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面試從廁所走出來,他提了下子，遠遠地看到前方聚著好幾個人，皺了皺眉：“干什麼呢？”

　等面試走近了,溫時才解釋說：“我弟弟，聽說我找到工作了，過來投奔我的。”

　“投奔？”面試重復了一遍,略帶嘲諷地說：“你剛剛不是問宿舍樓的規矩？”

　溫時點頭。

　“住宿條例第一條,不要讓外人住。”

　溫時抿了抿，沒有說話。

　面試隨后又斥責了宿管：“難怪這麼多年你只能待在四層,一點規矩都沒有,什麼人都往里面領。”

　宿管面難看，心道對方也只敢在自己面前逞威風，要是遇到六樓以上的宿管，恨不得像狗一樣匍匐在地。

　不想再自討沒趣,他大步流星地往值班室走。

　面試又盯上了簡清嶸。

　簡清嶸拖著和他本人一樣遲鈍的步伐走出來,把存折到面試手中。

　在雙方即將完這場‘接儀式’時，簡清嶸的手腕被按住，他有些詫異地抬起頭，溫時笑著說：“現在趕過去銀行也快下班了,不如等到明天，順便還能拍幾張照片，回頭放到廠報上。”

　來得時候,周圍可是不見什麼商場銀行,估計還在很遠的地方。

　【面試對你的好度-10】

　“廠長代的任務你當是放屁嗎？”

　溫時笑容不變，低聲音對面試說：“您不在,趙監工一個人負責面試，之后新員工要孝敬的靈,豈不都落了他的口袋？”

　涉及到自利益，面試果然有了波，至關注點短暫從存折上轉移。

　溫時順勢下簡清嶸的手，暗示他把存折裝好。

　簡清嶸看了他一眼，安靜地把存折塞進口袋。

　溫時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有自己的事原則。簡清嶸表現出的一切很古怪，但真對比起來，把對方當羊宰的廠里人更不是東西。

　一想到靈可能被貪墨，面試就有些待不住了，代了幾句，讓溫時趕把申請表填好，明天要后，迫不及待地趕回面試場地。

　溫時把年拉到一邊：“你跟我來。”

　說罷也帶著他匆匆往外走。

　面試都走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他可不想留下來和簡清嶸的爹打招呼。

　后，昏暗的樓道，看起單薄瘦削的男人緩緩抬起手，在了先前溫時的位置，那一瞬間屬于別人的溫早就然無存，什麼也覺不到。

　著口袋里的存折，良久，簡清嶸面無表地重新走進宿舍。

　……

　對于宿舍樓，溫時一秒鐘都不想多待，加快步伐往出走得時候，年卻生生停下腳步。他站在值班室外，用天生勾人的小尾音對里面的宿管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害你被那個脾氣不好的人說了。”

　這口吻讓溫時頭皮發麻。

　宿管卻很吃這一套：“他也就只敢跟我逞能，等哪天我當上六層樓以上的宿管，哼……”

　后面的話因為當事人對未來的暢想而停下。

　年了銀的發梢，輕聲問：“住在樓上的人，很厲害嗎？”

　宿管剛想說一句廢話，不經意間對上年的雙目，所有的話語哽在頭。

　值班室白天也開著燈，他看到那微微泛紅的眼尾，還有口罩也無法完全遮掩的先天白皙如玉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非常厲害，哪怕是廠長，遇到住在七層和八層的老員工，也要給面子的。”

　“原來是這樣啊。”

　年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很有禮貌地說：“謝謝。”

　下樓從宿舍走出好一段距離后，兩人終于到屬于夏日才有的。

　上的寒意被驅散了稍許，溫時打量起眼前的年。下，那頭銀發更加矚目，年穿著很寬松的上，出若若現的麗鎖骨。

　一路走下來，對方還帶著輕微的息，說明力不行。在一個妖魔鬼怪橫行的世界里，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孩子，能做什麼？

　“多大了？”溫時問。

　“比哥哥小。”

　溫時頭更疼了，他想不通召喚環節出了什麼錯誤，自己明明還了一筆推薦費。

　“我不知道游戲為什麼會選你，但這個世界很危險，我只能盡量保障你的安危，還是不行的話，那就是命了。”

