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沈幽然那耳功,閉著眼睛捕捉孫亦諧和黃東來的向也是不難。
首先,這是在晚上,街上除了他們仨也沒有旁人;其次,沈幽然可是年紀輕輕就達到掌門級的高手,他的武功要比孫黃二人高出很多,就算此刻黃東來可以正常運功,怕也不是閉著眼睛的沈幽然的對手。
因此,儘管沈幽然被石灰給迷了眼,他還是覺得自己勝算很大。
然……
正當沈幽然在考慮是應該先殺哪一個的時候,分別閃向兩個方向的孫亦諧和黃東來幾乎同時從懷裡各掏出了一長串炮仗……
火摺子一點,炮仗一扔,那噼里啪啦的靜就起來了。
因為看不見那倆貨的舉,耳功全開的沈幽然差點被突然響起的炮仗聲給震聾了,那幾秒間,他整個人腦袋裡都是嗡然一片,莫說是去聽敵人的向了,連的平衡都差點兒沒保持住。
也就在此時,兩支暗啪啪兩下就分別擊中了他的兩肩。
黃東來的確是運不了功,但即便沒有力的加持,他作為一個練了這麼多年暗的人,在幾米遠的地方單純用腕力去丟鏢也是很準的。
沈幽然現在看不見、聽不著,完全就是個活靶子,沒理由躲得開。
「啊——」中鏢后,沈幽然又是一聲憤怒的狂喝,隨即他就朝著鏢飛來的那個方向猛衝過去,並胡地出指攻擊。
這可是在開闊的大街上,又不是隧道或者山澗,這樣哪兒有可能打得中人?
而且他做的這些無用功還加速了自己雙臂流的速度,讓那兩支鏢上的毒發作得更快了。
很快,沈幽然的整個上半便已麻痹,且這種覺正在往他的下半蔓延。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趁自己的雙還能乾脆掠起逃跑之際……
呼——
一道三叉戟的戟風自他後冷不丁地掃來。
那鋒利的戟刃掃過了沈幽然雙的后膝,撕裂了他兩背面的腱,讓他當場就跪那兒了。
就這樣,堂堂一個掌門級的高手,被兩個初出江湖的小子給輕鬆制伏。
那兩串鞭炮都沒響完呢,沈幽然已經全麻痹地趴在了地上,後頸還被架上了一把三叉戟。
「別啊,一脖子可就要被抹了。」孫亦諧怕對方閉著眼睛不知道脖子邊兒上是利,還特意強調了一聲。
與此同時,黃東來也已來到沈幽然的邊,準備搜他的。
當然,本著謹慎的態度,黃東來還是再稍微等了一會兒,待沈幽然已被毒素麻痹得一不了,他才上手。
「那支穿雲箭……是你們放的吧。」沉默了許久后,沈幽然忽然開口了。
此時他的語氣倒是恢復了平靜,因為他已心如死灰;而他冷靜下來后再想想,自己果然是從一開始就已被算計了。
「呵……你現在才想到,晚了點兒吧?」黃東來一邊用手在沈幽然上索,一邊笑著應道,「我在搜查您那位尊主的倉庫時,發現有個箱子里裝了好幾十支穿雲箭,而且那箱子上一點兒灰塵都沒有,裡面那些箭堆放的樣子一看就是經常在被取用以及補充的。然而,我在游靖的上卻是一支箭都沒找到……那不用說啦,尊主肯定是在外面還有別的探子,而這些箭是常年給那些人準備的。」
他說到這兒,孫亦諧又接過話頭,適時補充道:「今夜,我們在來書房找你們之前,就已經想到了你們除了正義門的那些嘍啰之外在外邊兒肯定還有別的手下,畢竟……『尊主』這個稱呼,聽著就像是某種組織的老大,所以你們在城外可能埋有多個暗哨的事,我們也早就算進去了。」
「說得沒~錯。」黃東來又接道,「於是我就來了個將計就計……既然已猜到了離開不歸樓時會被跟蹤,那我就設個套,給那個跟蹤我的貨下個毒唄。搞定他之後,我再到這兒來跟那些江湖同道們會了合,告訴了他們解除你們那『極樂蠱』的方法……我快說完的時候,孫哥也到了,我倆一合計,便在這兒給你設了個圈套。」
