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會這麼傻,馬車墜崖是事實,那種高度,尋常人必死無疑。”
金舒看著那封沒有拆開的家書:“百米高,若是垂直落下,連搶救一下的必要都沒有。山林中地貌復雜,石叢生,就算僥幸被樹木緩沖,也絕對不會有活下來的可能。”
“再加山區晝夜溫差大,當時假如還有一口氣,也熬不過漫長黑夜,不管是野還是失溫癥,都會要了他的命。”
頓了頓:“一個五十歲的人,在那樣惡劣的況下生存,而且沒兩天,就能坐在京城里寫一封信的可能,我覺得為零。”
金舒坐在八仙椅上,睨著雙手抱,面無表看著這兩封信的李錦,將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我認為,這兩封信都是假的,是太子的局。”
屋,短暫的安靜之后,李錦睨了一眼周正:“你怎麼看。”
周正沉思片刻,點了下頭:“金先生說得有道理。”
李錦了然,點了下頭:“其實,他是不是活著,亦或者這封信是不是陳安寫的,不重要。”
李錦說:“重要的是,得到陳惜的手里去。如果這是太子的局,那便說明太子已經懷疑宋甄了,我們必須原封不地給陳惜,才能幫到他。”
“至于林忠義的行程……因為本六扇門有暗影,這在太子那里絕不是,這件事還有待商榷。”
言罷,李錦抬眼,又一次看向周正。
就見他義正言辭地點了下頭:“王爺說得也有道理。”
李錦輕笑一聲,擺了擺手,不計較他這“誰說的都有理”的模樣:“現在,你帶著金舒去國子監找陳惜。”
話音剛落,金舒的意見比誰都大:“我?”
看著李錦不像是說笑的面頰,詫異地抿了抿:“我一個人去?”
“你一個人去。”他說,“帶上那支笛子。”
說到笛子,金舒就懂了。
李錦不是讓以六扇門仵作的份,而是以“太子的人”的份,去國子監給陳惜送信。
思量片刻,確實,當下沒有比這更穩妥,更好的方式了。
干癟癟咧了下,皺了眉頭:“我去。”
確實為難。
不管是前世亦或者今生,金舒始終是游離于群之外的那個人。
不喜歡人群,也不喜歡競爭,反為人群中目的焦點,是完的傾聽者,卻不是合格的講述人。
往常,跟在李錦旁,因著李錦有意無意地擋在前,反而讓覺得舒暢與愉悅。
但這一次,金舒一個人拿著那封信,站在國子監的門口,要說心里沒有負擔,那是假的。
國子監祭酒倒是個中庸的人,他禮貌恭謙地將金舒領到了院:“金大人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喚他。”
著滿園的花草,瞧著白墻青黛,聽著耳旁之乎者也的聲音,那一瞬,仿佛回到了記憶里遙遠的大學時代。
大魏國子監,是整個帝國的最高學府。
置其中不過一刻而已,卻已然心生向往。
不遠,陳惜站在暗的角落里看了很久,著別在背后的那把白玉的笛子,雙拳一下一下握。
陳惜遲疑許久才上前,帶著溫的笑意,拱手寒暄:“在下陳惜,不知六扇門神捕大人來此,是為何事?”
金舒轉過,有些詫異地打量著眼前的年,青綠的長衫,溫文爾雅,有儒士風范。
金舒拱手,行了個禮:“陳大人莫要如此客套,金舒不起。”
陳惜心生錯愕,打量了一眼。
就是金舒?
瘦小,,帶著一氣。
是陳文曾說過的,六扇門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野神仙,確實有兩把刷子,就是沒進了刑部。
被他定義為誤歧途的人。
見陳惜沒有開口,金舒便將懷中的信拿了出來,恭敬地捧著雙手,遞給陳惜。
沒有說話,目注視著陳惜的神。
是不是真的陳文的親筆信,答案興許就在他的表里了。
陳惜的目落在信封上,先是怔愣了片刻,而后越發的詫異,最后竟有些失態,一把扯過,驚訝地問:“父親還活著?”
這個問題,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從各種角度上講,陳文都不應該還活著。
可他方才的表,又該如何解釋?
金舒抿了抿,示意他還是自己看信比較好。
但就在陳惜拆信的時候,方才領著進來的國子監祭酒,匆匆忙忙跑過來:“陳大人!您快來一下!”
他說得無比焦急:“南監后舍,有學生上吊了!”
兩個人,皆是一怔。
半個時辰后,李錦站在南監宿舍,看著任何人未曾過的現場,仰著頭著吊在那里的尸,干笑了一聲:“金先生五行屬閻王,走哪哪出事。”
被他這般調侃,金舒啞虧,白了他一眼。
卻見李錦笑起,輕輕拍了一下的頭:“巧了,我屬玉皇大帝的,什麼妖魔鬼怪,也翻不出浪花。”
那一刻,金舒干笑了兩聲:“管海的那是龍王。”
李錦一滯。
金舒指著眼前的尸,斬釘截鐵的說:“他殺。”
站在門口的陳惜,以及控著聚攏過來的學生,已經焦頭爛額的國子監祭酒,都愣住了。
“這……您會不會看錯了?”陳惜上前兩步,“靖王殿下,南監是國子監太學的位置,還請慎重。”
李錦站在屋,雙手抱,瞧著吊在那的尸,眼角的余瞄著陳惜的面頰。
他父親陳文,刑部干了一輩子,而他的大兒子,竟然連一點點斷案的常識也沒有。
“確實是他殺。”李錦面無表,“金先生是大仵作的關門弟子,驗尸斷案,沒有人比更專業。”
李錦邊說,邊拿出扇子指著那尸:“上吊自殺之人,死相猙獰恐怖,吐舌頭,大小便失,都是最基本應有的樣子。”
他勾淺笑:“但是,像是這麼干凈,面帶微笑,雙目閉如睡著一般的,六扇門從來未曾見過。”
陳惜詫異的抬頭,抿了抿,說不出話來。
“不怨陳大人,圣賢有言,聞道有先后,業有專攻,你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李錦轉頭看著外面漸漸聚攏,越來越多的學生:“就把這里給六扇門吧,陳大人不必擔心。”
瞧著圍在外面的學生,陳惜恭敬的拱手行禮,腰彎的很深:“下這就去查查這名學生姓甚名誰,何方人氏。”
說完,拱手退后,從門邊快步離開了。
此刻,金舒站在尸的正前方,仰著頭,瞧著掛在上面的被害人,端詳了許久,有些不解地問:“他為什麼在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