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還沒進縣城,歷山縣局的警車就迎上來了,雙方在路邊停了車。
一個中年男子從打頭的車上下來,熱地出雙手,“檀隊好,我是劉杰,歷山縣局刑警隊長,領導們都回家過年去了,不在縣里,怠慢了。”
二人握了握手。
檀易道:“劉隊哪里話,今天除夕,分明是我們打擾了。”
劉隊看看被上警車的壯漢們,臉上有了幾分慚愧,“打擾什麼,職責所在,讓你們驚了才對。走吧,上車,先回局里吃口熱乎飯去。”
檀易道:“劉隊,還是先抓人吧。”
劉杰笑了,“檀隊只管放寬心,已經有人過去了,保準不耽誤事。”
九十年代的飯店生意,沒有后世做得靈活,過年期間大多關門,想吃飯只能去縣局食堂。
劉杰大概有過安排,檀易等人一落座,滾燙的茶水和兩樣小菜就端了上來。
劉杰道:“這二位年輕,去市局學習時從未見過,檀隊給介紹介紹?”
檀易轉向任亞,“這是我們二組的干警,任亞。”
任亞站了起來,“劉隊好,我兩年前進的市局,還是小新人一個。”
“這小伙子真神,一看就不孬。”劉杰客氣地夸了兩句。
檀易再介紹謝箐,“這位是小謝法醫,今年剛畢業。”
“法醫?!”歷山縣局的刑警們異口同聲地驚嘆了一聲。
劉杰瞪了自家人一眼,“咋,沒見過法醫?”
“確實沒見過法醫,更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法醫。”一個坐陪的老刑警給大家倒好了茶水,對謝箐說道,“小謝法醫,唐突了,我代表大家給你賠個不是。”
“言重了,法醫沒那麼小氣。”謝箐笑著說道,“法醫就是法醫,男都一樣,大家習慣就好。”
劉杰贊道:“小謝大氣,巾幗英雄。”
聽到后面四個字,檀易看向謝箐,薄也翹了起來。
有些人話不愿多說,樂子卻從不撿。
謝箐想瞪他,又怕歷山縣局的人覺得“恃寵而驕”,那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只好在心里暗暗罵一句“臭痰盂”。
笑著對劉杰說道:“劉隊謬贊了。”
“哪里謬贊,分明實至名歸!”劉杰端起茶杯,“來來來,值班期間不能喝酒,咱們以茶代酒,祝檀隊此行順利。”
“謝謝劉隊熱款待。”檀易舉杯與之一撞,干了。
……
喝完茶,炒菜就上來了。
因為還有任務,大家不敢耽擱,抓起碗就吃,不到一刻鐘,謝箐和大家一起放下了碗筷。
歷山縣局的刑警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劉杰放下茶杯,說道:“接到黃支隊的電話,我們就對常有鑫的家庭狀況進行了底,他大哥常有健有案底,祖傳的盜墓手藝,抓他好幾回了。這一家子,就沒幾個好東西。”
“怪不得敢殺人呢!”檀易道,“常家遠不遠,我們在路上等消息吧。”
一個老刑警道:“常家在城鄉結合,從咱們局出發,開車三十分鐘。”
檀易起了,“那就出發吧。”
他發話了,劉杰當然不會阻攔,一行人重新上了車。
三輛警車加謝箐的吉普,朝歷山縣西疾馳而去。
檀易和劉杰坐一輛車,出縣城時,劉杰總算接到了傳呼:兄弟倆回來了。
兄弟倆,自然就是常家兄弟。
劉杰對檀易說道:“過年不好好在家著,你說他們這是盜墓去了,還是給大錢找買家去了?”
檀易道:“大錢牽扯命案,我覺得盜墓的可能更大。”
劉杰有些雀躍,“那就是我們的案子了。”
檀易點了點頭。
十幾分鐘后,車在鎮子外停下了。
鎮子很大,居民不,但街道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到都有放小鞭的“噼啪”聲,年味很濃。
兩個便刑警迎了上來,其中一個匯報道:“劉隊,一起行目標很大,要不要再等等?”
檀易問:“這里會發生村民搶人的事嗎?”
那刑警道:“他們沒那個膽子。”
檀易再問:“他家在哪兒?”
刑警往北指了一下,“第三排第二家,那個就是。”
鎮子的地勢高低不平,馬路在最低,越往北越高,第三排的房頂清晰可見。
距離不超過百米,十幾秒就到。
檀易道:“那就不等了,趁街上沒人,一隊走這邊,一隊走那邊,大家分散開過去。”
幾個當地刑警看向劉杰。
劉杰道:“等天黑行不現實,我們聽檀隊的。”
謝箐留守。
坐在車里,看著檀易和任亞帶領一個小隊沿左側小路快速移,很快到了第三排住宅,往右一拐,就看不見人影了。
幾秒鐘后,胡同里響起了哭喊聲。
“來人啊,警察打人啦!”
