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皎便屁顛屁顛去了國子監。
國子監是最高學府,里的學生大多都是王公貴族,出富貴,不出意外將來都會進朝堂,為國家的中流砥柱。但這當中也會有例外,比如陳皎和的損友。
“陳兄,你可來了!”說話的年眉清目秀,眼眸干凈,看上去約十五六歲。
他名王時景,是陳皎的同窗同學,兼狐朋狗友。
在這次文章中,兩人一個獲得“狗屁不通”的評語,一個收到“胡言語”的評價,可見他們的文學素養不分高下。
陳皎背著書包踏學堂,練地走到最后一排,坐在王時景旁,隨口問道:“一大早就在抄書,你昨天又被夫子留堂批評了?”
王時景頂著兩個黑眼圈,惆悵道:“別提了。聽說陳兄你更慘,夫子專程跑去朝堂外堵永安侯,當著滿朝文武斥責你的文章,現在長安城都知道你不學無了。”
兩人面面相覷,隨后同時嘆了一聲:“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大概是出于學渣的心心相惜,有著共同罰站挨先生板子的誼,幾年相下來,兩人說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也不為過,彼此兄弟相稱,是長安城有名的笨蛋二人組。
能在國子監求學,和陳皎結做好友,王時景的背景自然也不會差。他是右相長子膝下兒,在家中年紀最小,格單純。
除此之外,王時景還有另一個份。已逝的孝賢皇后,當今太子生母,是他的親姑姑,他和太子乃是表兄弟的關系。
王家是名副其實的天然太子黨,一心擁立太子登基。陳皎這次便是想讓王時景替自己向太子引薦。
陳皎和王時景認識好幾年了,先是嘆氣,嘆道:“咱們這個學問,你也瞧見了,科舉是沒什麼希了……”
王時景正抄書呢,聞言震驚抬頭:“真的?那我豈不是完蛋了?我前段時日跟我爹發誓,說我一定要考上狀元呢!”
陳皎默默盯著他,目詭異。
很想說,以咱倆這年級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的績,你還覺得自己能考清華啊?
你心里沒點數嗎?!
王時景顯然看懂了陳皎的眼神,他嘆了聲氣:“我爹說,只要我考上狀元,他就放我去闖江湖。”
王時景為右相府的小公子,出富貴,不權勢不,卻有一顆向往江湖的心。
他從小就喜歡看武俠話本,故事中有刀劍影,俠義恩怨仇,中二年王時景扎在里頭完全不肯出來。
時的他發誓自己也要闖江湖,甚至還鬧騰著找來師傅學武,可惜他學到十幾歲,終于覺得自己可以行走江湖了,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江湖在哪里!!
就離譜!
寫書的人都不知道給把江湖在地圖上標出來嗎?!
當然這點小小的困難是無法阻止王小年,真正阻攔他的,是他家中的父親兄長,他們宣稱王時景膽敢從學堂逃學,不學好離家出走,就把他的打斷!
所以時至今日,王時景還老老實實在國子監上學,一邊寫文章,一邊挨夫子的罵,回家后還得被父親揍,不可謂不慘。
陳皎為王時景的好兄弟,對對方的境遇一清二楚。
所以沒有嘲笑王時景考狀元的夢想,而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語氣篤定地說:“我相信假以時日,景弟必能高中!”
還小小的了小道消息,以手掩口道:“我爹曾經學問也不好,后來還是中了探花郎!”
王小年如今虛歲十六,實歲十五,換到現代不過是個初中生,屬于是潛力無限。他想考清北,一把也不是沒機會。
王時景被安后心好了很多。他握住陳皎的手,道:“陳兄,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如果不是我爹不同意,我都想跟你結拜了!”
所有人都不理解王時景的江湖夢,覺得他年紀輕輕就犯病,只有陳皎非常鄭重地對待他的夢想,兩人還私下一起分各種話本。
陳皎當然理解他了,誰小時候心中沒有個武俠夢啊!
王時景十五六歲的年紀,向往話本里那種快意恩仇馳騁江湖的生活,簡直太正常了。
等他再大點,挨過社會的毒打,他就冷靜了。
眼看話題越扯越遠,陳皎也不繞彎,說出今天的目的:“我沒有科舉之心,也不像王兄你上有兄長頂門立戶。我孤一人獨木難支,思索后也想找個靠山……”
長安城天子腳下,門匾掉下來都能砸到幾個員。紈绔子弟在這里想混日子也不容易。怎麼混,跟誰混,該惹誰不該惹誰,都是一門學問。如今陳皎還是永安侯府的嫡子,可若是以后不出頭,下一代估計便要落沒了。
京兆城關系盤錯節,關系復雜,彼此都有聯系,一旦永安侯府落沒,再想起來可就難了。所以陳皎說想找個出路,斗一把,難兄難弟的王時景很能理解。
王時景生長在右相府中,雖然是個向往武俠的中二年,卻并不是單純無腦的傻白甜。聽到陳皎的話后,他立刻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
出于兄弟的誼,王時景拍拍脯,當即說:“這有何難,下月我祖父大壽,太子屆時也會親自到場,若是皎弟你有意,不若到時候前來,我替你向太子引薦……”
雖然王時景沒什麼學問名聲,但好歹也是太子的表弟。王家是太子黨,祖父和他爹都在,太子對他還算溫和,不會不賣他這個面子。
陳皎當即出笑臉,高興拱手道:“那就多謝王兄了!”