沈幽然聽到此,不由得在心中暗驚:這兩人的行事做派雖然是一副無恥宵小的德行,但心思之縝、算計之周全,儼然在我和影伯之上。
「原來如此……」沈幽然又想了想,接著道,「也就是說,在我來之前,你們和各大派的人早就已經把這周圍的一切安排妥當,這才放了穿雲箭。」
「那是啊。」黃東來說這話時,已將數個「蠱鈴」從沈幽然的上搜了出來,「要不然……這大半夜的在街上放鞭炮,附近豈會沒有一個老百姓出來看熱鬧?還有這石灰和鞭炮,你以為是我們憑空變出來的不?」
「但萬一來得不是我,而是尊主呢?又或者……我不是單槍匹馬、而是帶著大隊人馬來的,你們又當如何?」沈幽然問道。
「很簡單。」孫亦諧道,「來得不是你,我們就不現了唄。這條街那麼長,有那麼多戶人家,你那位尊主再厲害,在本不確定此地發生了什麼的前提下,就算懷疑附近有埋伏,也不可能知到我倆躲在哪一間屋裡吧?」
這一點,孫亦諧自是跟那些武林前輩們仔細確認過的:查探別人有沒有力這個事,一般是通過在近距離上觀察對方的呼吸方法和氣息長短來實現,而要知道對方所練功的門路,就得過招或有肢接;即便是功非常高絕的人,不用「觀察」,而用「知」,也是有一定限制的,不可能有人隔著牆就察覺到一個十幾米開外的人上是不是有功……那是《龍珠》宇宙的人才能實施的作。
「所以說,來的若是尊主,我們只要不出來,把他一個人晾在那兒,估計他不用多久就會品出『調虎離山』的味道來,隨後他自然會走。」孫亦諧接著說道,「至於你說……『並非單槍匹馬前來』這種況,我覺得是不存在的;因為你們一定已經算到了黃哥有可能在思穢居中找到解蠱的方法,你們也知道,只要他把方法說給那些中蠱的人聽,那些人便可以分散逃跑、然後自行去解蠱,那樣一來,你們的謀也就徹底破產了……
「因此,在看到穿雲箭后,你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帶著蠱鈴趕到這裡,只有這樣還可能來得及控制住那些尚未分散開的中蠱者……你們,本沒有時間去等那些行緩慢的嘍啰。
「但你們兩人又不會一起來——你們至得有一個人留下,去指揮和組織那些困在火場里的幫眾;因為那些傢伙也都是你們極樂蠱的奴隸,他們不敢背叛你們、不敢擅自逃出那個總舵、不敢隨意做你們沒吩咐過的事……這就是用蠱控制的部下和自願效忠的部下之間的差別了,只要你們不發話,他們就不敢妄……而這點你們也很清楚。」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沈幽然也確是服了:「是我小看了你們啊……」他用悲嘆的語氣念道,「你們若真是我的兄弟……可能我這大計早已了吧。」
「你想多了吧?」黃東來道,「就算我們是真小人,但我倆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有原則有底線的,跟你這種人走不到一路去。」
「哈!」沈幽然笑了,他忽然高聲咆哮道,「你們又懂我什麼?你們以為自己幫了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就很崇高嗎?就是對的嗎?」他畢竟中了毒,才吼了兩句便有些力竭了,聲音又低了下來,「江湖……哪兒有什麼是非對錯?有的只是利益;有力量的人,便可以決定利益如何分配……什麼江湖規矩,無非是多數人強迫數人、強者強迫弱者去聽從的東西……我告訴你們……你們今天救的那些人,才是虎狼,是惡鬼……你們若真是好人,那總有一天會被他們吃干抹凈。」
