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越兒,你告訴嬸嬸,重活一世,你所求為何?」
輕而充滿了威嚴的話在沈越耳邊響起,這個聲音雖然年輕,可是卻幾乎和上一世那個對自己照料有加敦敦教誨的嬸嬸並無二致。
這就是上一輩子的那個嬸嬸,沈越的嬸嬸。
低著頭的沈越幾乎不敢抬頭,他甚至產生了一點錯覺,彷彿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那個冰冷的寒夜裏。他跪在嬸嬸的榻前,請求著嬸嬸的原諒。
因為馮家對他們有恩,馮家兒和他的婚事是嬸嬸親手訂下的,然而他卻毀了這門婚事。
當時嬸嬸很生氣,完全無法理解,平生第一次對他痛斥,甚至給了他一掌。
他和嬸嬸相伴十年,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和是外人永遠無法理解的,那是十年患難與共相依相靠溶骨中的,是永遠不需要言說的親昵。
有時候他和嬸嬸之間不需要說什麼,彼此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然而從那一夜開始,他和嬸嬸之間便產生了一道鴻,一道裂痕,那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那一天的夜很冷,他跪在那裏,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麻木的他爬起來,背起了嬸嬸早先為他準備好的包袱,開始趕赴燕京城,去為了他的前程拼搏。
那個時候的他,是多麼的能夠飛黃騰達,能讓嬸嬸再也不用忍貧苦病痛,寒冷飢。
臨走之前,嬸嬸終究是看了他一眼,沒說其他,只是啞聲吩咐道,路上小心,保重子。
這一句話,是嬸嬸最後留給他的一句話。
再次看到嬸嬸的時候,嬸嬸已經渾冰冷,就那麼凍僵在了雪地之中。
沈越艱難地抬起頭來,向這個依然鮮活年輕的嬸嬸。
這個臉上並沒有疤痕,沒有經歷喪父之痛,滅門之恨,沒有經歷過世事磋磨的嬸嬸。
良久后,他搖了搖頭,僵地道:
「嬸嬸,這一件事,和你無關。我——」
他默了下:
「這是我自己的事兒,我沒法告訴你。」
阿煙審視著自己這個上輩子的侄子,了半響后,終於別太過臉去,輕描淡寫地道:
「縱然咱們如今再無干係,可是我還是希你能好好活著的。找一個能夠相伴一生的人,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不可以嗎?」
沈越聽到這話,笑,笑得很好看:
「我娶了阿媹郡主,這樣不也很好嗎?」
阿煙挑眉,盯著沈越的眼睛,淡問道:「告訴我,你和阿媹郡主上一世,是否恩?」
沈越依舊笑,笑得眼中彷彿起了霧,看不真切,不過他的話語卻是堅定的:
「縱然有些刁蠻任,可是對我,卻是十年溫解語花,風雨無阻相伴左右,而我——」
他語氣微頓,抿起的緩緩地吐出了如下的話:「也是對疼有加,夫妻一直恩。」
阿煙沉片刻,嘆了口氣:
「你太倔強了,上輩子我做不得你的主,這輩子更做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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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蕭正峰便快馬加鞭地回錦江城了。
回來后第一件事是先來到了西園的正屋。
他消息靈通,還沒進屋呢,已經知道沈越來過的事兒了。
於是阿煙見到他的時候,便看到他臉還沉著呢。
要是以前,興許還犯下嘀咕,想著這男人臉怎麼這麼難看,看著實在是煞氣人。
可是如今,是沒有半點害怕,反而起了逗弄他的意思。
蕭正峰沉著臉了阿煙半響,最後終於把心裏竄起來的火下去了:
「找他有事兒?」
阿煙挑眉笑得無辜: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就是隨便聊聊。」
蕭正峰皺眉:
「聊了什麼?」
阿煙笑笑:
「閑聊,還能說什麼?」
蕭正峰默了片刻,不說話了,徑自進屋,卸下了鎧甲,下了戰袍,換上了家常便服。
阿煙跟過去,從後面摟住他的腰。他的腰可真是雄健,一個頂兩個呢。
「夫君,你走了這幾日,可想我了?」
蕭正峰低頭看著那纖細地在自己膛上的手,嚨了,沒好氣地道:「想!」
問題是想又能如何呢,回來后還是不敢不能。
