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沒想到李佑白回來得這樣快, 日中將過,他便從宮里回來了。
將軍府中,亦來了一長串宮侍, 個個端著托盤,或者手捧大小件,一看便知是宮里的賞賜。
最末還綴著數名郎,著絳紫宮服, 燕瘦環, 儀態風流。
周妙立刻扭頭了一眼畔的簡青竹。
們眼下立在園中亭臺, 眺著府外來人。
未曾想,簡青竹也轉過頭定定地看著。
周妙在臉上找尋著心的蛛馬跡,而簡青竹似乎也在細細地打量的表。
對看了片刻, 撲哧一笑道:“周姐姐, 看我作甚?”
周妙覺得的表確實不見毫妒忌,只是有些古怪。
隨之笑道:“你又在看什麼?”
簡青竹低聲,道:“今日府中熱鬧, 忽然來了這麼多人。”
“是啊。”周妙頷首附和道。
今日李佑白進宮,不曉得這些賞賜是不是都是皇后賞的。皇后為何賞了他人, 難道真是聽到了風言風語,意在敲打李佑白,讓他不要執迷不悟?
若皇后知曉了, 那皇帝呢?
周妙不由心中發怵, 在看來, 書中的李元盛不董舒婭, 是好勝心與占有作祟, 可是, 若是知曉了李佑白邊還有個模樣相似的人兒, 他會怎麼做?
李佑白真能一直將留在將軍府麼?
周妙想到這里,心慌了起來。
“咱們去前院瞧瞧?”問簡青竹道。
簡青竹搖了搖頭:“人太多了,我還是回屋罷。”
周妙自不勉強,同告別后,匆匆下了亭臺。
劍閣外的陳風見到周妙行來,面驚訝,卻道:“周姑娘,稍等片刻,奴自去稟告殿下一聲。”
周妙站了一小會兒,便見陳風去而折返:“姑娘隨奴來。”
府中雖然熱鬧,但劍閣中依舊只有寥寥幾人。
周妙走進屋中,卻見李佑白正在擺弄書案上一樽花木,是一簇淺紫的牡丹花,先前來屋中的時候,并未見過。
他抬頭道:“你來尋我所為何事?”
他冷淡的口吻令周妙頓生退意,劍閣是李佑白的居所,先前幾次都是他召了來,今天這樣貿然求見,是不是惹他不快了……
周妙臉上出個笑來,轉而道:“并無要事,只是惦念殿下傷,不知是否痊愈了?”
李佑白笑道:“皮傷自然痊愈了,何需三日?”
周妙覺得他話中有話,可是一時半會兒沒想明白其中真意,只得繼續道著頭皮笑道:“殿下的這盆牡丹甚,猶為別致,不知是自何來?”
李佑白垂下眼,道:“若虛寺里的牡丹,道七禪師特意送來一樽。”
“原來如此。”說話間,周妙大膽地朝前走了兩步,佯裝欣賞案上盆花,眼風卻一直瞄著李佑白,見他并未出言喝斥。
看了一陣花,試探道:“今日府中甚是熱鬧。”
“嗯?”李佑白挑眉道。
周妙繼而旁敲側擊道:“府中赫然多了好些人,我便想著……我那閬苑,尚能一直住罷?”
能不能保住?
李佑白聞言,眉目卻似舒展了開來:“自然,早就說過,你想借住多久,便能借住多久。”
這就是保證吧!
周妙心定了定,見他面稍霽,又道:“當日擊鞠會中,宮里頭好些人見到了我的面目,今日殿下宮,可曾……”
李佑白淡淡一笑,打斷了的話道:“不曾,你安心蟄伏一段時日。”
孟仲元究竟是何意圖,尚且不明。
他凝眉又仔細看了一眼的面目,卻見聞言齒一笑,一雙眼睛恍若星月般點亮,只道:“太好了!”
他心中一,卻見周妙福道:“我不打擾殿下了,這就告退了。”
李佑白的角沉了下去:“退下罷。”
周妙走后,李佑白思量片刻,問一旁陳風道:“先前求見時,可說了所為何事?”
陳風面微僵,周妙彼時尚未開口,他便自作主張地來問了。
“周姑娘未曾明言。”
話音落下,陳風果見殿下的臉愈發沉郁。
這個周姑娘,自侯府搬來后,一直低調行事,他原以為自己想岔了,可是當日擊鞠會上,篷頂將傾時,他分明見到為了殿下不顧。然而,不知為何過后一連三日,明明在府中,也不來請安?
陳風回憶著方才二人簡短的對話,忽而靈一閃,兀自揣測道:“依奴所見,周姑娘許是有些介懷,今日才來劍閣求見?”
