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綿綿量小，兩三件小褂子做得自然也快。

這天午后，周綿綿單穿了件半長的香云紗褂子，坐在院子的竹編床上。

晃著小腳丫，吃著碗里的綠豆冰。

那小胳膊小兒都在外面，象牙白般的，瞅著可稀罕人了。

遠遠看去，就是一個雕玉琢的團子。頭上還扎了兩個小揪揪，看起來更是喜人。

咋看咋都不像普通莊戶家的小丫頭。

倒更像是被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千金小姐。

周三郎看妹妹這般可，也是寵溺得不行。

再一低頭瞧著自己黑不溜秋的，卻又不由垮了臉，自個兒咋是洗澡沒洗干凈似的。

于是他虎了吧唧地跑到竿旁，拿起地上的兩桶水，就一腦兒都倒在了頭上。

心想著可得洗的干凈著些，可不能讓綿綿嫌棄了。

正洗得酣暢呢，周老太出來看見了。

一見那水被用了，這老太太氣得下了鞋，就要他。

“你個臭小子，那是你我接來洗裳的雨水！統共就那麼兩桶，都你嚯嚯了！”

眼下雨水極其難得，前天晚上好不容易下了點兒雨，可把山谷里的人們都給樂壞了。

都說雨水洗裳容易下灰，周老太才專門拿桶接著。

可這裳還沒洗呢，水就沒了……這給周老太氣得追著周三郎滿院子跑。

直到周三郎抱著腦袋跑進了東廂房，求周老四幫忙。

周老太才氣吁吁的，不再追了。

“娘，別生氣，我一會兒去山上的泉眼里，弄上兩桶泉水給您，也是一樣的。”周老四嬉皮笑臉的，三郎就是隨了他才這般頑皮。

周老太上哼哼，心里卻也是不舍得兒子累。

便道：“那泉水怎能跟雨水比，罷了，我拿井水洗洗得了！”

“好咧！”周老四樂了兩聲，便帶著四郎去山上玩兒了。

這時，周老太回過，看綿綿自己在那兒吃得香甜。

心里這才舒坦了不。

趕忙一臉寵溺地湊過去，問這冰可還對胃口。

周綿綿抱著手里的小碗，淡淡的舌頭卷了起來，凈了碗邊的冰沙。

又沖著周老太點了點小腦瓜，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冰沙好吃，綿綿吃～”

周老太聽著一樂：“綿綿吃就好，這東西細，也是頭回做，就是做給咱綿綿吃的。”

這綠豆冰，看著雖簡單，可做起來卻很是麻煩。

聽說只有鎮上的高檔茶樓才有賣的。

一般的食客若是想吃，也得去茶樓排隊候著，說都要三十文錢一碗。

周老太是用了最新鮮的綠豆，先放在大冰上凍上一宿。

等那生綠豆連帶著水凍了冰坨，再取回放進鍋中。

加黃糖，小火熬制，直至出沙。

待這出了沙的綠豆放得涼了些，再兌上牛，扔進去一些碎冰，最后攪和在一起用力搗碎。

直至那碎冰和牛綠豆混合得均勻，再被搗細膩的冰沙，這道冰食才算是了。

周綿綿吃了一小碗后，打了個小嗝。

周老太琢磨著老三也快回來了。

臉上不由笑意更深：“你爹去接二郎，估著快到家了，還留了一小碗冰，等你二哥回來吃。”

一聽到周二郎快到家了，周綿綿立馬來了神。

“綿綿也有好吃噠，給二鍋鍋！”

蹦下了竹編床，趕忙樂顛顛地奔去屋里，給自己的小零兒通通翻了出來。

什麼核桃大棗、棗泥、桂花糖。

還有那小半竹筒的甘蔗，都是留給二哥吃的。

這可把周老太都驚了一下。

就說昨夜的甘蔗綿綿沒喝完弄哪兒去了，原來是給二郎留著了。

想想周二郎吃這零兒時的小模樣，定是清清冷冷，又斯斯文文的。

周綿綿就忍不住樂得拍手手。

這便跑到大門口，想迎一迎周二郎。

周老太也跟著出去，坐在門口扇著扇。

昨個兒雖下了雨，可暑氣依舊不減。

周老太隨口念叨著：“這天兒熱的，二郎吃西瓜，也不知你爹給沒給他買。”

若是能弄個又甜又大的西瓜，放到井里冰一下，解暑自是比什麼都強。

可一想周老三的細心，全都用在閨上了，周老太估著就沒戲。

沒想到這話，倒是被小綿綿聽到了心里。

這小家伙趕快去看了眼靈池，挑了倆最大的瓜。

想了想覺得還不夠，就又去摘了些深紫的大葡萄，清脆的大蟠桃，一腦兒地都扔到了莊稼地里。

果然沒過一會兒，孫萍花就抱著倆大西瓜。

樂顛顛地回了周家。

“娘，瞅我在地里撿到了啥？”

周老太看了拼命眨眼：“西瓜？咱家地里撿的？”

周家的莊稼，除了麥苗，連些雜草都不多。

咋可能憑空長出這麼老大的西瓜。

“可不咋的，您說這事兒奇不奇。”好在孫萍花大大咧咧，也不大深究原因。

抱著西瓜就進屋了。

周老太的心底卻是噔噔作響，回頭看看搖頭晃腦、還在摳著腳丫的乖孫兒，心下頓時了然！

更奇的是，一會兒周老二也回來了。

頭上還頂著個大包。

“老二，你這是被誰給揍了。”周老太納悶地去了。

周老二放下手里的筐，里面出一堆蟠桃和葡萄。

他委屈得直腦門：“娘，俺正鋤著地呢，不知哪來的桃子砸俺頭上了，這說這是啥事兒啊！”

周綿綿瞄了一眼，頓時忍不住樂了，咯咯咯地捂著小肚皮。

哪知自己竟扔得這麼巧。

下次一定注意！

周老太更是爽朗地大笑兩聲。

“有的吃就是好事兒，老二你快把這些果子和那西瓜，一塊放進井里冰一冰，等二郎回來咱就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