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拐進長巷之後沒有停留,繞了路又回到了之前路口的斜對面,藏在一個角落裏,盯著那巷子口。
天漸漸暗了下來,曹清一直很有耐心,沒有毫的不耐煩,守了大半日,終於又看到那道悉的影,從他站的這個位置,正好能看清的臉,就算是換了一裳,但是那張臉確實是潤儀郡主無疑。
曹清遠遠地跟著,生怕那巷子裏還有人尾隨,不敢靠得太近,一直瞧著潤儀郡主的車進了廣平郡王府,這才折回去。
曹清沒有東宮令牌,不能直接進東宮,展橋這會兒在東宮當差,這個時辰再把他教出來時間上會來不及,他就直接回了國公府找三爺。
三爺今兒個生了一肚子氣,翁家那邊來信把他氣壞了,翁姨娘一滴淚都沒掉,把信撕碎了的樣子倒是讓三爺嚇到了。
翁姨娘哭三爺見得多了,這不哭倒是頭一回見,生怕翁姨娘被翁家氣出個好歹想不開,今天守了一天才回府。
結果一回府,又被自己夫人給冷嘲熱諷一頓,這日子真是過得凄涼。
他跟自己夫人向來沒什麼話可說,夫人的子過於尖銳,三句話總有兩句帶著刺,倆人關係緩和還是從孩子們的婚事上。
也是年紀這麼大了,三夫人也懶得跟他計較,或者是自家夫人純屬就是看著翁姨娘不順眼,人不在跟前惹生氣,這子倒是越發平和。
今兒個他把翁姨娘的事一說,夫人猶豫一下就讓把翁姨娘先接回府,倒是把他又嚇一跳。
他也知道自家夫人倒不是可憐翁姨娘,是怕翁姨娘有個三長兩短的,希仙跟蘇滁不好過。
希仙還好一些已經出嫁了,蘇滁還沒親呢,這要是他親前自己姨娘忽然就沒了,難免惹人猜疑。
三爺心裏十分嘆,覺得自己早些年可能真的瞎了眼,雖然媳婦子不好掐尖好強的,但是這心還是很的。
不過,翁姨娘現在還不能接回來,又跟妻子大略解釋一遍。
三夫人當時就愣住了,沒想到這裏頭還有這麼多的周折。
此時,三爺正在見曹清,三夫人也在跟自己的管事秦媽媽說話。
「你說,我要不要去莊子上看看?」三夫人糾結的,眉心都皺了川字。
秦媽媽聞言嚇了一跳,「夫人,您好端端的怎麼想著去探翁姨娘?這不太好吧?」
三夫人眉心依舊沒能鬆開,「這要是換做兩年前,翁姨娘有這下場,我得拍著手稱快。你說,希仙嫁人後,總讓邊的人來給我送東西,今兒個一塊新花樣的料子,明兒個哪家新開的點心鋪子有好吃的東西,但凡有點好的都惦記著我。蘇滁南下這麼久,每逢給家裏寫信一定給我問好,往家裏送東西我這個嫡母那一份,他一定準備得特別的厚周到,比我親生的都。三爺這麼一說,萬一翁姨娘要是真的出點事兒,蘇滁將來回京我怎麼跟孩子張?」
秦媽媽想起五姑娘跟五爺心裏也嘆氣,不得不服氣翁姨娘這命好,年輕時仗著翁家作威作福的,這老了一雙兒替在夫人跟前掙臉面。
「老奴覺得,這會兒翁姨娘怕是也不好意思見夫人,若是夫人真的擔心,不如明兒個老奴代您走一趟?」秦媽媽輕聲勸道。
翁姨娘那是多好臉面的人,這會兒夫人要是去了,指不定以為夫人去看的笑話,要是再鬧起來就不好了。
三夫人一想也,就對秦媽媽說道:「我也實在是不想看到翁姨娘那張臉,可憐歸可憐,你替我走一趟也行,你跟翁姨娘說,為了倆孩子,等過了這檔子事兒就讓面面回府。」
「哎,夫人您就是心,滿京城您這樣對妾室的都見。」秦媽媽忙笑著奉承幾句,天可憐的,夫人跟三爺的關係好不容易緩和了,可不能再比以前更差了。
三夫人撇撇,「要不是大嫂勸我,我也快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得給未來的兒媳婦做樣子,我也懶得費心。」
秦媽媽就笑了,「也是項夫人知道您的子,不然不會勸這一句,因為五姑娘跟五爺的婚事,您給他們撐腰做主傳出去,如今好些人家都跟大夫人打聽三爺的婚事呢,這都是夫人善心換來的。」
三夫人聞言也有幾分得意,都說子不好,可兒子跟閨前程都好。再說,丈夫就算是偏著翁姨娘,也沒讓這個正妻丟臉面,只是一世夫妻也沒個心的時候,以前會覺得難過,現在早就不在乎了。
