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鄒文明簡單地流了一下意見之后，夏組長便開始一一喊一分局那幾個在舉報信上簽了名的干部到縣局監審室來談話。

　昨天晚上，歐明已經召集這幾個干部到一起，商量了應付市局調查組的問題。

　那幾個干部現在也對葉鳴心服口服，一直在后悔不該聽歐明的，在那封告狀信上簽字。因此，他們聽歐明說他對葉局長不起，一定要誠心改錯的話以后，都贊同他的觀點，并統一了口徑。

　于是，這些被夏主任找去談話的干部，首先都主承認了自己誣告的錯誤，然后便異口同聲地稱贊葉局長為人大度，明磊落，而且能力突出，素質很高，工作思路清晰，創新意識很強，完全勝任一分局負責人的職位。相信在他的帶領下，一分局今年的工作一定會邁上一個嶄新的臺階……

　市局監審室負責做記錄的那個干部，在記錄的過程中，臉上不時出大不解的表：這到底是在調查葉鳴的違法違紀行為，還是在搜集葉鳴的優秀先進事跡？怎麼這幾個曾經聯名寫信告葉鳴的干部，現在都在爭先恐后地表揚葉鳴，暢談葉鳴高尚的的品德和出眾的才華？如果按照他們的談話容，整理出一份調查報告，這份報告就不應該送到省局監察室去，而應該直接報送到省局辦公室，在省局的部刊上以長篇通訊的形式刊發出來，標題就是《記扎基層、德才兼備的優秀稅務分局長葉鳴》……

　而主持談話的夏主任，則顯得非常高興，在談話過程中，不時小聲叮囑那個負責記錄的干部：小李，記詳細點，一句話都不要掉，到時要原原味地將今天的談話容向省局監察室匯報……

　在夏主任組織談話時，鄒文明為了以防萬一，吩咐計財科準備三個紅包，每個紅包都是2000元，準備在中午吃飯時送給夏主任等三人。

　一般況下，像夏主任這樣級別的市局領導下來，照慣例是不打紅包的。只有市局黨組員或是省局副級以上的領導下來視察指導工作，或者是來為縣局評先評優進行檢查考評，才會塞紅包。這也是一種慣例。

　鄒局長今天之所以破例要給夏主任等人打紅包，也是以防萬一：如果這幾個人里面有一兩個不聽招呼，在談話時再把縣局提拔葉鳴的一些幕捅出來，夏主任接了紅包后，肯定就會告訴自己。那時，還可以采取措施進行補救……

　談話一直延續到中午一點。最后一個談話的歐明，一上來就以后悔萬分的語氣，詳細地說了他組織分局干部陷害葉鳴、向省局寫告狀信的經過。并說：經過這幾天和葉局長相，他和大家一樣，覺到葉局長襟坦、明磊落、嚴以律己、寬以待人、觀念超前、能力出眾、有膽有識、樂于助人……

　總之，凡是他能夠想得出的贊一個年輕領導干部的詞句和語，他幾乎全部都和調查組說了出來，而且語氣真誠，很有說服力……

　調查結束后，吃完飯要走時，喝得半醉的夏主任拉著鄒文明的手，舌頭打卷地說：“老……老鄒，我們今天是來調查葉鳴的違紀問題的。沒……沒想到，卻發掘出了一個優秀的人才。這個葉鳴，你們縣局黨組要好好培養。將來，我們說不定都要在他的手里領退休工資呢！哈哈哈！”

　夏主任等人走后，鄒文明把葉鳴到他的辦公室，告訴他：縣局黨組準備撤掉歐明的副局長職務，并將他調離一分局，隨便放到哪個機關科室搞勤，不讓他與納稅戶打道，以免他在廉政方面出什麼問題。

　葉鳴聽鄒文明說要撤掉歐明的職務，吃了一驚，忙說：“鄒局長，我只是一個分局的副局長，本來沒有權利和資格對黨組的決定說三道四。但是，我覺得在對待歐局長這件事上，黨組還是應該慎重一點，應該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不要一子就把他打死了。”

　鄒文明有點生氣地看著他，批評說：“小葉，這件事我已經和其他幾位黨組員私下流了一下，達了一致意見，只等下午召開黨組會正式作出決定了。你要明白：我這樣做，既是為你好，也是為他好。對你來說，是為你搬走了一塊絆腳石；對歐明來說，是為了防止他在一分局副局長的崗位上犯錯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措施。我一直有一個觀點：在我們稅務系統這樣的腐敗高風險單位，對干部嚴厲一點，要求高一點，其實就是在保護我們的干部，防止他們跌違法犯罪的深淵。嚴是、寬是害，這句話含義深刻啊！”

　葉鳴雖然知道鄒文明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因為他之前答應過歐明，說會保他沒有什麼事，不會到分，所以便堅持說：“鄒局長，您可能不清楚：我昨天下午一直和歐局長在一起，他主和我認了錯，并告訴我：自今日開始，他要堅決戒除賭博等惡習，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幫助我把一分局的工作抓上去。您也知道：歐局長的業務能力很強，而且他在一分局當了多年的副局長，對一分局的況非常悉。我現在剛到一分局去，兩眼一抹黑，對分局的稅源況、征管現狀、管理、征納關系等，完全沒有數。因此，我需要歐局長這樣懂行的副手幫助我理清工作思路，打開工作局面。”

　說到這里，他見鄒文明臉上已有松的跡象，便進一步解釋說：“我之所以不贊理歐局長，還有兩個原因：第一，分局還有五個干部是在那封告狀信上簽了名字的。如果縣局黨組理了歐局長，這五位干部心里難免會猜疑：理了歐明之后，接下來會不會理他們？這樣的話，就會無形中為我樹了敵，影響分局團結；第二，我一到一分局，就把一個副局長趕走，市局其他同事會怎麼看？他們肯定會認為：葉鳴是個容不得人的小人，是個睚眥必報的惡人，是個沒有能力融洽同事關系的平庸之輩……如果給同事們留下了這樣的惡劣印象，那我以后在縣局就舉步維艱了。”

　鄒文明聽完他的話，盯著他足足看了兩三分鐘，最后才無奈地說：“小葉，你既然這樣堅持，那我就聽你一回。不過，我有言在先：你留下歐明在一分局，將來極可能會是一個炸彈，到時候一旦炸，你我都可能會收不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