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陳姑又過來了。”
靈月從廚房里提了些綠豆湯、瓜果回蘅蕪苑。
靈溪接過手里的傘,收了起來,靠在墻角邊,也到奇怪:“怎麼又過來了。上次來時,還是前天吧。”
靈月哼了一聲,道:“這是要長在咱們烏家了,他們陳家也不管管,什麼規矩!”
靈溪笑:“你這也太狠了些,既能回來,婆家自然就是允許的。回的,咱們姑娘不過去湊熱鬧就是了。”
靈月咧笑道:“這回還真不用咱們姑娘過去,隔壁的林二夫人過來了,加上陳姑,湊一桌打葉子牌剛剛好。”
烏雪昭在屋子里聽到這話,也就安心地繼續低頭給自己做護腕。
烏老夫人院里。
牌桌已經搬出來了,四個人湊了一桌,除了那兩個之外,還有一個荊氏。
烏雪昭的繼母藍氏從來不打牌。
三夫人如今孩子還小,離不得,若非找人湊數,一般也不找。
大家抹好了牌,按順序依次起。
烏婉瑩知道烏老夫人可能會擔心回娘家太頻繁,上手剛了第一張牌,就先解釋道:“這回是我婆母打發我回來的。”
烏老夫人心下了然,那必然是帶著任務到烏家來了。
坐下家的林二夫人也聽說了忠勤伯府請封世子的事,兀自笑了笑,只一瞬,就把笑給抿掉了。
等的就是這件事兒。
第一圈兒牌打得很安靜。
除了出牌的聲音,屋子里沒有人說話。
出了幾,大家心里都有了數,約莫知道自己上下家手里要什麼牌、缺什麼牌。
烏老夫人打出一張牌,開口問烏婉瑩:“忠勤伯府那邊,怎麼說?”
老夫人都問了,烏婉瑩也就不扭扭,直言道:“公爹和婆母說,他們也在四走,我回娘家這頭也問問,有沒有什麼路子可走。若是有,烏家能幫著牽線搭橋就,余下的事陳家自己來解決。”
忠勤伯府有些家底。
一來什麼也不干都能領朝廷的俸祿,二來祖上基業不小,家里無人敗家,再過二三十年也吃穿不愁。
但陳家兩代的子弟都不曾掙過什麼功勛,早和朝廷里真正掌實權的權貴們疏遠了。
說白了,忠勤伯府不缺銀子,就差點兒人脈。
在烏婉瑩眼里,人脈和銀子既然只差一樣,那就等于有一大半的功機會。
便先將丑話說在了前頭:“若是能去永寧侯府的花宴,我便帶茵姐兒過去。”
言外之意,就不肯帶烏雪昭。
桌上另幾個人,也聽出了這弦外之音。
牌桌上靜了一會兒。
烏老夫人打出一張好牌,打破了沉默的氣氛,然后笑看著下家的林二夫人,等著出牌。
林二夫人瞧著牌桌上那張好牌,掛著一張笑臉,自然而然地接了話頭,說:“這張牌老夫人打得好,白白便宜我了。”
烏老夫人笑而不語。
荊氏和烏婉瑩也都有些迫切地著林二夫人,等著接下來的話。
林二夫人看著自己手里的牌,笑道:“要說門路,我們林家也高攀不上永寧侯府。不過我倒是聽說過旁人如何進得永寧侯府去做客的。”
烏婉瑩年輕,一聽這話就跟見到寶貝在跟前似的,忍不住問道:“怎麼進的?”
林二夫人出了一張牌,順手就吃了烏老夫人剛出的那張牌,笑道:“永寧侯的老封君年紀大了,偏有個特別的喜好,什麼金銀珠寶都打不,只有兩樣——才、。若是誰家養出來的姑娘的的確確二者有其一,費些心思遞張帖子進去,永寧侯府就會正兒八經下帖子邀請這戶人家去做客。”
饒有深意地笑看著烏婉瑩,道:“這應該不算難事兒吧?”
有才有貌……能夠得上永寧侯府老夫人眼的才貌,那必然得真正的拔尖兒。
整個忠勤伯府和烏家的人加起來,除了烏雪昭還有誰敢說自己是大人?
烏婉瑩臉一白,都在發僵,說不話來。
合著,最不想帶烏雪昭去,如果沒烏雪昭,甚至想去都去不了?
烏老夫人和荊氏也都說不出話來。
林二夫人抿著,盡力克制自己的笑。
午睡的茵姐兒起了床,從室出來,眨著眼問烏婉瑩:“婉瑩姑,那你是有才還是有貌?”
