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百姓路時,謝箐略略放慢車速,很快就找到了不遠的茶館。
打左轉,一頭扎進檀易指定的那條胡同的影里。
停好車,謝箐戴上鴨舌帽下去,打開后備箱,將一條大抹布扯下來,蓋上了車牌。
把相機包遞給黎可,把零食包找出來,然后掩上后備箱,回到車里。
黎可已經上好了膠卷,并把□□架上了,“這個位置確實不錯,看來檀隊、黃隊剛剛來過了。”
謝箐道:“應該是,如果對方想不到我們殺了個回馬槍,此舉或者能起到一些作用。”
“有道理誒!”黎可豎起大拇指,“但愿如此。”
謝箐先給曹海生打了個電話,然后撕開一袋蠶豆,一邊替黎可風,一邊“嘎嘣嘎嘣”地吃了起來。
黎可“啊”一聲,謝箐就送里一顆,配合相當默契。
五分鐘后,黎可道:“怎麼出來進去的都是老頭子啊。”
謝箐反問:“麻將館,大碗茶,難道不符合老頭子的氣質嗎?”
“符合。”黎可笑道,“不過,還是有老太太的,這老太太穿的時髦。”一邊說一邊咔嚓了一張。
二人替著來,黎可趴半小時,謝箐趴半小時,一直到太落到地平線下,線不足以拍出較清晰的照片為止。
謝箐道:“回吧,檀隊給了一百塊,我們吃好吃的去。”
黎可有些猶豫,“好歹是公事,花領導的錢不好吧。”
謝箐略一思忖,“那行,我請你吃好吃的。”
黎可道:“平時都是你請我,今天我請,富街上有家餃子館,家的餃子特別棒,三鮮的、豬白菜的,還有皮皮蝦的呢。”
謝箐道:“好啊,正好很久沒吃了。”
帶上鴨舌帽,下了車,才走兩步,就見一個中等材、著寬大樸素的子騎著自行車過來了。
大概四十左右,在即將到達茶館時下了車,一邊走一邊往四周看了看。
謝箐往影里靠了一下,隨即就見子把車梯踢下來,鎖好,再左右觀察一下,往茶館里面去了。
在茶館大門打開的瞬間,燈照亮了子的側臉,額頭飽滿,鼻頭有些大,下圓潤——總來說廓不錯,這應該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人。
在回車里之前,兩個中年男子并肩而行,說說笑笑地進了茶館。
謝箐忽然明白了,這是麻將館上人的時間。
這麼看來,人的舉止就顯得很可疑了。
可惜沒能拍下來,如果就是案件相關的人,豈不是太可惜了?
不然去茶館一趟?
不行,打草驚蛇也不可取。
謝箐把子的形、側臉,以及自行車的樣子在腦海里回顧一遍,整理好抹布,關上了后備箱。
上車后,黎可問:“發現什麼了,看那麼久?”
謝箐道:“一個中年婦。”
黎可道:“不可能吧。”
謝箐發車子,慢慢往前出溜,“為什麼不可能?”
“不是三爺嗎,而且及格看見了,兇手是男的。”“第一,三爺不等于兇手;第二,你不覺得的爺,更有蔽嗎?”
“這倒也是,不過可能很小就是了。”
謝箐不覺得可能小,如果人的丈夫、兒子在戰爭中去世,心里太過悲痛,想不開,思想走極端也是有可能的。
……
四十分鐘后,小姐倆進了餃子館。
黎可點了三樣餃子,兩分湯,就去洗手了。
謝箐從包里拿出電話,準備打給檀易,但巧合的是檀易先打過來了。
“檀隊。”
“是我,回來了吧。”
“嗯,剛準備吃完飯。”
“辛苦,早就想打,但怕引起路人注意。”
“我明白,膠卷什麼時候要?”
“你要是方便,就和黎可一起來一趟,我馬上沖洗出來。”
“當然方便。”
“那一會兒見。”
“等等……”
“嗯,什麼事。”
“檀隊吃飯了嗎,要是沒吃,我們正在餃子館里。”
“……沒吃呢,我要三鮮的。”
“還有皮皮蝦的,要嘗嘗嗎?”
“好,謝謝。”
“不客氣。”
謝箐掛斷電話,正要收起來,謝宸的電話到了。
“哥,老太太的手怎麼樣?”
“正想告訴你這事呢,一切順利。”
“嫌棄病床了嗎,如果真的影響養病心,我們就想想辦法。”
“那兩個男的出院了,今天進來兩個的,都是家里條件不錯的,大家都很有素質。”
“運氣不錯。”
“確實,自己也這麼說。”
“哥你啥時候回來?”
“我明天就回了,工程啟前還有很多手續要走,而且這邊也用不著我伺候。”
“回來時慢點開。”
……
謝箐收起電話。
黎可落了座,“你姥姥怎麼樣了?”
