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冰正低頭發笑,忽然一把清朗的男音響起,“小姑娘,什麼事這樣好笑?”
抬頭一看,竟是謝顯。
馬冰坐的是大堂角落臨窗的一張桌子,謝顯一只手撐在窗框上,笑瞇瞇的。
不知他才剛做什麼去了,手持灑金竹扇,穿灰長袍,頭上戴著略深一的逍遙巾,發帶飄揚,較之上回的袍打扮更添三分風流,簡直比那些等待殿試的學子還要俊朗寫意。
馬冰忙站起來行禮,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稱呼。
駙馬爺?侯爺?謝大人?
謝顯也不在意,不等拜下去,便抬抬扇子,溜達達走進來,一袍角在對面坐了,“免了。”
倒是顯得十分自來的模樣。
他這樣不拘禮數,馬冰也跟著松快下來,見他袍子上微微蒙著一點浮塵,不好奇道:“大人出城了嗎?”
近來天氣干燥,為防火災,開封城一日三次都會有水車沿街潑灑,若只在城活的話,是決計不會有浮塵的。
謝顯眉梢一揚,笑道:“小孩家家,眼睛倒很利。”
尋常人哪里會留意這樣的細節?
即便注意到,也未必會想到那上頭去。
他抖開扇子搖了幾下,竟真的認真回答起來,“有個朋友被貶了,出去送他一送。”
不得做幾首詩發發郁氣,啊,春是多麼啊,我被貶了;春是多麼好啊,我被貶了……
他這麼一扇,淡淡的柳枝清味便夾在涼風中,送到馬冰鼻腔。再看他右手指尖,果然染了淺綠的樹痕跡。
“柳”通“留”,文人墨客間一直就有折柳枝送別的習俗。
“咦,你這小姑娘端的狡猾,還不曾回答我剛才的話呢。”謝顯笑道。
馬冰瞅了他一眼,原本不大想說,畢竟難免有影之嫌,可又覺得這人并非那等迂腐不化之輩,便又決定要說了。
“我笑樓上那些人肚里都是學問,心里全是算計,空披著讀書人的殼子,卻比商賈還市儈。”
正給謝顯斟茶的長隨一聽這話,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你這不是指桑罵槐嗎?!
謝顯扇風的手一頓,笑容就這麼凝住了。
馬冰眨眨眼,很小聲的說:“是你非要讓我講的……”
這可不賴我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顯著額頭嘆了口氣,然后竟吭哧吭哧笑起來。
馬冰:“……??”
有什麼好笑的?
但謝顯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笑就停不下來,垂著頭,半趴在桌子上渾發抖,引得附近幾桌客人紛紛扭頭看。
瞧瞧,真是科舉害人啊,又瘋了一個。
謝顯背向大堂,人們只能看到一個抖篩子的背影,馬冰被迫承一干注視的目。
忽然有點惱,臉上熱辣辣的,“到底哪里好笑了?”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謝顯笑得更厲害了。
馬冰:“……”
這人腦殼有包哦!
長公主之所以會下嫁于他,定是被所誤!
馬冰氣呼呼站起來要走,卻被謝顯出兩纖長的手指住角,“哎呀,不要生氣嘛。”
他分明已經40歲了,眼角也出現了一點細紋,但這非但沒有有損他的容貌,反而更增添了一種時磨礪特有的和沉穩。
像現在這樣抬起眼睛,沁著笑意說好聽的話時,恐怕沒有幾個人抵擋得住。
至馬冰覺得自己不行……
又悶悶得坐了回去,忽覺線暗了幾分,抬頭一瞧,謝鈺正站在方才謝顯站的位置,滿面詫異,仿佛在說“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混到一的?”
謝顯一張臉登時就亮了,開心招呼道:“巡完街了麼?快進來吃些點心。”
馬冰:“……”
喂,桌上的點心是我買的!
怎麼說呢,馬冰就覺得或許謝鈺其實并不大想進來。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眼底飛快劃過一抹掙扎,最終還是微微嘆了口氣,認命似的繞了進來。
謝顯拉著兒子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看了半日,跟著嘆了口氣,“瘦了。”
謝鈺覺得他在胡扯。
最近雖然忙,但家里一點都沒斷了送東西,他覺得自己非但沒瘦,反而還似乎了那麼一點點,因此不得不加大了練武的力度。
練地按下謝顯過來的手,謝鈺的視線再次在這兩人之間打了個來回,“在聊什麼?”
“哦,”這一打岔,馬冰差點都忘了剛才的話題,“我說,難道不會算計就不能做了嗎?”
謝鈺一愣,謝顯又開始笑,一邊笑還一邊斜覷著他。
馬冰就覺得這對父子的反應有點奇怪,“怎麼了?”