以前就是個燈籠人,到的時候得小心翼翼,後來慢慢地這路子了,才總算好起來。如今呢,真是一夜回到了親前,了一個瓷娃娃,別說其他,就是親親都不敢呢。
阿煙繞到跟前,仰臉看著這男人黑眸深的藍乍現。早就發現了,這男人但凡時,眸中必有藍。這也是外人本沒辦法發現他眸中有藍的原因。
如今呢,這藍熾熱,可是他卻是在那裏憋著,實在是不容易啊。
蕭正峰艱難地控制住的迸發,深吸了口氣,膛在劇烈的起伏后,終於恢復了平靜。
「這幾天子還好吧?」儘管其實一路上早聽到了彙報,他還是手了的肚子,聲問起來。
他的聲音低,卻帶著一點啞,那是求而不得的無奈。
阿煙蹭在他的肩頭,聲道:
「你都不在這裏陪著我,怎麼可能好呢?」
蕭正峰聽到這話,也是笑了,挑眉道:
「沒了我,難?」
阿煙將臉蹭在他的膛:「嗯,想你。」
蕭正峰看著懷裏這跟小貓一樣的人,便是再多的憋氣都已經煙消雲散了。這世間怎麼可以有這麼一個人,只要對著你撒撒,你就恨不得把世間所有都捧到面前,只為了能開心。
他打橫抱起這人,讓坐在自己上,從後面攬著,低聲道:
「知道想我了,那就趕讓肚子裏的這個長大,等生下來,我好好疼你。」
阿煙一聽這話,忍不住撲哧笑出來:
「你以為這是變戲法呢!」
蕭正峰卻不以為然:「變個戲法給夫君我看看?」
阿煙捶他:「胡說八道呢!」
可是蕭正峰卻挑眉,想起李明悅和沈越,可能有一種異,能預先察覺世間的變?顯然這李明悅和沈越都嗅到了什麼,這才拚命地結上了齊王。
他其實是對沈越和李明悅都好生調查過的,知道這兩個人從某一天開始,便有了不同於尋常的舉,或許本就不是凡胎了。
他低下頭,用難以描述的眸凝視著懷裏的人。
無論是人還是妖,無論是不是左相家的那個千金,總之就是他的人。
那個最初讓他一眼便記在心裏,怎麼也無法拔除的人就是。
他微側了下臉,用自己剛的面頰去磨蹭著人的耳朵,滿意地看著輕輕起來。
「你就算哪天把我的吸幹了,我也心甘願啊。」他的聲音在嚨里滾,說出來的時候已經含糊不清,以至於阿煙本沒聽清楚。
「什麼?」阿煙仰臉著這男人親昵地磨蹭,這個時候的覺得自己彷彿真養了一隻狼,那隻狼沒事兒就用大腦袋去蹭自己,蹭得真是懶洋洋的舒服啊。
阿煙這麼問的時候,蕭正峰自然什麼都沒說,他只是低首去咬的耳朵,喃聲道:
「真是個勾人的小妖……」
阿煙被他咬得了,笑著推開他道:
「你要是實在忍不住,可以納個妾麼,或者給你放個通房,也不是不可以。」
蕭正峰無奈皺眉,手指頭去阿煙翹好看的鼻子:
「看你這小心機耍的,又開始給我下套了。」
他哪能不知道呢,要是自己敢說個好字,這人立馬能擰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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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進了十月,錦江城算是徹底冷了下來,阿煙眼瞅著也懷胎快三個月了。
蕭正峰自然是對此十分期待的,阿煙其實看著這男人忍得得那麼辛苦,也覺得心疼。要說起來,有時候看著他吧,都讓想起秋天裏那漲得快要裂的豆子一般,你手指頭一,他就能給你噼里啪啦。
只是找了蘇先生來問過,那邊郝嬤嬤也說,最好是四個月後吧,這個時候還是別有什麼靜,免得對胎兒不好。蕭正峰聽到這話,已經有些麻木了。
他最近沒事就在場練兵,將士們一個個都是怕了的,只覺得他簡直就是鐵訓練,不知道的還以為大昭馬上就要亡國等著他們去沙場拚命呢。
不過得益於這種拚命三郎要人命的訓練方式,錦江城的將士倒是進步很大,而蕭正峰那無窮盡的力也得到了揮霍,不至於回到家后一個忍不住對著阿煙干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兒來。
而就在這年的金秋十月,在燕京城也許正是一片金黃落葉滿天飛的時節,風沙肆的錦江城引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燕王登基為帝后,為德順帝。
德順帝將自己的大皇兄齊王召到了燕京城,封了職,並委以重任。
而現在呢,德順帝以邊關需要督軍為由,將齊王派到了北方邊陲,來和蕭正峰做伴了。
齊王過來的時候,看上去很是蕭條,邊也沒多侍衛車馬,不像是上任,倒像是被貶謫的。
陪伴在邊的人,是李明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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