李佑白不解問道:“介懷?有何可介懷?”
陳風垂首道:“皇后娘娘今日賞了幾位人。”
李佑白眉心一跳,頓了頓,緩聲道:“你將人安置便是。”心中卻想,周妙難道真是介懷此事,才來問是否還能長居閬苑。
陳風抬眼,見他難得地面疑,又道:“殿下莫不賞賜一二,寬寬周姑娘?”
寬周妙?
李佑白聞言,初覺荒謬,轉念卻又想,擊鞠賽會,周妙定然也到了驚嚇,因而才在府中悄無聲息地過了三日,若真介懷今日之事……
他假咳了一聲,吩咐道:“將禮單遞來,我瞧瞧。”
陳風心中吃了一驚,雖是是他的提議,可他沒料到殿下要親自挑,原以為就像平日里,由自己打點。
陳風連忙將冊的禮單找來。
李佑白翻了翻,冊中金銀玉雕石刻應有盡有,可他一眼相中的卻是一枚鏤空纏枝熏籠,掌心大小的金球。
他點了點這個,陳風便將冊子取了回去,附和道:“此熏籠袖珍巧,可懸于床帳,也可置于榻上。秋日熏香,花香竹香皆為上品。”
李佑白一聽,思緒隨之而散,卻生生頓住。
他幾乎立刻后悔了。想到周妙,一眼相中的這一枚熏籠宛如一個危險的預兆,令他惴惴。
可是,眼前陳風已經旋而去,李佑白假咳一聲,陳風不明所以地回頭道:“殿下,還有吩咐麼?”
他的指尖輕輕敲了敲前的書案,開口道:“將那瓷五口花盤賞給簡大夫。”
如此一來,便不那麼特殊了。
陳風眨了眨眼,依舊應聲而去。
*
周妙收到這一枚金燦燦的熏籠,多多有點驚訝。
喜上眉梢道:“殿下,從前也賞人麼?”關鍵,頻率是什麼?
秋雨和冬雪對看一眼,冬雪回憶道:“來了將軍府后,一直沒旁人,便沒賞過,從前在東宮時,亦無太子妃,側妃,自然也沒賞過,不過殿下素來仁厚,每逢節慶,闔宮宮侍都會收到恩賞。”頓了頓,又笑道,“不過,此恩賞自是不同的,只有姑娘和碧園里的簡大夫才得了賞。”
周妙好奇道:“哦?賞簡姑娘的是什麼?”
秋雨答道:“聽說是一個五口花瓷盤。”
“嗯。”周妙懂了,肯定是想賞主,順帶稍上了。
謝主角。
周妙搖晃著手中的金球,走到了榻前的箱籠旁,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熏籠上的金鏈,打開了箱籠,出了其中的紅木箱子。
盒蓋打開,里面也是金燦燦一片。
五百枚金餅靜靜地躺在里面,可是金餅不大,又極為輕薄,即便是五百枚金餅若真要兌銀兩,也不知能兌多銀兩。
周妙將手中的鏤空纏枝金熏籠也輕輕地放進了紅木箱。
能攢一點是一點吧。
*
秋雨綿綿,落過幾場雨后,天氣漸涼了。
將軍府中,積攢了不拜帖,求見殿下,多是前日里常來往的紈绔子弟。
這一日,天氣將放晴,高攀帶了一把古琴登門,與他同往的便是孟瀾。
高攀眉飛舞道:“此乃古琴‘嘯月’,聽聞殿下一直在尋此琴,某特意差人往錦州尋了來,獻予殿下。”李佑白猶擅弓馬,領的是將軍銜,可絕非一介莽夫。東宮儲君,可挽長弓,亦琴瑟。
高攀心想,如今他不能行,不若投其所好,將琴尋來。
話音將落,他抬頭細看,李佑白面上果真浮現出一個可稱和善的笑容,高攀忽覺春風拂面,寵若驚。
“高二公子有心了,此嘯月實難得見,你定是頗費了一番心思。”
高攀忙道:“殿下喜歡便是。”
李佑白轉而向孟瀾,問道:“孟侍郎可好?”
孟父升遷后,在京中任禮部侍郎。
“家父尚好,勞殿下掛記。”
李佑白微微一笑,卻聽孟瀾道:“先前某來將軍府赴宴,便覺府中庭院不勝收,不知盛秋之景焉有何不同?”
高攀一聽,立刻附和道:“正是,今日難得天朗氣清,若能聆聽殿下亭臺琴,自也不辜負嘯月古琴了。”
李佑白又看孟瀾一眼,口中道:“好啊。”
作者有話說:
恭喜中獎的讀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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