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下,上杭藝校的園藝景觀區,兩道影緩緩漫步。
由于是凌晨,學生們都被關在宿舍里頭,所以偌大的景觀區只有他們二人。
閻守一掏出一包從龍飛城那兒拿來的廉價香煙,對葉承福說道:“葉爺爺,來一?您別嫌棄我這煙太廉價。”
“瞧你小子這話說的,好像我沒有過過苦日子似的!”
葉承福接過煙,一老一就這麼吧嗒吧嗒地吸了起來。
香煙燒了半截,葉承福問:“你爺爺他還好嗎?”
閻守一沉默了一陣,頗為無奈地說道:“爺爺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葉承福的腳步頓住了,臉上浮現出驚愕之,隨后轉變為悲傷,長嘆了一口氣。
“若不是當年你爺爺指點迷津,林家斷不可能有如今的風,我們家老爺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可惜你們魯班傳人云游四海,神龍見首不見尾,林家想報答你爺爺,也沒有這個機會,如今好不容易遇見了你,卻傳來你爺爺的死訊,若是我們家老爺知道了,不免又要悲傷好一陣了。”
閻守一微笑道:“爺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死的時候我陪在他床邊,他是抱著我的照片走的,走之前還吃了一大碗他最喜歡的老燕京混沌,吸了一大口他最吸的旱煙,唯一的憾是,他老人家到死都沒能等到老爸出獄。”
對于爺爺的死,閻守一雖然不舍,但總歸沒留什麼憾。
爺爺雖然一生清貧,但這輩子也走過了大江南北,見識了祖國的山河壯麗,也算不虛此行了。
以前閻守一問過爺爺,魯班傳人有這本事,當年選五缺三弊的時候,為什麼不選其他的,然后靠著本事坐擁榮華富貴。
爺爺告訴閻守一,人這一生,最無用的就是金錢。
所以,閻守一也選擇了放棄財富。
閻守一也問過爺爺,為什麼魯班傳人是這樣的命,爺爺回答,今生的苦是前世的孽,一切都是早已經注定了的。
聽閻守一提起他的父親閻仇,葉承福不由得問道:“你父親什麼時候出獄?”
“十二月,”閻守一笑道,“這也是我來榕城的目的之一,接我老爸出獄。”
“一眨眼已經過去十年了,你爺爺人脈通天,怎麼就不愿意找關系把你父親撈出來呢?其實這事兒,我們林家也可以幫忙的。”葉承福疑道。
閻守一搖了搖頭:“爺爺說了,這十年的牢獄之災,是老爸必的苦,若是強行把他撈出來,老爸會遭到更嚴重的天譴,結果就是死亡。”
“……”
葉承福嘆了口氣,忍不住慨魯班傳人的命運坎坷。
人人都想窺探天機,但如今看來,當個無知且知足的普通人其實也蠻好的。
葉承福吸了一口煙,猶豫再三,才下決定,他說道:“守一啊,其實我這次來找你,是有另外一點事的。”
“葉爺爺但說無妨。”
當年爺爺給林家造祖宅的時候,閻守一吃住都在林家,當時頗葉承福的照顧,即便葉承福只是林家的一名管家,但閻守一還是把他當做一名長輩來尊重。
“你這次到榕城,已經見到紫彤了吧?哎,想當年流著鼻涕棒棒糖的小丫頭,現在已經長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僅接手了林家的諸多生意,還拜閭山派掌門座下,放眼整個榕城,怕是都找不到能與紫彤媲的孩了!”葉承福說著,瞇著眼睛盯著閻守一,盯得閻守一渾不舒服。
閻守一尷尬地咳嗽兩聲:“紫彤是長大了,不過葉爺爺您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紫彤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既然你已經回榕城了,要不要考慮考慮?”葉承福笑著說道,“你們家對林家有大恩,若是我們家老爺知道是你,絕對不會反對這門親事的。”
閻守一張大了,有些意外,想不到葉承福找他居然說的是這事兒。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搖著頭說道:“不行,我已經有婚約在了。”
“什麼?”葉承福的語氣里意外中帶著不甘心,“對方是誰?什麼家庭背景?是榕城人士嗎?”