　溫時停頓了一下，問：“你有什麼特長嗎？”

　“特長？”年認真想了想，細長的手指劃過耳廓，而后慢悠悠摘下了口罩。

　剎那間日月失！

　目若寒星，細眉如柳，他的角仿佛自然帶著弧度，笑起來的時候有著玫瑰的艷麗，又散發著海棠花特有的春。

　天空中的太都在避開這種好，把自己塞進了一大片云朵中。

　溫時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做媧最杰出的工藝品。

　這種貌，已經屬于災難級別的了。

　溫時沉默了一下：“除了臉，其他特長呢？”

　年點頭：“我很會談。”

　“……”

　辣游戲，退錢！退錢！退錢！！！

　如果沒有強大的力量守護，這份貌在副本中絕對會招來無數散發惡念的覬覦。

　但溫時也沒有辦法讓他回去，從上一次的副本經歷看，只有通關時，被召喚來的人才能回到原世界。在此之前，溫時先要弄清楚是不是游戲本出了問題，他開口詢問年這麼晚才來的原因。

　“我出生不太好，所以從小到大我一直很努力地去爭取別人的，誰知最后卻被殘忍地囚在一個地方。”年眼尾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傷心事，“那個地方防森嚴，和我做換的神力量撈我出來時，耽誤了一些時間。”

　游戲親自下場撈人？還撈了這麼久？

　溫時雙目一瞇，謝堂燕在談起來歷時都是三緘其口，眼前的人卻侃侃而談，要麼是游戲放寬了限制，要麼就是他沒有完全說實話。不過至佐證了一個事實，游戲沒有出錯，這就是它原本要送過來的人。

　溫時重新審視起面前人，或許他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把口罩戴上吧。”溫時說：“不要過于聲張自己的貌。”

　聲張貌。

　這種詭異的措辭放在年上卻很合適，【大廠】里的壞種可是不，溫時幾乎可以篤定，一定會有對這份容貌起不軌之心的人。

　年聽話地不得了，他重新戴上口罩，十分親昵地挽著溫時的胳膊：“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住上頂樓的。”

　“……哦。”四層才有值班室，溫時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才能住在一個有宿管的地方，先前經過三樓時，他可是親眼看到墻上有噴濺的點。

　住在那里，怕是生命堪憂，更麻煩的時候宿舍還有不能帶外人住這一條限制。

　前方第三車間有玩家走出來，溫時知道是面試結束了，帶著年朝那邊走去。

　玩家中沒有再人，繼第一個倒霉鬼失敗后，剩下的人找準套路安全通過了面試。看到溫時回來，一個個無比好奇地想要知道消失的時間里，他都去干了什麼，在發現對方邊多了一人時，各個目探究。

　“鄉下來的弟弟，過來投奔我。”溫時敷衍地一解釋。

　這肯定不是親弟弟，大概率是特殊npc或者副本里的設定，眾人猜測年份的時候，只有屠邊翕關注的重點全在那副皮囊上，他的視線像是想要過口罩，看清底下被封印的貌。末了，屠邊翕有些地了肩頭坐著的傀儡娃娃，他已經找到了最適合娃娃的眼珠和頭發。

　臨近的玩家看他這副模樣，頓時就知道是在打什麼主意，對這突然出現的年人不免生出些同。

　有傳言屠邊翕的【傀儡】技能已經升到了高級，中級階段的【傀儡】技能已經讓不玩家膽寒，更何況高級，目前還沒有玩家見過傀儡公會的員真正用過高級傀儡。

　一個照面就淪為獵位置的可憐人好像渾然不覺，年陡然一抬眼，過長的睫在下像是蹁躚的蝴蝶翅膀，迎上似乎要把自己拆解開的目，他輕輕地開口：

　“哥哥多大了，還玩娃娃？”

　不同的語氣，相似的嘲諷，不知為何這一刻玩家突然覺得他還真得像是溫時的弟弟，就連溫時自己，也是挑了挑眉。

　“稚。”