林二夫人這才沒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茵姐兒這張巧兒,真人痛快。
荊氏趕讓丫鬟把茵姐兒給拖走了。
烏婉瑩臉難看至極,腦子都一片空白。
牌都忘了出。
還是烏老夫人沉住氣,淡聲地催道:“出牌吧。”
烏婉瑩才隨便了一張,一手好牌拆得稀爛。
葉子牌打到散場,林二夫人起想告辭,面帶笑容地跟烏老夫人說:“日子可真好打發,今兒就除了替我們家老爺裱一幅畫,旁的什麼也沒干了。”
烏老夫人隨口就問了:“裱的什麼畫?”
林二夫人邊的丫鬟,把那畫幅展開,是一副馬俊如早期的花鳥畫。
馬俊如是當朝工筆畫大家,如今在宮廷之中畫畫。
他的畫,便是本都有人爭先恐后地收藏。
林二夫人手里的這一幅,手時,價格不貴,到如今也很值得些錢了。
笑道:“前兒拿出來曬時,發現裱的過于素凈,重新拿去裱了下。”
烏老夫人欣賞著花鳥畫,發自心地夸贊了幾句。
出書香門第,句句都說在點上。
林二夫人不如烏老夫人,反正家老爺喜歡的,自然不會差。
烏老夫人扭頭就吩咐大丫鬟:“去把那幅《登溪山尋松》拿過來,正好給林二太太湊一對。”
林二夫人眼睛一亮,這可也是馬俊如的畫,而且還是近幾年的,比手里這幅還值錢!
連荊氏和烏婉瑩都睜大了眼,覺得老夫人太舍得了。
烏老夫人倒不覺得心疼似的,大大方方送了出去。
林二夫人推辭一番,到底還是笑納了。
替烏家打聽永寧侯府的消息,那也不能白跑兒。
走之前,還很客氣地跟烏婉瑩說:“姑還有什麼用的上的,只管來找我。”
烏婉瑩笑都笑不出來,扯了扯角,目送人走了。
林二夫人一走,眷們聚在堂,又是一室的靜默。
烏婉瑩自知要低頭求人,卻實在是拉不下臉去求烏雪昭。
就等著烏老夫人替開口。
烏老夫人活到這個歲數,心里哪兒能不知道烏婉瑩那點小心思,便跟說:“你先回去瞧瞧,如果忠勤伯府真找不著門路,林二夫人說的,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眼下別的都不重要,最要的是替你夫婿把世子之位保住。否則忠勤伯府的榮華富貴,也就到頭了。”
烏婉瑩也很清楚,沒了伯爵之位,陳家會淪落到什麼地步。
低了頭,乖乖道:“是。天氣熱,老夫人多注意子。孫告辭了。”
烏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聲,抓了一串佛珠在手里捻。
烏婉瑩走后,丫鬟遞上來一杯茶。
荊氏接了,奉到老夫人跟前,道:“這下也好,雪昭姑娘若要跟著去,婉瑩姑也沒什麼意見。”又忍不住說:“這婉瑩姑,自高嫁去了忠勤伯府,越發不知天高地厚,挑剔雪昭姑娘不說,也不知怎麼的把林二夫人也給得罪了,我瞧著林二夫人似乎存了心看的笑話。”
烏老夫人喝了茶,嘆了口氣,說:“年紀小,又沒什麼見識,高嫁之后飄飄然也是意料之中。”
也懊悔,當初覺得只是個庶,懶得管教。
藍氏歷經喪子之痛,又寵溺這孩兒,烏婉瑩從前裝得也還算乖巧,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若知道一個養有這番造化,烏家也會好好教養。
如今想教,烏婉瑩已經聽不進去,得等自己摔得頭破流了才知道疼。
婆媳兩個一合計,烏老夫人最終道:“婉瑩要再過來,就讓自己去求雪昭。”
至于林二夫人那頭,們并不擔心真的有隔閡。
家族相,利字當頭,那些小齟齬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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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壽宮是太后的寢宮。
命人請了天子過來,代自己的侄薛芷語,給桓崇郁賠罪。
“這丫頭讓本宮給寵壞了,有些不知分寸,皇帝你稍稍擔待一下。”
太后招招手,薛芷語上前一步,按照太后教的話,福道:“臣無知魯莽,著實不該探聽圣蹤,請皇上大人大量,饒恕臣。”
殿銅香爐里,幽香裊裊,熏得人覺得有些倦。
桓崇郁坐在太后側,微斂眸,耐心不足地聽著兩人做戲。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在人群里都不能說話。
旁人不停地出聲,只會讓他覺得聒噪、厭煩。
就像現在這樣。
桓崇郁的腦海里,莫名想起中催||藥的那日。
他毅力非凡,底子遠超常人。
一般的藥,本對他沒有效果。
那日中的催||藥卻藥效驚人,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
后來在那間寺廟里,撞見了烏雪昭,襯了的名字,如雪的白,眉眼似畫……
他才徹底地失了控。
換了別人,他還真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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