閻守一老老實實回答:“榕城人士,西湖李家。”
“西湖的李家…”
葉承福重復了一遍,眼神十分復雜,支吾了許久,才長嘆一聲:“若是李家的話,也就有可原了,勉強與你們門當戶對……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而且是我爺爺他老人家親口定下的,所以我不能隨意改變,除非對方想要退掉這門親事,”閻守一低著頭說道,“況且,我們魯班傳人四海為家,我命中又缺財,紫彤跟著我只能吃苦,未必得了。”
葉承福苦笑著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閻守一的肩膀,說道:“守一,你太小看了。”
“我說的是事實……”
“行了,既然你已經有婚約在,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這件事我會告訴我們家老爺,讓他打消這個念頭,不過,葉爺爺還是要勸你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莫等到將來醒悟時,才追悔莫及。”
閻守一不答話,默默地吸了一口煙。
葉承福慈祥地著閻守一,手中的香煙慢慢燃盡。
……
遲些時候,閻守一送走了葉承福,心復雜地回到宿舍里。
龍飛城不知從哪兒弄到了一桶泡面,正一邊吃泡面一邊用手機看主播跳舞呢。
見到閻守一回來,龍飛城趕關了直播,把面捧到閻守一面前:“閻哥,你不,我下面給你吃啊?”
“滾!”
“咳咳。”龍飛城發現閻守一的臉不太好看,便不敢閻守一的霉頭。
通人世故的龍飛城,稍微腦子也知道是閻守一與葉老爺子的談話之中出現了問題,但這個問題肯定不會影響他們倆當保安隊隊長。
所以龍飛城故意不問有關于葉老爺子的事兒,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閻哥,你們今晚找到我師父的魂魄了嗎?”
說起正事兒,閻守一才將煩心事拋在腦后,將今晚事的來龍去脈說給龍飛城聽。
龍飛城聽后,不由得一腳踩在椅子上,拍桌怒罵:“那個董燁的家伙真不是個東西,槍斃他十回都不解氣!還有那個狗屁的道士,居然讓鬼幫他勾人魂魄,必定是妖人一個!閻哥,三天之后,咱們兄弟二人一起出馬,給他來個替天行道!”
“別太小看那些妖道了,遇到棘手的,我恐怕都對付不了。”閻守一沉聲說道。
“不、不至于吧?”
龍飛城略有些慫了,默默地將踩在椅子上的一條放下來,坐著問道:“閻哥你這麼厲害,還怕那些妖道?”
“若是論拳腳功夫和斗法,我是不怕的,”閻守一答道,“但現在時代不同了,萬一對方是個惡人,手里有槍呢?”
龍飛城:“……”
大人,時代變了啊!
龍飛城不甘地問道:“我看電影里不是說,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刀劍更快嗎?”
“事實是,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槍不僅快還準。”
龍飛城:“……”
他苦著臉問道:“那咱們怎麼辦啊,要不干脆報警好了?”
“抓董燁可以報警,抓那道士報警,你跟警察怎麼說?勾人魂魄算行兇還是算搶劫啊?還有證怎麼辦,難不把人魂魄給警察啊?”閻守一無奈道。
龍飛城越發無語了:“這麼說咱們拿那道士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也不是全沒辦法,”閻守一道,“妖道既然要收集魂魄,必是要設法壇干某些壞事,我們只要弄清楚他的目的,砸了他的法壇,壞了他的好事,損了他的道行,必定能把他氣得比殺了他還難。”
“有道理啊!”龍飛城一拍大。
“要抓妖道,還得等三天,這三天我們先調查一下那個董燁的家伙吧。”
“可是上杭藝校的學生不,董燁又是五年前的人了,我們要怎麼查?”
閻守一神一笑:“我認識一個人,他可以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