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緩了一會兒, 緒漸漸都平靜下來。
“我口。”趙桓熙對徐念安道。
徐念安故意問他:“湖水喝嗎?”
趙桓熙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娘說喝湖水要致病的。”
“那你便只能忍著了。”徐念安將手一攤。
“小姐, 那兒有蓮蓬。”
還不到七月, 周圍蓮蓬不,但能吃的不多。宜蘇看到不遠有個大小適宜的。
小心翼翼站起來,長了胳膊去夠, 可還是差一點, 小舟搖搖晃晃的,也不敢挪得太靠邊。
“仔細掉下去,我來。”趙桓榮站起, 一邊控制著小舟平衡, 一邊手將那只蓮蓬摘了下來,遞給宜蘇。
“謝謝五爺。”宜蘇低頭接了,復又坐下, 摘一片小荷葉放在上, 就開始剝那蓮蓬。
徐念安得了宜蘇的提醒, 也摘了一個能吃的蓮蓬。
趙桓熙原本好奇地看剝蓮蓬呢, 見明晃晃地曬著, 便折了個大荷葉替當傘撐著。
趙桓榮在另一側的舟頭看著,又看看離他不遠的宜蘇, 也被太照著, 額上一片晶亮,好像出了汗。
他猶豫了一會兒,后來一想, 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想太多實在沒必要。便也折了一片大荷葉, 直了胳膊替宜蘇撐著。
覺到頭上陡然間灑下的涼, 宜蘇先是不解地仰頭看了看,然后才看到替他撐著荷葉的趙桓榮。
一時寵若驚,忘了言語。
趙桓榮被驚訝的目看得有些窘迫,別開臉去。
宜蘇這才回過神來,低聲說了句:“謝謝五爺。”
徐念安不聲地看了眼兩人,將新剝出來的一顆蓮子塞趙桓熙里。
“嗯,真好吃,又甜又,比銀耳湯里那種好吃多了。”趙桓熙仿佛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一般,嘖嘖稱奇。
“噤聲!小心把公爹招來!”徐念安道。
趙桓熙嚇得一把捂住自己的。
徐念安和宜蘇兩個就開始笑,笑得肩膀一一的。
趙桓熙這才反應過來,他這麼點聲音,岸上怎麼可能聽得見?
“你又捉弄我!”他氣道。
趙桓榮見狀,也忍不住彎了彎角。
“國公還有心思上門問罪,可見朱志福確實沒有命大礙。你有沒有想過,待他痊愈了回到國子監找你麻煩,你該如何應對?”徐念安也不避諱趙桓榮,直接問道。
“那我就繼續砸他啊,還好替文林出氣呢。”趙桓熙不假思索。
“這次是僥幸,頭可不是能砸的,一個不慎便會出人命。萬一出了人命,即便你不用抵命,這輩子也毀了。依我看,不若你學幾招拳腳,能把人打痛卻又不會出人命的那種。”徐念安提議。
趙桓熙想了想,點頭,“也行。”然后他就將目瞄向了趙桓榮,問道:“堂兄,你能教我嗎?”
趙桓榮搖頭:“我都是自己瞎練的,教不了你。你若真想學,不妨去請祖父尋個正經師傅來教你。”
“那……”趙桓熙話接話剛想問趙桓榮為什麼不去請祖父尋個正經師傅來相教,就被徐念安用蓮子堵住了。
“堂兄說得極是,還是請祖父尋個師傅來教的妥當。堂兄,我有個不之請。”徐念安道。
“請說。”
“若是祖父給三郎尋了師傅,能不能請堂兄過來一起練呢?不然就他一個人,我擔心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徐念安笑著道。
趙桓榮猶豫。
憑心而言,他自是肯的。
他知道剛才趙桓熙想問他什麼,他一個庶房庶子,份怎能與他這個嫡長房嫡長子的份相比?平日里自然奉行多一事不如一事的原則。便是剛才援手之舉,也不過是頭腦一熱的結果罷了。
可是和他一起練武,萬一有個磕磕的,大太太有多張他這個獨子,那可是闔府皆知。
趙桓熙見他不答應,急了,道:“堂兄,你就來與我一起練吧。你若嫌每日來去不方便,我慎徽院還有東西廂房空著,隨你挑一間好了。”
徐念安忙道:“別渾說,堂兄父母俱在,哪有住到隔房堂弟院子里去的道理。倒是你,既要堂兄與你一道練武,拳腳無眼的,萬一有個磕,你可不許抱怨,不可躲懶。堂兄定是要認真練的,若是你半途而廢,卻堂兄怎麼辦?”說著又抱歉地朝趙桓榮笑笑,道:“堂兄勿怪,方才是我欠考慮了。”
“不是,堂兄,若是你與我一起練,我絕不抱怨絕不半途而廢,我發誓。”趙桓熙舉起三手指道,“若有違此誓,便我,便我吃蓮子噎死!”
徐念安:“……”
趙桓榮也是個爽快人,見堂弟為了與他一起練武不惜發毒誓,便點頭答應了。
宜蘇剝好了蓮子,要遞過去給徐念安。
徐念安一邊剝著蓮蓬一邊道:“這有呢,你們吃吧。”
宜蘇頓了頓,便將盛著蓮子的荷葉遞向趙桓榮。
趙桓榮低頭看看,沒有拒絕的好意,抓了一小把,還不忘道謝:“多謝。”
宜蘇不剝蓮蓬了,便從趙桓榮手中將荷葉接了過去,自己撐著。
四個人一直在荷花叢中躲到日頭西斜蚊蟲漸多,徐念安站起往岸邊看看,不見人影,自語道:“也不知祖父回來沒有?”