謝鈺收回視線,“沒事。”
這個話題不讓他回想起曾經被父母親無揶揄取笑的一段歲月,不然約莫自己也不會那麼早就跑去軍歷練……
大約笑得有點久,謝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又抓起碟子里的膠棗吃,竟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山東來的膠棗,果尤其致厚,鮮吃脆甜,干吃勁道,益氣補,當果品、熬湯都是好的。蒸后吃尤其甜細膩,其宛若膠質,因此而得名。
馬冰詫異地睜大了眼睛,而謝鈺看上去對這個答案一點都不意外。
馬冰才要開口,就聽外面街上一陣喧嘩,下意識扭頭一看,發現是幾個衙役押送著戴鐐銬的人犯慢慢走過,后面許多義憤填膺的百姓跟著罵“姓徐的狗……”“你也有今天”之類的話。
徐?
馬冰仔細看了幾眼,竟是徐茂才。
不過短短十日不見,徐茂才活像老了十歲,神萎靡,頭發都白了。風一吹,越加凌落魄,毫不見曾經的鮮。
昔日的寧安知州穿著囚服,戴著鐐銬,慢吞吞穿過人群,四周彌漫著百姓對他的唾罵。
還有曾被他們父子強占田地,無以為生以至家破人亡的百姓,一路追著哭罵……
“案子審完了?”馬冰看向謝鈺。
都拉出來游街了,部分細節也就沒必要再保,謝鈺便道:“也不算,徐朗已將能代的都代了,再也榨不出什麼……”
上報之后,陛下也懶得再見那混賬,直接勾了秋后死。
倒是徐茂才還牽扯到其他案子里,這廝老巨猾,至此仍心存僥幸,故而還要留一留。
不過就目前他做的事來看,最好的結局就是流放三千里,甚至也極有可能和兒子共赴黃泉。
馬冰的心突然狠狠跳了下。
努力克制著,才讓自己好像很不在意地說:“但他未必會把犯下的錯失都代出來吧。”
畢竟罪證的越多,懲越重。
謝鈺看了一眼,“說不準。”
狗急跳墻,若真被惹了,或許會拖著相關者一起死也說不定。
但如果徐茂才在世上還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人,比如為保護他的妻子和族人,未免相關者報復,可能不敢攀咬。
現在對徐茂才的審訊就卡在這個地方,他明顯還藏著許多關鍵證詞,但有所顧忌,死咬著不松口。
這樣下去只會平白浪費時間,涂爻才行了一招險棋:把徐茂才拉出來溜溜,暗那些人必然躁不安,或許會有所行。只有對方了,他們才能順藤瓜……
馬冰看著從窗外經過的徐茂才,沉重的鐐銬拖在地上,“嘩~啦~”作響。
“算計來算計去,不還是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不,你錯了,”謝顯用折扇點著桌面,漫不經心道,“他那不是算計,不是籌謀,而是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為者真正的算計是算計對手,算計外敵,算計天災人禍,而非將僅有的一點微薄智慧用到無辜普通百姓上,這樣的人只是目短淺的蠢貨罷了。”
謝顯淡淡道,經常沁著笑意的眼底顯出幾分冷酷和涼薄,明晃晃帶著譏誚。
馬冰忽然意識到自己錯了,而且簡直錯得離譜。
被對方的外表和舉止所迷,卻忘了在駙馬之余,謝顯是真真正正的三元及第天之驕子,他浸染場多年,在溫和無害的外表下,早已練就政治家特有的手腕和眼。
若真論起算計,此人恐怕才是個中翹楚。
“駙馬爺,”長公主府的人從外面進來,看見謝鈺后也是歡喜,“世子也在,正好長公主才得了一壇上好的西域葡萄酒,還有下頭孝敬的的野,的烤魚,不如您……”
謝鈺抬手止住,“替我向母親問安。”
兩日后就是殿試,這幾天衙門里離不得人。
謝顯歡歡喜喜站起來,甚至帶著幾分迫不及待,“罷了,我且家去同公主用。”
謝鈺和馬冰都站起來行禮。
謝顯走出去兩步,忽然又退回來,盯著馬冰瞧了兩眼,然后出手如電,飛快地扯了下的小辮子!
馬冰:“!!!”
謝鈺:“……”
襲得逞的謝顯得意地笑了幾聲,快活得像個孩子。
“小姑娘,你或許有許多心事,”他忽眨了眨眼,“但人生苦短,莫要困在過去,且看當下吧。”
回開封府的路上,馬冰一直有點心不在焉,惹得謝鈺頻頻側目。
“他……你莫要往心里去。”
說起自家父親,謝鈺很有點百集。
好端端的,作甚稚舉!
你一個大人,去扯人家小姑娘的辮子,像話嗎?!
馬冰幽幽看了他一眼,“令尊真是個有趣的人。”
痛死了!
謝鈺了眉心,“抱歉。”
馬冰哼了聲,眼睛用力往路邊的食肆里瞟。
謝鈺:“……”
他沉默著摘下錢袋遞了過去。
買吧,買吧,父債子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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