　年緩緩吐出兩個字。

　太稚了，不像他，只玩人的游戲。

　一天中兩次被嘲諷，嘲諷得還是自己最值得驕傲的技能。屠邊翕徹底被激怒了，某種意義上說，他早就把傀儡娃娃當做另一部分生命。

　既然不是玩家，只要不傷及命，便不違反游戲的規則。傀儡娃娃短小的指頭無聲無息間飄出了極細的線，朝著年細的面部皮而去，可惜屠邊翕沒來得及徹底發作，面試和趙監工忽然一前一后走出來，傀儡娃娃重新老實了下來。

　面試拿著一張表格，上面除了績，清清楚楚注明了每個人許諾的靈數目。

　因為剛才溫時的一句話，面試總覺得這個數字要比真實中了一些，連帶看趙監工的眼神都帶著幾分不善：“你先帶他們去吃飯，然后發工裝。”

　趙監工敏銳地察覺到面試不悅，又不知道原因，只能暫時歸結為先前對方見廠長時吃了癟，遷怒到了自己上。

　面試鬧了一整天肚子，這會兒聞到食堂飄出來的味道，肚子又開始不舒服了，重新鉆進車間找廁所。

　眼見短時間面試第三次奔向廁所，溫時可不覺得是吃壞肚子這麼簡單，他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對方的背影，看到面試在進工廠前撓了撓脖子，工裝下的皮出大面積的青斑。

　因為口線不好，溫時也沒看得太真切，但就這一眼，已經讓他眼皮一跳。

　趙監工還在想著之后要怎麼結面試，對方可是今年優秀員工的評審之一。后者不給他好臉，他也沒給這群新人好臉，沒好氣道：“都跟上。”

　食堂只能刷卡，就餐時間和規則寫在門口的牌子上，其中包括止打包，實習工每天有一頓免費餐等。

　實習工的餐食是統一的一飯一湯。

　廚師站在一米多高的鐵桶上給他們舀湯，湯表面飄著一些青菜葉，最底下是排骨。隨著湯勺在里面一攪，沒有撈出的沫被打散，黏在菜葉上，看著就令人反胃。

　溫時瘋狂懷念起食堂打飯手抖的阿姨，可惜廚師是個實在人，確保每一碗中都能同時有排骨和青菜。

　一桌能坐四人，溫時這一桌只坐了年和計元知。

　玩家普遍離得不是太遠，就近的屠邊翕用筷子夾起排骨，冷不丁說：“面試失敗淘汰的那個人，也不知道被留在了食堂哪里幫忙。”

　眾人聞言都不免想到了其他方面，本就沒有多胃口，現在徹底只剩下反胃。

　屠邊翕大快朵頤吃著，撕咬下排骨上的時，眼睛一直在盯著年，就像是在啃著對方脖子上的。

　在確定屠邊翕的份也只是實習工后，年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他的視線在正式員工才能排隊的窗口打轉。現在食堂人不是很多，趙監工的影格外醒目。

　平時在底層員工面前作威作福的趙監工，在年眼中不過是一張簡單的譜，各種不同的織。

　貪婪，傲慢又膽小……這些構了趙監工的主，這種人最好掌控，甚至不需要用什麼脈能力。

　“小垃圾。”得出判斷后，年一只瞳孔里仿佛有灼焰在燃燒，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正常。他罵起來人來的時候超級好聽，比山間百靈鳥的歌還人。可惜因為聲音太輕太靜，坐在他對面的溫時也沒有怎麼聽清，不過溫時約聽到了點靜，抬起頭來：“怎麼了？”

　恰好趙監工打好飯，轉過來時，和那道看過來的目對了個正著。

　口罩遮掩住角的弧度，但遮不住微彎的眼睛，年沒有慌張，帶著笑容微微頷首，像是在打招呼。

　僅僅這麼一個對視，趙監工頓時心難耐，大庭廣眾之下他不好發作，隨便找了個臨近年的位置坐下，拼命嗅著空氣，仿佛對方周圍的空氣都是甜的。

　注意到他的視線一直飄忽不定，溫時挑了下眉：“你在看什麼？”

　年斜眼瞄著趙監工，片刻后微笑道：“看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