三夫人想到這裏,又看著秦媽媽叮囑一句,「京墨快生了,我這裏想把付媽媽送過去,等生了就讓人回來。你去見翁姨娘之前,先去希仙那邊走一趟,跟說等快生的時候,我也讓付媽媽過去。你說家裏頭的婆婆不撐事兒讓人心煩,太明也不,希仙這婚事哪都好,就是真遇到大事,那婆婆毫不頂事兒。」
「生孩子是大事兒,還是夫人想得周到,五姑娘知道了您這麼安排就能安心了。」秦媽媽笑道。
三夫人嘆氣,「我怎麼覺得我這年紀越大,管的事兒越多,心的越多呢?倒不如年輕那會兒自在。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明兒個你一早就出門,還得辛苦一天。」
秦媽媽笑著應了,「老奴就是跑幾步路的事兒,哪裏就能辛苦了,我先服侍您歇了再走不遲。」
三夫人心煩意的,扶著秦媽媽的手進了室,邊走邊問道:「來見老爺的是辛夷邊的那個護衛吧?」
秦媽媽服侍三夫人更,點點頭道:「就是他。」
「這個時辰過來,不會是出什麼事兒了吧?」
「太子妃那麼厲害,許是有別的事。」
「也是,咱們家這個太子妃可不是能吃虧的人。」三夫人哂然一笑,「你讓丫頭警醒著點,如果真的有事兒就立刻我,這心啊一天天的懸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夫人,二爺的婚事就這兩天了,幾位爺肯定會趕回來的,等三爺回來,您就能輕鬆了。」
三夫人躺下,「但願吧,他的婚事也該定下了,等他回來相看相看。」
「項大夫人瞧中的姑娘,品行上沒得挑,就看三爺能不能相得上,您只等好消息就是。」
三夫人閉上眼睛,這一樁一樁的事兒,總也忙不完,「你也去吧,把帳子落了就。」
秦媽媽笑著應了,輕手輕腳落下帳子,又把屋子裏燈熄了,只留了牆角一盞,這才悄悄退下去。
三夫人卻一時間睡不著,翻來覆去大半夜才歇了。
另一邊,三爺聽了曹清的話,二話不說就帶著他去找了大哥,二爺得了消息也趕了過來,哥仨兒一商量,就決定此事不能等閑視之。
「潤儀郡主那邊太子妃一直懷疑是跟益王有關聯,現在這就是查清的好機會。」蘇大爺看著倆弟弟,「這樣,二弟你讓人去盯梢,三弟明兒個你去找曾梁,上次跟他打道,我倒是覺得這個曾梁能用,別看年紀大了些,本事倒是不小。咱們不好出手的事兒,他能給辦了。」
「大哥,曾梁所圖不小,您得想好了。」
「不就是想要給他手下的人找個出路,這對咱們行伍的人來說不難。只要能吃苦,不怕死,總能混出頭的。」二爺笑著接了一句,然後看著大哥,「大哥,你也不用擔心,我那邊就能安排人,我覺得曾梁肯定是打的這個主意,你看他,把自己邊的左膀右臂給展橋曹清使喚,這能是白使喚的?」
蘇大爺點頭,「他倒是個有有意的,在下九流里也不多見,能辦就辦吧。」
兄弟三個商量好分頭行,當晚曹清帶路與二爺邊的人就帶著令牌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三爺讓邊的長隨去衙門告個假,自己去了青金坊找曾梁,那老頭正靠著牆曬太,這大冷天的,三爺也不能蹲在街口跟他說話,帶著他去了逸元居吃早飯。
哪知道曾梁不肯去,哪有花子坐飯館的,沒這規矩。
三爺給整笑了,只得了一桌飯送到了曾梁的小院,倆人關上門邊吃邊喝邊說話。
三爺是直爽的,直接就把話挑明了。
曾梁:……
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當初蘇辛夷找他辦事也是這麼直來直去的。
這一家子直來直去的,倒是不好讓他談條件閉了。
悶了一口酒,只覺得從腳底板到心窩窩都熱了,曾梁這才抬頭看著蘇三爺,小地說道:「人老了,活著也沒什麼盼頭,就是那一群小子們讓人放不下,總不能跟我一樣當一輩子乞丐,我是命不好沒遇上貴人,他們可不一樣,撞了大運了,貴府都是心善的人,有三爺這話,我就放心了。」
三爺聽了曾梁這話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這一位還說自己混得不好,花子當到他這份上,誰不豎個大拇指?