孫亦諧商過人,當即就從沈幽然的話里品出了些什麼,接道:「怎麼?你和尊主……被這些正道給坑過?」
沈幽然被說到了心中痛,故而語氣也變得比較誠懇真切:「十二年前,我的恩人……天奇幫幫主顧其宗,在那十三路宗門圍剿五靈教一役中,就是被這些所謂的同道們拋棄在了魔教的總壇,活活被燒死;他生前對那些人都有恩,他死後,那些人卻來落井下石,瓜分天奇幫的地盤和生意,毫不念往日的恩義……你說,這樣的一群人……這樣的江湖,是不是該有人來管管?」
「是。」孫亦諧回答得飛快。
這個回答倒是有點出乎沈幽然的意料。
但接著孫亦諧又來了個轉折:「但不該由你和你那位尊主來管。」
「哼……」沈幽然冷哼,「你想說……我們不配?」
「當然不配。」黃東來這時義正辭嚴地接道,「你們倆,說白了就是因為自己跟一些門派的人有仇,然後就用這個仇作為道德的擋箭牌把自己的行為逐步升級了報復全社會……那些跟你們兒沒仇的門派我就不說了,就說這次來參加年英雄會的那些小朋友,還有我和孫哥,跟你們有個的過節?憑什麼也得為你極樂蠱的目標?還有那白道長,他媽的……人家也是有口皆碑的俠道,真正的猛男,要說俠義神,他和你說的那位顧其宗也差不多吧?如今他被你搞那樣,你還覺得自己有理?」
沈幽然聞言,無言以對。
雖然黃東來的話里有幾個詞他沒聽懂,比如「社會」之類的,但大意思他是明白的。他不得不承認,黃東來的話有點道理……而當黃東來拿白如鴻去比較顧其宗時,沈幽然徹底的搖了……他開始審視自己最初的目的、心態的變化、行事的手段、和追求的結果……結果竟沒有一項是可以讓他問心無愧的。
「罷了……」半晌后,沈幽然才苦笑著憋出一句,「我是不配……」他放棄了說服自己,但他尚未絕,「不過,就算你們勝了我、殺了我,這一切也還不會結束……尊主……顧其影,他可不是你們用那些旁門左道的手段就可以對付的。」
「啊?」孫亦諧和黃東來聽到這句,幾乎是同時來了這麼個反應。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又是一陣齊聲的汪汪大笑。
笑了一陣兒,黃東來拿起了那幾個剛才從沈幽然上搜出的蠱鈴,說道:「兄弟,既然我們已經算到了這個東西會被帶到這裡來,也算到了你們總舵那邊還會留一個人,那你說……我們會給那幫江湖同道們做什麼指示?」
經黃哥這麼一提醒,沈幽然就懂了——他又被換家了。
…………
同一時刻,天奇幫總舵。
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前正義門」的這幾大片院落和房屋便都要被燒廢墟了。
附近的老百姓也有不聞到了煙味兒跑出來看的,大家都在給救火做準備,衙門那邊也已有人去通報。
但天奇幫的幫眾們自己好像倒是不太在乎這場大火,他們在顧其影的組織下,已在總舵南門外集結完畢,並準備沿著街道向城西出發。
可惜,他們是永遠也到不了那兒了……
此刻,從火場逃出的天奇幫嘍啰大約有一百五十人,而從南北兩側朝他們包夾過來準備砍死他們的武林高手有兩百左右。
這兩百人,是在那支穿雲箭上天的時候出發的;為了防止突向城西的持鈴者邊跑邊搖蠱鈴,所以他們分別從南面和北面繞了點圈子來迂迴,也不用繞很遠,只要別接近天奇幫總舵到油鹽店之間那條直線的五百米範圍之就是安全的——這些關於極樂蠱發機制的細節,黃東來也都告訴他們了,所以他們心裡都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