“聽說西鋪的神仙坊最近來了個西域的廚子,燒的烤鴨皮薄,堪稱一絕,今天下學后我們一起去嘗嘗?”
“好啊,正好《俠客恩行錄》出第二冊 了,我們順道去西街的書舍買了……”
其他人見此不由心中鄙夷,暗想這兩紈绔估計又在商量什麼不著調的事。殊不知從此刻起,開始了陳皎日后權傾朝野的臣人生。
陳皎和王時景商量完正事,當即勾肩搭背,一起開開心心出門逛街閑逛了。
半月后,右相府。
右相七十大壽,來參加宴席的人眾多,除了朝中同仁,還有右相曾經名下弟子和及恩惠者。而太子的到來,則是將宴會推到了一個新的高。
在見到太子的那一刻,陳皎腦海中陡然想到那句:“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太子殿下氣質溫潤如玉,頭戴青花玉冠,滿瀑青由一綢帶系住,鬢角垂落兩束發,眉眼微舒。
世人早有傳聞太子清風朗月,眉眼溫潤,相貌可比觀音,今日親眼所見,諸人方知傳聞未失偏頗。
太子只是簡單站在那里,便如清風朗月般,讓人心舒暢,你只是著他,便會不自覺為他的君子之風嘆服。
不知不覺間,甚至有人看癡了。
太子乃是未來儲君,自清風朗月,事務繁忙,在諸多文人臣子心中地位崇高,今日有機會相見談,不得不讓人熱切殷勤。
太子先是陪右相等上了年紀,在朝中有實權的臣子說了會兒話。又過了半個時辰,才來到歲數相仿的同齡人聚集的涼亭,王家等諸多年輕小輩早已等候在此。
這些人等待了數個小時,此刻臉上也沒有不耐,見到太子的影后,以王時景兄長為首等人,當即紛紛含笑迎了上去。
陳皎也人群之中,不過太子殿下此時被眾人環繞,沒人介紹,便不打算貿然湊上前去。否則給未來上司落下莽撞的印象事小,要是被太子邊隨行的侍衛當作刺客抓起來了,那可就太尷尬了。
眾人閑談時,涼亭隔著假山池塘對面,忽地傳來一陣眷的嬉笑聲。
雖是宴席,但礙于男大防,眷和男賓所在的地方并不相同。前者都在后院取樂,輕易不能到前院來,陳皎看了眼那道將兩方人隔開的池塘和假山,忽地慶幸。
幸好當初選擇當世子,而不是做一位侯府嫡,
如果是侯府嫡,便不用上國子監,不用想著謀前途,生活會輕松太多太多。只需要和閨閣玩樂,每日賞花彈琴,到了年紀,再挑個心儀的男人嫁出去,相夫教子。以陳皎的份地位,就算夫君不喜,以后也會好生對待。
但那不是陳皎想要的路。
雖然清楚自己并非天才,可也不愿意將自己的地位份拱手相讓。更慶幸的是,這輩子的家人都全力支持,甚至不惜為擔上欺君之名……
要知道,這可不是現代,而是在古代。祖父祖母父母他們接的思想如此,周圍的環境如此,但他們依然愿意冒大不韙替陳皎鋪路。
想到這,陳皎心中一沉。
日后榮華富貴系于,家人期盼在此,只許功,不許失敗!