有句話,強龍不地頭蛇,曾梁就是青金坊那一條皮最的蛇。
三爺心中腹誹,上卻說道:「還是走當初田早跟包大同的路,不過這次不用去邊關。我這邊會一批一批地安排他們進各衛所,將來能不能混出頭,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那是當然。」曾梁呲著牙笑道,「給個出路都是他們天大的福氣,抓住機會還不能混出頭,倒不如回來當花。」
三爺就樂了,曾梁是個有意思的人,「那益王那邊的事兒,我就給您盯著了。」說到這裏意味深長地看著曾梁,「我知道,你一直讓人盯著那邊,要是能聯手除了這一害立了功,也是能上功勞簿的。」
曾梁立刻就心領神會,只要是他的人立了功,蘇家不會貪他們的功勞。這有了功勞傍,以後就有立足的基了。
曾梁覺得自己眼不錯,當初跟蘇辛夷合作,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運道。
小崽子們確實比他有福氣。
三爺走後,曾梁敲敲牆面,很快就有幾個十五六的年推門進來,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曾爺爺。」
曾梁點點頭,「你們都聽到了?」
幾個年同時點點頭,個個眼睛裏都有了亮。
「那還愣著幹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平常怎麼教你們的?路給你們鋪好了,怎麼走,走什麼樣是你們自己的事兒,滾吧。」
幾個年對視一眼,同時跪下磕了仨頭,這才轉推開門走了。
人一走,曾梁吸口氣,人老了,就容易心,想當年帶他的把頭,不把他的皮剝下一層,那都是厚待他了。
曾梁給自己斟了杯酒,裏哼著元德戲樓新出的摺子戲,搖頭晃腦的好不自在。
蘇辛夷這邊得了消息稍微晚一點,展橋先去跟曹清見了一面,沒想到一晚上還能出現在這麼多事兒,就趕回來稟報了。
蘇辛夷也很意外,這裏也剛得了元徽宮那邊送來的消息,廣平郡王府會退親,皇後娘娘的意思讓不用擔心,事會和和的完。
沒想到晏瓊思出了宮還去見了別人,現在還不能肯定那院子裏的人到底是不是益王的,但是蘇辛夷覺得也差不多了。
「太子妃,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展橋眼中帶著躍躍試,他早就煩廣平郡王府那邊一直折騰事兒,現在有這個機會,最好是一舉把人下去。
他就是擔心皇後娘娘那邊知道了,會不會遷怒太子妃。
蘇辛夷思量一二,這才開口說道:「東宮的人不要有任何作,你跟曹清見面也要小心。既然家裏找了曾梁,咱們就等消息吧。」
曾梁啊,沒想到了為了手下的人倒是真的豁的出去,這一位當初見著可不像是這麼心善的人,沒想到幾年過去,這心跟當初也有些不一樣了。
「若是益王那邊針對曾梁呢?」展橋有些擔憂的問道。
蘇辛夷嗤笑一聲,「那豈不是更好?」
就等著益王出手呢,他不,才是最令人心煩的。
不怕他,就怕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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