“遭瘟的,過個年都不讓人消停,你抓我,抓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爹,爹啊,我要我爹!”
……
謝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了想,啟車子,朝第三排開了過去。
胡同兩側出來人了,男老都有,就是沒有拿著鍬鎬棒的。
謝箐松了一口氣。
人群中的幾個年推搡了一下,最后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走到了的車旁。
他穿著大孩子淘汰的舊服,神怯怯的,“姐姐,你們是什麼人,常家怎麼了?”
謝箐從包里掏出剩下的半袋大白兔,留下三五塊,把剩下的放到小孩面前,“我們是警察,常家有人犯事了。”
“糖,大白兔糖?”小男孩的眼睛亮了,“給我的嗎?”
謝箐點點頭,“對,都給你,過年了,送你甜甜。”
一個中年人跑過來,從孩子手里搶下塑料袋,“老兒子,不許隨便要人家東西。”
謝箐拿出警證,“放心吧大姐,我們不是壞人。”
中年人松了口氣,“真是警察啊,這常家也是,不就惹事。”男孩的后腦勺,“快謝謝警察姐姐?”
小男孩謝過,抱著糖回去了,一個小伙伴兒分一顆。
……
謝箐心里頗安,世上還是好人多。
大約十幾分鐘后,檀易和任亞一人一個走了出來。
一個是高個頭男子,高大約一八五;一個是中等個頭的子,一看就是魏芬芳的同事白云。
劉杰等人著另一個,刑警們各個抱著瓦罐、木匣子。
檀易把二人押上后排,對劉杰說道:“劉隊,我們這就往回趕了。你們來市局前打個電話,到時候我招待大家。”
劉杰道:“一定,路上慢走。”
“好。”檀易進了后排,坐在兩名嫌犯中間。
任亞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謝箐探出頭,同歷山縣局的人道一聲再見,率先駛離胡同。
四點多,謝箐駕車抵達出事地點。
有重疊的歷山擋著,天已經黑了,路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檀隊讓謝箐停了車,“下去看看路面。”
任亞道:“檀隊英明。”
謝箐明白了,調侃道:“檀隊也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度他們嗎?”
檀隊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謝箐打開大燈,和任亞一起下車,找準角度,朝前面的路面看了過去,這一看不要,果然瞧見了二十幾只閃閃發亮的小釘子。
任亞罵道:“這群無賴,都該抓起來。”
謝箐道:“烏合之眾,歷山縣也是沒法子。”
二人頂著刺臉的西北風,一只一只撿了起來。
估計村里確實窮,釘子有限,撿完這一撥就再也沒有了。
謝箐順利地擺了這段山路,離開歷山縣,趕在八點之前回到了安海市局。
檀易馬不停蹄地組織了審訊。
謝箐一邊吃橘子,一邊旁聽了審訊。
由于人贓并獲,沒什麼好抵賴的。
檀易一進去,常有鑫就招了。
“這枚大錢是魏芬芳綁在燈繩上的那個,對嗎?”
“是,是家的。”
“白云告訴你的對嗎?”
“對。”
“你怎麼跳進呂家院子的?”
“我踩過幾次點,知道胡同里有磚垛,搬幾塊磚,踩上去,再從煤槽子下去。”
“白云覺得這枚大錢很值錢?”
“對,我教過,這是一枚雕母錢,非常值錢。”
“那你們為什麼不買,或者騙騙魏芬芳?”
“白云跟說過古董的事,一提買,就知道值錢了。”
“那你搶也就罷了,為什麼殺人?”
“我沒想殺人,當時我剛把大錢解下來,正要把螺母拴上去,就出來了,我一張,就拉了燈繩,燈就亮了,認識我,我腦袋一懵,就從灶臺上拿起了刀,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常有鑫哭嚎了很久。
就在謝箐以為審訊結束了,準備離開時,檀易又開了口。
他說道:“你學藝不到家,這一枚不是真雕母,而是一枚鑄造的母錢。”
常有鑫頓時瘋了,“你懂個屁,這一枚毫無鑄造痕跡,比母錢厚重,雕工湛,絕對是雕母。”
檀易道:“清理掉上面的油垢,你就能發現,這一枚銅錢的字并非上寬下窄,立差了很多。”
常有鑫道:“你放屁,你胡說,你他媽的想騙我還得再練幾年。老子在這一行里玩十五年了,是不是雕母我會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讓老子后悔嗎,老子已經后悔了,腸子都悔青了,你還想咋地,啊啊啊啊……”
常有鑫崩潰了。
檀易志得意滿地從里面走了出來。
謝箐豎起大拇指,“檀隊厲害。”
檀易很無辜:“我沒騙他,這一枚真的不是雕母,不信我們可以找專家鑒定。”
謝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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