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百一一散去。

　袁清孟將軍和沈祐三人，被天子召進了太和殿單獨說話。

　袁清還想跪下，被慶安帝扶了起來：“于公而論，你是邊軍主將，是大齊的肱骨之臣。于私，你是皇后的兄長朕的舅兄，是太子嫡親的舅舅。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謹。”

　這一番溫和的話語，令袁清心中容，眼睛一紅，潸然淚下：“臣愧對皇上厚，實在無面見皇上。”

　慶安帝長嘆一聲：“袁將軍不必過多自責。仗已經打完了，過程雖有曲折，到底還是將韃子擊退，打了勝仗。朕只是為死去的何將軍惋惜。”

　至于太子傷一事，不提也罷……做父親的，焉能不心痛？奈何木已舟，多說無益。

　袁清也一把年歲了，此時痛哭流涕，分外狼狽。

　孟將軍和沈祐一時不上話，默默立在一旁。

　待袁清大哭一場以后，勉強穩住緒，說起了何將軍戰死一事：“……不瞞皇上，當日定下夜襲敵營燒毀糧草的計策，眾將都知道這是九死一生的差事，有人主請纓，也有人畏怯避戰。臣也因人選一事傷了腦筋。”

　“何將軍一力請戰。邊軍武將中，論領兵論勇武，無人能及何將軍。為了這一計能奏效，臣不得不應。”

　“何將軍領了一萬士兵，繞行兩百余里，潛至敵營糧草重地，燒了大半糧草，重創了韃子。韃子早有防備，留守的人多達三萬。何將軍拼死力戰，最后被刀加，戰而亡。連尸首也沒能搶回來……”

　這些都在戰報里寫過了。此時袁清親口道來，更多了悲壯。

　素來喜怒不形于的慶安帝，也紅了眼睛：“有何將軍這等悍不畏死的武將，實在是大齊之幸。”

　孟將軍和何將軍頗有私，聽到這些，也是滿心悲愴。

　沈祐一言未發，目中閃過一水。

　何將軍，我們打了大勝仗，韃子死傷慘重。希你在九泉之下安息。

　慶安帝安袁清一番，又吩咐楊公公：“楊景和，你領著袁將軍去一趟椒房殿，見一見皇后。”

　讓外臣進后宮，這是無上的恩典。

　袁清忙拱手謝恩。

　慶安帝溫聲道：“你和皇后一別數十年。皇后心里一直惦記你。你去見過之后，就回袁府。朕給你放長假，你也能和家人相聚，好好歇一歇了。”

　聽這語氣，天子是不會再讓他去邊軍了。

　袁清心中黯然，再次拱手謝恩。

　楊公公笑容滿面地上前，十分客氣：“袁將軍，這邊請。”

　袁清毫不敢小覷這位天子近侍，忙道：“有勞楊公公。”

　楊公公不不慢地在前領路，走到殿外時，點了義子一同隨行：“三兒，你隨咱家一同去椒房殿。”

　袁清下意識地打量馮公公一眼。

　這個馮公公，個頭不高，皮白凈，容貌也算清秀。不知怎麼地，面相卻沒那麼討喜，看一眼就有一掌過去的沖。

　一行人去了椒房殿，卻撲了個空。袁皇后一直在東宮里，陪伴著太子。

　楊公公又領著袁清去了東宮。

　馮公公親自去通傳。

　還沒進寢室，就聽到一陣哭泣聲。不用多想，一定是袁皇后在哭。太子妃袁敏早已平穩緒，不時安袁皇后：“母后別哭了，殿下已經回來了，這就是最大的喜事。上有傷，慢慢將養，總有痊愈的一日。”

　袁皇后用袖子抹淚，哽咽道：“我只怕昀兒日后落下病。”

　袁敏鼻間一酸。

　也怕啊！

　可怕也沒用，還得強自撐住。

　就在此時，宮人前來稟報，天子邊的馮公公來了。袁皇后了眼淚，馮君走了進來，拱手行禮：“啟稟皇后娘娘，皇上吩咐袁將軍去椒房殿，沒曾想撲了個空。楊公公便帶著袁將軍來東宮了。還請皇后娘娘出去一見。”

　袁皇后一，既驚又喜，立刻起快步出去。

　袁敏也是一喜，下意識地起追了上去：“母后，兒媳和你一同去。”

　……

　兄妹久別重逢的場面，令人心酸。

　袁將軍要跪下行禮，袁皇后早已沖上前，扶住了兄長的胳膊，哽咽著喊了一聲大哥。

　袁將軍應了一聲，也紅了眼。

　當年他離京的時候，剛過弱冠之年，正是英姿發之齡。如今已年過五旬，頭發胡須花白，一的傷痕，滿面的滄桑。

　記憶中那個稚天真弱的妹，如今風華正茂，母儀天下，麗的臉孔上幾乎看不到皺紋。看著就如三旬左右。

　讓人不生出“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的慨。

　兄妹相對落淚痛哭。

　袁敏一時不上話，默默在一旁垂淚。

　楊公公沖馮君使了個眼，馮君略一點頭，和楊公公一同退了出去。

　接下來的重逢私話，就不是他們該聽的了。

　楊公公低聲對馮君說道：“三兒，咱家有一樁要差事給你，不得要出宮一段時間。你現在就回去收拾一二。”

　什麼差事，不過是掩人耳目。

　按著慣例，遠道征戰回來的沈祐會有一段長假。這是義父心疼，給放一段時間的假，讓他們夫妻相聚哪！

　馮君按捺住心里的喜悅，笑地應聲退下。

　……

　馮君沒什麼可收拾的，回去拿了腰牌，就直奔宮門，順順當當地出了宮，去了自己的私宅。

　換一張臉，再從后門出去，賃一輛馬車。從后門進了崔宅，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沐浴更，恢復本來模樣。

　吉祥也換回了原來的裳，笑著低語：“小姐怎麼忽然回來了？”

　馮君沖吉祥一笑：“大軍回京，沈祐也回來了。從今日起，我有一段時間的長假。”

　吉祥眼睛一亮，十分歡喜：“這可真是太好了。奴婢這就去抱小公子過來。”

　馮君幾日沒見兒子了，心里也惦記得很，笑著點頭。

　片刻后，旭哥兒邁著小胖走進來了，聲音洪亮地連聲喊：“娘！娘！娘！”

　馮君一顆心早已了春水，手抱起了旭哥兒，用力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