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眉嫵抵達閩越前,馮初已經回馮宅有段時日了。
馮班主自從在抄家時,挨了那一腳之后,老年人的便每況愈下,整個人神狀態也萎靡了不。
看見兒子回來,喜憂參半,短暫的高興之后,又被巨大的哀愁籠罩。
這會兒歪在廳堂藤椅上,同馮初閑話。
“兒可是犯了什麼錯?”
馮初對這個爹爹有些陌生,他更悉孟淵這個干爹,大概緣終究比不上陪伴吧。
“沒有,是我自己覺得很累,不想在朝堂上繼續勞心勞力了。”馮初不習慣父親這樣稱呼自己,但對父親也沒有敵意,更多的是漠然。
“回來也好,我只怕你是犯了什麼罪,難逃皇上的懲治。”馮父嘆了口氣,他雖不懂朝堂,也知道伴君如伴虎。
自古以來由生恨,沒有,便不會有恨。
“我知道。”父親的好意,馮初心領了。
“我若犯了什麼事,怎敢回家來連累你們呢?”
馮家從來不是他的避風港,太后邊也不是,紫城里更不是。
自從孟淵死后,他就接了浮萍的命運,知道沒人再護著自己這個事實。
若能自保最好,若是不能……那便聽從命運的安排。
“嗐,我不是這個意思。”馮父年齡大了,早年也是火的脾氣,但對這個長子一直只有疚,沒什麼脾氣。
“我這半生撐著這麼大的戲班子,怎會怕你連累?”
馮初知道兩個人聊岔了,沒有多年共同生活的經歷,他遭的苦痛他未參與,他闔家團圓的時候也沒有關于他回憶,自然話不投機半句多。
索也沒再解釋,而是道了歉,“因為我抄了家,真是對不住。”
“不要。”馮父生灑,看事通。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依,只要角兒們的嗓子沒倒,日子就能活下去。
就算有一天戲也不讓咱們唱了,走街串巷賣雜耍也能養活這一大家子人。”
馮初在心底深嘆一口氣,知道故土難離,還是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是我對不起你們,但我也不能因為怕嚇著你們,就故意瞞。
我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將馮家滿門抄斬,但我有預,馮家共赴黃泉的日子近了。
所以我打算舉家漂洋過海,遷居至東洋。
我知道起初語言不通,也看不懂蠻夷文字,但是不要,我早年研習過洋文,可以教你們。”
馮初在心底自嘲,他為大銘勞心勞力半生,即便功過參半,也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但現實就是這樣殘酷,他自艾自憐、怨天尤人也沒用,必須接命運的安排。
好在幾十載朝堂廝殺,讓他學會了未雨綢繆。
馮父神凝重,他自然不愿接這樣的安排。
“待我再考慮一下吧。”
但是他跟馮初父子連心,皆是自己死了無所謂,不愿連累家人啊。
.
晚膳時,二人沒家奴將餐食端進來,而是一起去了正廳,跟幾房家眷在一塊。
馮父座后,其他人才陸續坐下,兄長的位置留給了馮初。
從前宮里規矩多,但都不是給他定的,如今鄉隨俗,接了馮家的風俗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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