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霽月如何,高高在上又如何,從前有多風,如今便要承多罵名。曾千方百計只為將詩文奉到他眼前的寒門士族,如今卻用最不堪的詞句辱他,世人爭先恐后寫下檄文征討魏玠,似乎比起趙統,他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禍害。
魏氏與魏玠撇清干系,然而魏玠自小在魏府由魏恒一手教養,梁氏更不愿認下一個不忠不義的叛賊,兩方都將魏玠除了名,讓他了個不折不扣的笑話。
薛鸝也不知魏玠是否有聽聞這些消息,但想多能聽聞一些,即便魏玠有意不去理會,趙統也會想法子讓這些污言穢語落他耳中,好讓魏玠知曉他已是聲名狼藉,再無退路,唯有替他趙統效力才能雪恥。
薛鸝聽了怒火中燒,幾回下來已經不大愿意打探旁人是如何議論魏玠的,然而又實在氣憤,索將那些寫詩作曲譏諷魏玠之人的名姓都抄錄了下來,待日后一切事了,魏玠若能重回朝堂,便是魏玠不計較,也是不許這些人好過的。
理說要十月一次大朝會,然而正值戰,朝中宦勾結,盡是些舉秀才不知書的無能紈绔。大朝會一拖再拖,最終沒法子了才定在十二月初。
梁氏派人去參加朝會,薛鸝與晉照隨他們一道回去,路上晉照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護著。
一路上殍千里,滿是流離失所的百姓,薛鸝由起初的憐憫,到最后將近麻木。
等回到的時候,才知曉阿娘已經隨著薛珂南下避禍了。不止是的阿娘,許多權貴見朝廷大勢已去,又不想替趙統做事,已經拋下百姓與君主離開了。
阿娘不在,魏府也不好再回去,倒讓有些無可去。
薛鸝思慮重重,晉照卻沒有察覺到,想了想,說道:“我想去打探我阿娘的去向,好南下與團聚。”
晉照偏過頭看,說道:“主公已經替你安排好了去。”
“去哪兒?”
“皇宮。”
太極殿的大門閉著,隔絕了殿外的寒風,室暖融融一片,近乎甜膩的熏香從爐中縷縷的飄散開,將殿室的緞與都染上這醉人的香氣。
薛鸝恭敬地跪坐著,只是片刻間,上已被這甜香浸。這樣濃的香氣,連子都極用,偏偏燃在這一國之君的殿室中,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只是要說起不倫不類,比起趙暨本人,這香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曳地的艷紅外袍上繡著大朵的金邊牡丹,金燦燦的步搖走間當啷作響,薛鸝稍一抬眼,便看到了靴角上墜著的東珠。
如此奢靡艷俗的裝扮,配上趙暨蒼白郁的一張臉,仿佛他是一個化作人形的絹人。
“我記得你。”趙暨緩緩在薛鸝面前蹲下,一只手鉗住薛鸝的下,說道:“魏蘭璋對你很是喜。”
薛鸝也不知道魏玠是什麼意思,竟吩咐晉照將送到了趙暨邊。
人人皆知趙暨昏庸無能,極為古怪,從前有幾位大臣看管,他還不至于太過放肆,如今人人自危,稍有些威如魏恒也都去鎮叛軍了。朝中無人,趙暨發瘋死了許多近侍大臣,如今在太極殿著裝四走,也無人敢說他有失帝王威儀。
趙暨上下打量了薛鸝一番,說道:“還算有幾分姿,日后便留在太極殿侍奉朕梳妝。”
薛鸝只會梳簡單的樣式,然而開口的人是皇帝,也不好拒絕只能應下。
趙暨直起,又問道:“你為何不懼蘭璋,獨懼朕一人?他不比朕可怖嗎?”
薛鸝愣了一下,忙躬道:“陛下是一國之君,妾自當敬畏。”
他嗤笑道;“你說話如他一般惹人厭。”
薛鸝面僵了一瞬,心中不耐,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他。
接著又聽趙暨略帶嘲弄地說道:“若想活命,切莫讓夏侯婧知曉你是何人,傾慕魏蘭璋已久始終無法如意,你若落到手上,定是要生不如死的。”
說完后,趙暨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古怪地笑了起來,而后扭過頭告訴:“豢養的面首中,有幾人眉眼與魏蘭璋還算相似,你若實在想念他,朕將那面首喚來陪伴你幾日,也好暫排苦思,定不讓蘭璋知曉,如何?聽聞他們伺候人的法子數不勝數,魏蘭璋迂腐之人如何能使你快活,總歸他此時管不住你,如今不試上一試,往后可再難尋到這樣的好事了。”
薛鸝無語凝噎,將皇后的面首帶來陪,這種話竟是從一國之君口中說出來的。莫說沒有這個心思,即便是有,往后被魏玠知曉,死的只怕不止一人。
趙暨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見面為難,也嘆口氣,憾道:“罷了,若讓他知曉,只怕會連累到朕頭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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