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清晨猶涼,窗外的日影漸升,屋中也漸亮了起來。
周妙躺在木榻上,睜開眼睛,太依舊作痛,昨晚睡得不好,一半是被李佑白嚇得,另一半則是苦思劇后的疲倦。
昨日的變故使見到李佑白的時間點比書中提前了不,書中的周妙是在進宮之后才見到李佑白。彼時書中的李佑白,給自己的人設是重傷之后,心灰意冷,被罷黜的廢太子,過著斗走狗的荒唐時日。
然而,眼下劇線還沒正式進主線,卻提前見到了李佑白。
不想進宮,手腕的傷口真能起作用麼?為了以防萬一,如果真能為李佑白所用,是不是更加保險?
周妙想到這里,翻而起,走到梳妝臺前的繡凳落座,沐浴在清晨的日下,銅鏡里的人影清晰可辨。
皮白皙,嫻雅端莊,一雙眼睛最是多,眼尾微微上挑,的左眼角下還生了一顆小小的暗紅的淚痣。
周妙卻覺得這真是一臉苦相,角一揚,鏡中的人笑了起來。
一笑起來,的眉睫微彎,那苦相似乎就消散了。
篤篤篤。
“小姐醒了?”耳畔忽聽叩門聲和小春的聲音。
周妙斂了表,開口道:“嗯,醒了,進來吧。”
小春端著水盆進門,不忘叮囑道:“今日典儀的便要來了,奴婢伺候小姐梳洗。”
周妙的心不由地沉重了些,梳洗完畢后,坐回繡凳,對著銅鏡,沾了寶匣中的胡,輕輕遮擋了眼角的淚痣,雖不能完完全全遮擋,但不細看,也瞧不太出來。
小春面不解,卻也沒有多問,今日典儀的來府中相看,再如何仔細猶嫌不足。
小春將挑選出的一只尚好的玉簪遞給周妙,又轉去箱籠里捧出一條綠的領長。
長質地輕薄,手也比平日里穿的綿,據說這是周妙進京,周家特意備下的新妝。
周妙換上,卻沒解右手腕上纏繞的白紗。
小春擔憂地了一眼的手腕,還未開口,院外已來了人。
來人是劉眉邊的大丫鬟,傳話道:“周姑娘,我們夫人喚你去花廳,典儀的來了。”
周妙了自己的手腕,才起隨前去花廳。
庭前春正盛,幾盆鮮紅牡丹含苞待放,院中立著一個,年紀和劉眉相當,頭戴銀花釵,著大袖深紅襦,足踏高頭木履,是典儀局里有品級的。
形立得端正,只垂首看花,道:“夫人可聽說了,這若虛寺里的牡丹花期可比別早了半月,這幾日前去賞花的人絡繹不絕。”
劉眉立在檐下,一眼便見了將將進院門的周妙,卻先答了的話:“哦?竟有此等奇事,反正左右無事,我明日便去瞧瞧熱鬧。”
笑了笑,側時也見了周妙,臉上笑意愈深:“這便是袞州來的周姑娘?”
周妙心頭咯噔一跳,連忙半福,道:“見過夫人。”
“不必多禮。”邁步,走得近了些,忽而手上了周妙的臉頰。
周妙嚇了一跳,一時不敢。
的袖口飄來一若有似無的花香,但是的手心寒颼颼的,順著臉頰到了周妙的鼻梁,額頭,又往下到另一邊面頰,下……
整個過程,的表都沒有毫變化,仿佛不是在的臉,只是在一個尋常件。
周妙張得屏息凝氣,過了約莫小半刻,的手終于離開了周妙的臉頰。
“骨相甚好。”
定定地又看了一眼周妙,意味深長道,“周姑娘有娘娘相呢。”
周妙心中沉沉往下墜,那卻忽而又過手來,干燥的食指指腹輕過的左眼角,道:“這顆淚痣生得尤其別致,周姑娘不該遮掩了它。”
周妙悚然一驚,抬眼仔細分辨的表,可臉上始終帶著恰到好的微笑,周妙轉而去看檐下的劉眉,可劉眉的表迷茫,似乎并未聽懂的暗示。
周妙袖中的手掌了,抬手,狀似張地撥弄了一下額前的碎發,窄袖遮不住白紗的痕跡。
劉眉一看,正說話,卻聽問道:“周姑娘傷著了?”
周妙立刻面心虛地放下了手:“前幾日不小心被貓抓了,并無大礙。”
“姑娘見諒。”說著,便拉過了周妙的手腕,手下不停地解開了纏繞的白紗。
貓抓的傷口本就未愈,加之,昨日李佑白的鉗制,更顯猙獰。跡干涸,并未結痂。
只看了一眼,的眉心便皺了皺,利落地將白紗捆縛回了手腕。
抬眼凝視著周妙,道:“姑娘的傷勢尚需將養,今日便不留牌了。”
不留牌就是沒選中。
但是,卻說的時今日不留牌了。
果然,話音剛落,劉眉便也快步而來,追問道:“掌計是何意?今日不留牌?他日或可留牌?”
此次選秀,直到六月,如今尚不及五月。
笑了笑,只道:“周姑娘,先養傷吧。”
周妙忐忑地點了點頭,并未久留,半盞茶后,便起離了侯府。
劉眉對著周妙的手腕發愁道:“此傷為何不見好?再好好將養半月,萬不能留疤。”
周妙也在發愁,那個掌計,話說一半留一半,難不還真想把弄進宮去?
不能進宮啊!
周妙又喝了一口手邊已經涼了的茶,岔開話題,道:“我先前進來時,聽掌計說,若虛寺里的牡丹早開了,從前在家時,我也常與母親去寺中聽俗講,益頗多,不知明日可否與夫人同去?”
周妙不準李佑白是否與劉眉提過昨日之事,直覺認為應該沒有,李融如今不在府中,劉眉即便看顧李佑白,也是照料后勤,應該遠沒有推心置腹地為他解毒,不然,杜戚不會也在府里,而那掌計卻若虛寺牡丹早放,不知是湊巧,還是有意為之?
劉眉驚訝道:“你年歲不大,倒聽佛經俗講?”
佛經俗講,邊唱邊講,也就跟聽戲差不多,是這里為數不多的娛樂項目。
更重要的,必須得去若虛寺里找主。
周妙欣然點頭:“正是。”
劉眉頓了頓,答應了下來。
隔天一大早,劉眉便帶人出門前往城郊的若虛寺。
府外的青石板道上,次第停了三架青布馬車,劉夫人邊的丫鬟扶著上了第一輛馬車,而第二輛馬車旁卻沒有人,只有車轅坐著執鞭的車夫,他上雖然穿的是小廝的布短衫,但周妙還是一眼認出了他,是蔣沖。
車中人是李佑白?
他是信了自己的話,前去若虛寺一探究竟,還是要去見道七和尚?
周妙不由得多看了兩眼,視線恰對上蔣沖的視線,他的鷹隼似的目,看得周妙一,立刻轉開了眼,徑自上了第三架馬車。
車馬搖搖晃晃地前行,周妙心里打鼓,手腕有傷,似乎真不能全然保證不進宮?
要是今天李佑白真如劇一般地見到了簡青竹,是不是就沒什麼事了?
不能為李佑白所用,沒有庇佑,還有別的能不進宮的辦法麼?
周妙愁得太又作痛起來,無論如何,皇宮就是個龍潭虎,進宮就是死路一條,絕對不能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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