“縱祖父還沒回來,娘肯定已經回來了,我們回去吧。”趙桓熙了。
“好吧。”
趙桓榮將小舟劃回岸邊,幾人還沒走出芝蘭園,路上遇到一個殷夫人院里的婆子。
“哎喲,三爺三,可找著你們了,速速回去吧,大太太都急壞了。”那婆子道。
“祖父回來了嗎?”趙桓熙問。
“國公爺一個時辰前就回來了,國公也走了,大老爺被……”婆子話說一半,才意識到趙桓榮也在,訕訕地打住話頭,只說:“總之三爺無需擔心了,先去太太那兒吧。”
趙桓熙松了口氣,帶著徐念安出了芝蘭園,與趙桓榮辭別,各回各房。
小夫妻倆來到嘉祥居,殷夫人一見半邊臉紅腫發青的趙桓熙,險些哭出來。
“怎麼弄的啊這是?疼不疼?那個殺千刀的,兒子都被打這樣了,他還只顧幫旁人出氣,活該被公爹罵得狗屁不是!”殷夫人一手扶著趙桓熙,一手想他的臉又不敢,問徐念安:“上過藥了嗎?”
徐念安道:“母親放心,上過藥了。”
趙桓熙自豪道:“娘不要為我不平,那朱志福傷得比我重多了,頭都給我打破,流了一灘呢!”
“你這孩子!你還說!怎麼就不知道怕呢?”殷夫人嗔怒地打了他的胳膊一下,又不舍地了,用帕子了眼角道:“你去敦義堂吧,你祖父等著你呢。”
趙桓熙一怔,下意識地去看徐念安。
殷夫人補充道:“祖父你一個人去。”
趙桓熙心中忐忑起來。
“別怕,又不是你的錯。祖父若是問你知不知錯,你只說錯在不該在國子監里打架,其它的一概不認。”徐念安對他道。
趙桓熙心里有了點底,就往敦義堂去了。
殷夫人看著他的背影,擔心地問徐念安:“這能行嗎?”
徐念安溫婉一笑,答非所問:“祖父會為三郎做主的。”
趙桓熙到了敦義堂,國公爺正要吃飯,聽下人報說他來了,便又去了書房。
“跪下。”書房里,趙桓熙剛行過禮,國公爺便冷冷地道。
趙桓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心口又不控制地砰砰直跳起來。
“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來。”
趙桓熙聽著祖父威嚴的聲音,腦子里一如既往是空白的。可是他很快想到不能牽連別人,尤其是徐念安,于是艱難地組織起語言來。
“回祖父,昨日我去國子監報到,朱志福故意將鼻屎抹在我書案上,我與他拌了幾句。中午從食堂吃飯出來,他又扔了一個蛋在我頭上,監丞他向我賠禮道歉,他也不理。我氣不過,昨晚回家后便讓婢子去尋了兩個臭蛋,今日中午在食堂吃飯時,將那兩個臭蛋都扔他頭上了。他撲過來打我,我還手,就、就把他的頭打破了。”
國公爺看著眼前低著頭的嫡長孫,聲音不辨喜怒:“你可知錯了?”
趙桓熙老實道:“孫兒知錯了。”
“錯在何?”
“錯在不該在國子監與人斗毆。”
“若再有下次呢?”
“若再有下次……”趙桓熙想起徐念安在房里那突如其來的一抱,哽咽著說“謝謝你”的模樣,心里無比難。
到底要多憤恨,多無助,才能讓那樣一個在他看來無所不能的子出那樣的表?
只要是朱志福,不管多次,他都不會退,必要打得他豬頭狗腦!
“若再有下次,我還敢!”他猛的昂起頭來,不計后果地大聲道。
然后他就看到他原本一臉嚴肅的祖父,突然笑了!
“好小子,起來!”國公爺走過來,一掌拍在剛站起的趙桓熙肩上,哈哈笑道:“這才是我趙家的子孫!什麼朱家,給咱們趙家提鞋都不配!打就打了,他能怎樣?”
趙桓熙被他這一掌拍得踉蹌了下,想齜牙咧又不敢:祖父這一掌,比朱志福一拳頭打得還更痛些。
國公爺見孫子被自己這一掌拍得踉蹌,眉頭皺了皺,又拍了他兩下,道:“這板太弱了些,不夠結實。”
趙桓熙苦不堪言,倒還記得下午與趙桓榮議好之事,趕道:“祖父,今日之事讓孫兒覺得為男兒若是不會拳腳功夫,委實有些不便。不知道祖父可否為我尋個師傅教我些拳腳?”
“只要你肯學,要多師傅都有。”國公爺心甚好道。
“孫兒想學。”
“那便與你尋。”
“多謝祖父。”
嘉祥居,飯菜已擺上了,趙桓熙卻久久不見回來。
“怎的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殷夫人焦急地在廊下徘徊,抬眼一看徐念安悠閑地站在一旁,有些不滿又有些不解:“你便毫不擔心?”
“有甚可擔心的?祖父是明理之人,三郎又沒做錯什麼事,祖父因何罰他呢?”徐念安道。
殷夫人正說些什麼,院外進來一個婆子,滿臉喜道:“太太,不用等三爺回來吃飯了,國公爺留他在敦義堂用飯了。”
殷夫人一時不敢置信,隨即又大喜,揮退婆子便朝徐念安道:“既如此,你我自去用飯,不必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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