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留下的便簽上,寫著榕城醉花里1號,閻守一用手機查了一下,發現這地點在榕城東郊的鼓嶺上。
鼓嶺如同一座連接天地的壁壘,擋在榕城與大海之間,讓榕城這座沿海城市,得以免臺風的襲擊,所以鼓嶺自古以來就是榕城百姓心目中最神圣的存在,許多老百姓夏天的時候還會到鼓嶺上去避暑。
對于老者的家在鼓嶺,閻守一并沒有想太多,將便簽折疊好放挎包以后,他便與龍飛城一起前往老金的回春堂。
回春堂敞開著大門,隔著二十幾米就能聞到那發霉的藥味。
老金正坐在店門口,與隔壁賣鞋子的老板閑聊,這次他沒有出去閑逛,想必就是在等閻守一他們。
遠遠地看到閻守一,老金就忍不住站起來,抖了抖上那間發黃的白背心,招著扇喊道:
“這兒!這兒呢!”
“老金,你這材,這腦門兒,還有你這藥鋪奇怪的味道,我們想不看到你都難啊!”龍飛城笑著打招呼道。
老金嘿嘿一笑,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香煙,拋給兩人:“干我這一行的,穿得太好太干凈,顧客總以為我們賺得多,殺價就殺得狠。”
龍飛城是不信的,他認為老金就是在為自己的邋遢找個借口罷了。
閻守一笑著對老金打了聲招呼,然后問道:
“老金,我的藥你準備好了嗎?”
老金勾了勾手指頭:“跟我來。”
“又來這一套?”龍飛城心有余悸,有了上回的經驗,已經不愿意再跟著老金跑了。
老金尷尬不已,說道:“別想太多,藥就放在鋪子里,你們不愿意進來就算了,我進去取,很快的!”
說完老金就鉆進了藥鋪里,翻箱倒柜找了起來。
閻守一跟著老金走進藥鋪,在那藥架子上東看看西瞧瞧,遇到有些藥材,甚至用指甲掐下一小段,放在里品嘗起來。
龍飛城見狀,忍不住說道:“閻哥,你小心點啊,老金的東西雖然說吃不死人,但讓人拉肚子還是沒問題的……”
“沒那麼夸張,我好歹也懂一些藥理。”閻守一笑道。
這時,老金捧著一個錦盒走了出來,雙手奉到閻守一的面前:“喏,這就是你要的藥。”
“就這麼點?”龍飛城疑地問。
閻守一接過錦盒,打開一瞧,里面用金布包裹著九顆小指甲蓋大小的褐丹藥。
老金解釋道:“那天元聚魂丹我也會煉,本來沒打算出手的,但是你要的那些藥材,我頭一天就收集好了,閑著沒事就煉著玩,你看看如何?”
閻守一拿起一顆丹藥,放在掌心,一邊輕輕滾一邊打量。
丹藥外形飽滿圓潤,澤鮮艷,是如此品相的丹藥,就不是普通人能夠煉的,更別提那天元聚魂丹煉制手法極其復雜,就連閻守一親自出手,都有失敗的可能。
他又著丹藥在鼻子前聞了聞,藥香清香,火候恰到好。
扣下一小點放進里,顆粒分明,口即化!
“老金,你的手藝即便放在當年岐黃派鼎盛時期,好歹也可以做個長老了吧?”閻守一慨道,“還好有你出手,若是我來,就算功了,恐怕也得浪費大半的藥材。”
被閻守一夸贊,老金樂得合不攏,搖著扇的頻率都快了幾分:“不是我吹,這門手藝放在現在,岐黃派就沒人比我厲害的!”
“老金,你們岐黃派現在還剩幾個人?”龍飛城好奇地問。
老金答道:“反正我是一個都不知道了。”
“……難怪你敢說自己是第一。”
得知岐黃派如今的況,閻守一也不由得唏噓,當初跟著爺爺學習魯班書里所記載的岐黃派的醫時,爺爺對岐黃派贊不絕口,同時也惋惜岐黃派的下場。
如今偌大的岐黃派,只剩下老金一人,而且還要時刻防備著寒觴派的人找上門。
所以即便老金有本事在,也不敢開枝散葉,生怕遭到報復。
“老金,你店里有紙筆嗎?”閻守一忽然問道。
老金一愣:“有啊,屜里就有,你要做什麼?”
閻守一沒答話,走到柜臺前,從屜里拿出紙筆,然后就埋頭筆直書。
一支煙的功夫,閻守一便寫滿了三張紙,他將三張紙平鋪在桌子上,輕輕吹了口氣,讓墨水干得快一些。
“老金,你過來看看。”
“你寫的什麼啊?”
老金湊上前一看,頓時震住了。
“這、這是《太始天元冊》太本?!”他忍不住驚呼。
閻守一點點頭:“沒錯,這是作為你替我煉丹的答謝,說實話,我留著也沒什麼用,但它對你們岐黃派的人而言卻意義非凡。”
“是的,你說的沒錯!”老金的雙手因為激而抖起來,甚至雙眼都有些泛紅了:“守一,謝謝你。我替我父親,我爺爺,我太爺爺,我祖宗十八代謝謝你!”
“咳咳,言重了……”
龍飛城在一旁,又陷了尷尬又多余的狀態,他忍不住問道:“閻哥,老金,《太始天元冊》是什麼東西啊?”
閻守一解釋道:“之前我與你說過,岐黃派的祖師爺是古醫岐伯,他的素問,全稱是《黃帝經·素問》,黃帝經是黃帝所創,但《素問》卻是出自岐伯之手,其中《素問》共分九卷,上五太卷,和下四太卷,其中大部分已經失了,如今大家所看到的,乃是唐代王冰訂補后的二十四卷版本。其中《太始天元冊》就是《素問》中的太九卷,寫的是利用天地星辰模擬人位經脈的理論,是《素問》當中最高深、最華的一卷。”
老金道:“沒錯,即便是我們岐黃派的傳人,也早已經沒有《太始天元冊》的原文了,我以為此生注定與其無緣,沒想到今日卻失而復得!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太始天元冊》我也看不懂,當年只是死記背,如今正好遇到你們岐黃派的傳人,就當是歸原主了。”閻守一笑道。
老金激不盡,小心翼翼地將三張紙折好,存放。
他說道:“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老金在此發誓,以后小閻你的事,就是我老金的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閻守一立刻說道:“行吧,我這兒正好有事需要人手,不如你跟我走一趟?”
“額???”
老金頓時噎住了,他仿佛看到眼前有一個大坑,閻守一和龍飛城正站在坑邊上,手里拿著鏟子,等著他往下跳。
但剛才話已經放出去了,他也不好拒絕,就只能著頭皮問道:“什、什麼事兒啊?”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你下午若是沒事兒的話,隨我們去一趟城北,我要去一個壞蛋的法壇里取家中長輩的魂魄,取到魂魄以后,勞煩你出手,助他魂魄歸位,再開點藥讓他調理調理,盡量不要留下什麼后癥。”閻守一答道。
龍飛城明白了,原來閻守一急著先到老金這兒來,而不是去周明遠的法壇找陳大為的魂魄,是有著這樣的打算。
他一開始還因為閻守一“見忘義”而有點小小的不滿呢。
現在想來,不免有些愧疚。
老金聽說事居然這麼簡單,二話不說便將藥鋪的店門給關上了,背著一個大藥箱便說道:“原來是這點小事兒,那還等什麼?我開車帶你們去!”
“喲呵,看不出來老金你還有車呢?”龍飛城調侃道。
老金哈哈一笑:“我老金在榕城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