陳皎再抬起頭,臉上已有了純真的笑容。
王時景正努力為好友引薦,殷勤道:“表兄,這位便是永安侯府世子,陳皎,我們在學堂便是好兄弟。”
隨著王時景的引薦,陳皎走上前來,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早就聽聞太子殿下風霽月,今日一見才知傳聞果真。”
陳皎無疑是生得極好。肖似怡和郡主,白皙,五姣好,眉眼致,杏眼清澈人,眨眼時面含無辜,笑起來時又像鄰家年,不自覺讓人親近喜。
春風宜人,湖庭兩畔楊柳依依,年郎鮮活明,使人無法忘懷。
謝仙卿第一次見到陳皎,便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他心微舒,眼眸含笑地注視著,挑眉道:“陳世子風趣。”
長安不算大,太子貴人事忙,自然不可能誰都認識,但他卻聽說過陳皎。
前幾日永安侯被國子監的夫子堵在朝堂外,一群人因為陳皎的文章爭論,永安侯厚著臉皮自夸,義正言辭地聲明自家兒子文章寫得極好,只不過其他人不懂欣賞,把國子監的夫子氣到唾口大罵。
那時太子恰好路過,出于好奇,掃了眼這位陳世子的文章。
想到那篇被國子監夫子用鮮紅的筆跡寫出“狗屁不通”的文章,謝仙卿忍不住笑了笑。
事后他隨口嘆永安侯拳拳子之心,沒想到數天后,自己會見到這位引發爭執的當事年。
陳皎還不知道親爹坑了自己一把,導致已經在未來上司面前暴了學渣的屬。
引薦給太子后,陳皎便算是正式加太子黨這個團,過程十分順利。畢竟這件事可大可小,王時景雖然說要替陳皎引薦,回家后卻也是稟報了自家父親祖父。所以早在此次右相壽宴前,太子便早已收到了消息。
永安侯府雖然人丁稀薄,關系網卻十分復雜,老侯爵曾經征戰沙場,帶過的副將是如今衛軍統領,怡和郡主為大長公主的兒,在政治方面天生便有自己的立場和人脈,永安侯更是如今朝中大臣。
在幾位皇子奪嫡斗爭激烈的關鍵時刻,太子黨們當然不會拒絕永安侯府的示好,所以此刻眾人對待陳皎的態度都還算友好和藹。
在太子面前,他們很樂意展現自己對新人的友和關照。
恰好太子面前的茶盞見底,陳皎立刻手疾眼快地替太子添上茶,還順手用指尖了下杯壁,然后才退后一步。
作機靈,整套流程下來,行云流水,仿佛自己已經做了上百次。就連太子邊做慣了這種事的人都沒來得及阻止。
給太子添茶倒水這種事,在平時都是被人搶著做的,如今被陳皎這個半路殺出來的陳咬金搶了位置,利益相關,大家看向對方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你一個最晚加工作項目的,不想著老老實實做事,居然一上來就對領導邀功獻,搶了項目助理的活出頭!
這誰忍得了?
工部周侍郎眼高于頂,最先決定給陳皎一個下馬威,笑里藏刀地兌了句:“在右相府上,陳世子難道還擔心招待不周?”
這句話問的非常有水平。陳皎若回答不是,則承認是故意為之,會在太子心中落下虛偽的形象;陳皎若回答是,則得罪了太子母族右相府等一干人。
其他人也冷眼瞧著陳皎該如何面對這個問題,暗中看戲。就連對屬下之間的明爭暗斗視而不見,悠然飲茶的太子也微微側目,等待著陳皎的回答。
年鮮活,相比于圓的老臣,謝仙卿難免偏寬容幾分。更何況這位陳世子年紀稚,說不準都聽不出這話中的坑……
沒想到被為難的陳皎聽到這話后,心中一喜。
在眾人的目下,神一凜,義正言辭道:“雖然知道,我卻還是要親手試探一番才能給太子。太子殿下乃萬金之軀,國家的棟梁,臣子的希,若因為小事耽誤了,那是百姓的不幸,社稷的損失啊!”
所有人:……
太子一口茶沒喝進去,差點嗆住。
作者有話說:
主彩虹屁,大家都懂的hhh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白石郎曲》
舒筠一年前與淮陽王世子定親,人人艷羨,她小心翼翼守著這門婚事,兢兢業業討好未婚夫,只求保住婚事,給三房掙一點前程。舒家姑娘誰也不甘心潑天的富貴落在她頭上,一年一度的賞花宴上,堂姐設計與淮陽王世子有染,逼舒筠退婚,舒筠看著那肆意張狂摟著堂姐的未婚夫,眼眶一紅,轉身將定親信物扔至他手裡。她悶悶不樂躲去摘星閣喝酒,醉糊塗了,遇見一高大挺拔的男人,夜色裡,男人嶽峙淵渟,風華內斂,她看得入神,鬼使神差捉住他親了一口。當今聖上裴鉞乃太上皇么子,也是唯一的嫡皇子,太上皇退位後,裴鉞開疆拓土,革新吏治,文治武功有過之而無不及,太上皇帶著上頭幾個兒子醉生夢死,好不歡樂,唯一棘手之事,便是那皇帝年過二十七,至今未娶。滿朝文武與太上皇費盡心思哄著皇帝參加賞花宴,裴鉞去了,卻在摘星閣被個陌生的姑娘給輕薄了,他捏著女孩兒遺留下的手絹,將那無端的旖旎抑在眼底,算了。終於有一日宮宴,裴鉞瞧見那小姑娘眉目熾艷與人說笑,一貫沉湛的眼罕見掀起波瀾。相親對象臨川王世子,引著舒筠來到裴鉞跟前,“筠筠,這是我皇叔。”舒筠笑瞇瞇施禮,“給皇叔請安....”裴鉞捏著打算賜婚的聖旨,瞇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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