“今天做完手了,問題不大。”謝箐喝了口熱水,“檀隊剛才打電話了,他讓咱倆去他家里一趟,你今天就住我家吧。”
黎可登時有些興,“好啊,我要試試臺球。”
謝箐道:“隨便玩。”
招手來服務員,要了幾樣生餃子打包。
因為有事,二人沒有了悠閑的心,飛快地吃完晚飯,回到了醉龍灣。
謝箐把車停到自己家,進去整理一下,凍上一半餃子,帶上另一半去找檀易。
檀易自己在家,穿一淺灰運服,趿拉著深藍棉拖鞋,像個大男孩。
他關上門,抱歉地說道:“一趴就是五六個小時,辛苦你們了。”
黎可笑道:“不辛苦,和箐箐在一起很輕松。”吃點零食,聊點閑嗑兒就過去了,比跟男同事一起任務有意思多了。
謝箐把膠卷遞給他,“檀隊,那個……”想問問,爬山的照片有沒有洗出來。
檀易把一個大信封放在手里,“我挑好的洗了,你們不急著走,多坐一會兒吧,我買了好些芒果,你們嘗嘗。”
這個時候芒果不多見,即便有也很貴。
謝箐對芒果不怎麼興趣,但覺得大家一起看照片更好玩一些。
“好啊,總也沒吃芒果了,謝謝檀隊。”謝箐從鞋柜上拿了兩雙拖鞋,“餃子是生的,檀隊會煮嗎?”
檀易道:“會煮,芒果在茶幾上,水果刀洗過了,你們過去去坐,我煮餃子去。”
黎可接過來一雙換上,“謝謝檀隊。”
二人先看照片。
謝箐像捻撲克一樣,把照片攤在茶幾上——這里只有五嶺山的,沒有在家里拍的,檀易有心了。
黎可一眼瞧見和謝箐合照的一張,喜滋滋地說道:“這張是檀隊拍的吧,太好看了,簡直完。”
謝箐看了過來:倆手牽手站在花叢之中,因為用的是側逆,所以頭偏向東南,腳下大片的杜鵑花非常秾麗,卻不喧賓奪主,意境非常好。
說道:“回頭放大一張,放在我家客廳里。”
黎可道:“我去洗,我也要。”
謝箐拿起給檀易拍的單張,以及費勁心機拍的‘疏影橫斜’,“這兩張是我拍的,技怎麼樣?”
一支上開了七朵的杜鵑,橫斜在大塊巖石前,影被凸凹不平折疊了好幾下,的花瓣和巖石的糲形了鮮明的對比。
不得不說,這張還是不錯的。
但不如檀易那一張——因為是從下往上拍的,檀易顯得異常高大,整個人在枝杈猙獰的老松背景下,目深沉、容貌俊,畫面張力十足,迫十足。
黎可看了眼廚房,小聲道:“不瞞你說,自打見了檀隊不戴眼鏡,我覺得畫報上的男明星都不好看了。”
謝箐道:“你不會因此變得挑剔起來吧。”
黎可明白的意思,“那怎麼會,你看及格的這張,也很好看啊。”
李驥比不上檀易,但也很好,干凈,笑的時候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斯文俊秀。
黎可道:“這張給我吧。”
……
倆人一張一張翻看著,還不時地議論一下。
聊到柴煊的時候,檀易來了。
謝箐問:“檀隊,柴煊真去學散打了嗎?”
檀易拿起刀,飛快地削起了芒果,“聽老柴說報名了。”
黎可輕笑一聲,“那姑娘真是炮仗脾氣,學一學也好,省的吃虧。”
謝箐道:“依我看,應該多看看社會的暗面。”
檀易把削好的芒果剖兩份,一份給黎可,一份給謝箐。
他說道:“趴窩的整個過程有特別值得注意的況嗎?”
謝箐道:“收工的時候到一個中年人,進茶館之前非常警惕,但因為線的關系沒能拍下來。”
檀易略一思忖,“趕在麻將館上人的時候來,的確更有利于藏份,然而僅僅是警惕未必就是目標人,還可能是避開親人打麻將、或者出軌的人。”
他又削好一只芒果,“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小覷,你明天去找畫師,把這人畫出來。”
“好。”謝箐接過一半,“檀隊,名單有了嗎?”
檀易道:“我們安海的明天就能拿到手,下午專案組可能要開會。”
“好。”謝箐起了,“檀隊忙吧,早點休息。”
黎可也道:“謝謝檀隊的照片,都很好看。”
廚房里傳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檀易急匆匆地往廚房去了,“煮餃子的水冒出來了,我就不送你們了,明天見。”
“明天見。”
客廳里在“咣當”一聲中恢復了死寂。
檀易覺心猛地往下一。
他擰小灶臺上的火,看看鍋里隨著開水起伏的八個圓滾滾的餃子,心里又漸漸熱乎了起來。
箐箐主問他吃沒吃晚飯,心里還是有他的吧?
一定是的!
明天說不定就能找到實質的東西了。
真希這個過程能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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