知道對方的專業就在這，只是隨口一提，另一方面卻總是不自覺地覺得對方這樣子真的很帥。

　然后，他聽到了對方的下一句話。

　“你太瘦了。”他輕聲道。

　說著，他又往溫盛然碗里舀了一些和蔬菜。

　撲鼻的熱氣氤氳而上，溫盛然耳發紅，小聲“嗯”了一聲，往里了一口吃的。

　吃完飯，黎瑜送他回家。

　車子停到悉的溫家后門口，溫盛然卻沒有。

　他突然想起來，有一天，他給黎瑜發了一條荒唐又離譜的短信，對方卻也來赴約了。

　他越想越覺得這跟黎瑜給他的印象實在不符。

　對方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麼，角勾了勾：“還想跟我回家麼？”

　溫盛然臉紅了一下。

　然后，他惱怒一般嘀咕：“……你可以不來。”

　黎瑜不想跟他討論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替他把后面今天從娃娃機里抓的娃娃拿過來，塞進他的懷里。

　溫盛然抱著娃娃不吭聲了。

　開始解安全帶。

　他垂著眼眸的樣子太乖，黎瑜撐著額頭看了一會兒，突然開了口：“之前，你說給我親，但是不能代表什麼，對麼？”

　溫盛然：！

　他有些警惕地抬起了頭：“嗯……”

　聽起來。

　他怎麼有點渣。

　黎瑜看著他：“那能再親一下麼？”

　溫盛然懵了。

　黎瑜耐心地跟他分析：“你看，你已經被我親了，你的堅持已經被打破了。”

　“既然不能代表什麼。”他道，“那麼第一次和第二次，應該差別也不算太大吧？”

　溫盛然有些遲疑。

　黎瑜看著他，神淡淡，看上去有些失：“不行的話也沒……”

　溫盛然：“……”

　“行。”他道。

　他下定了決心。

　……確實。

　既然他表白計劃中的這一環已經被打破了，那麼被打破一次和無數次，好像確實也沒什麼區別。

　黎瑜：。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

　笨蛋。

　笨蛋已經乖乖地閉上了眼睛，眼睫微微，像是振翅飛的蝴蝶。

　這副自覺又乖巧的樣子讓黎瑜看得嚨發。

　不過，目落到對方的上時，他還是微微頓了一頓。

　溫盛然只覺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張卻毫沒有緩解，他閉著眼睛，想看看黎瑜在想什麼，又覺得這樣萬一撞上黎瑜正準備親過來，那豈不是有些尷尬。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alpha的氣息靠近。

　溫盛然只覺得心跳驟然變快了一些，他有些張地攥住了下的椅背。

　片刻后，一個輕如羽的吻，落在了他的額頭。

　“晚安。”alpha輕聲道。

　然后，他替溫盛然解開了安全帶。

　*

　溫盛然恍恍惚惚地進了大門。

　門口的傭人看見他，張口：“小……”

　就見他游魂似的飄了過去。

　傭人：“……”

　溫盛然走進電梯，整個人仍舊暈暈乎乎地像在云端。

　明明黎瑜最后沒有親他的，他卻比最開始的時候心跳還要快。

　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為什麼同樣是第一次接吻，黎瑜到最后還能游刃有余地說“晚安”，他卻慌得剛剛進門都險些走錯。

　……正式表白之前。

　得練練才行。

　他下定了決心，一抬頭，卻愣了一愣。

　客廳里燈火通明。

　像是有人在。

　可是，現在已經快九點了。

　按照往常，這個點林彤盈已經上樓。

　而溫琰就算理工作，也會選擇去書房，不會在客廳。

　溫盛然回過神，走進去。

　玄關換好鞋進門，他看到了在外面看上去有些焦慮的林彤盈。

　見到是他，對方的神松了一瞬。

　不過，很快，林彤盈就有些怔地開了口：

　“小然，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有什麼不舒服麼？”

　溫盛然：“……”

　“沒。”他心虛地道，“沒有。”

　林彤盈還是不太放心的樣子，走過來：“我試試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