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蕭家便派了人前來一起說定婚期,派的是蕭正峰的二伯父。因為那大伯父現在在外上任,不得回來,這才派了二伯父過來。饒是如此,也就讓長房長孫陪在後面,以示對這件事的鄭重。顧齊修往日也是知道這位蕭家二老爺的,只是沒怎麼打過照面,如今見了,彼此先道了好,便商量起婚事的細節來,如何迎娶以及選定什麼日子。此時事都鬧這樣,大家心裡也都明白,心照不宣地選了個最近的日子,所謂的良辰吉日也就是三日後,就這麼趕舉辦婚禮。
這個時間選得自然是極為倉促的,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時候一長唯恐有什麼變數。
第二日,蕭家便派人送來了聘禮等,用紅綢子包裹著的箱子,一個又一個地往裡面抬,喜慶得很,來人將禮單送到了顧齊修手裡,顧齊修看了看,倒也滿意,覺得這麼倉促的時間裡能夠準備得如此周全,想著這蕭家還算是懂得禮數的。
最關鍵的是,他們肯這麼用心,可見對自己兒也是極為重視的,兒低嫁了,倒是不怕過去什麼委屈。
待到蕭家人即將離去時,他又單獨把蕭正峰到書房來說話。
蕭正峰其實從昨日街頭的事便已經知道,這未來的岳父大人心裡怕是對自己藏著一火呢,當下跟隨著岳父大人來到書房裡,高健的軀在顧齊修面前卻是微低著的,神態間是越發的恭謹小心。
顧齊修呢,著眼前這個沉穩恭敬的未來婿,卻見宇軒昂氣態巍然,想著他在西北沙場上的功績,知道這是個能征善戰的主兒,從平時的表現來看,也不若一般武將那般缺心眼,竟是個明能幹的。當下他心裡其實也頗為滿意的。人說婿如半子,他只得了那麼一個兒子顧清,雖說如今顧清到底是以往長了些,讓他沒了以前的不喜,可是如今年紀到底還小,本撐不起家業,也指不得。
他縱然有門生若干,都會聽從他的安排,可那到底不是親兒子親閨的,平時也倒罷了,可是遇到關鍵事兒,也不敢心的。
如今有了這麼一個婿,卻是猶如左臂右膀一般,不免得意,想著將來定能如虎添翼。
可是欣喜之餘,卻又覺得滿目蒼涼,渾說不出的不舒坦,又彷彿有種無名火,總覺得想痛罵他一頓才好。
養了這麼多年的兒,滴滴的長大了,轉眼間就要嫁給別人了,還是這麼一個糙漢子。
如今顧齊修冷眼著這未來婿,居高臨下地道:「正峰哪,你們蕭家子孫興旺啊?」
蕭正峰忙答道:「是的。我父親兄弟四人,父親忝為最小。到了我這一輩子,共有堂兄弟十三人,堂姐妹七人,及至到了我的子侄輩分,更是枝繁葉茂,數不勝數。」
顧齊修點頭,其實他家中子孫單薄,如今兒嫁到這麼一戶人家,倒是心中頗安,至這樣兒不必在子嗣上承太多力。
不過他還是蛋裡挑骨頭,挑眉道:「你家中人口眾多,目前都住在府里?」
蕭正峰對答如流:「因祖母尚在,家中伯父堂兄弟並子侄輩,便是有些已經在外購置宅院,可是也都住在府中。」
顧齊修聽到這話不由皺眉:「如此一來,那豈不是人員眾多,彼此之間難免生事?」
蕭正峰乃是錚錚男兒,十幾歲便離家從軍,別說家中妯娌媳婦間是否有什麼爭端,便是有,自然也是傳不到他的耳中。如今乍然聽到顧齊修這麼說,卻是微愣,當下答道:
「這個倒是不曾有,祖母治家有方,家中諸位兄弟一向和睦。」
顧齊修點頭,其實是明白,這家族中媳婦眾多,哪裡有不生事的,只是這蕭正峰一個沒家每日在外駐守的單漢,哪裡懂得這其中道理。
是以顧齊修「咳」了聲,嚴肅地道:
「阿煙這個孩子,因為自小母親去了,我一直把慣得厲害。在我們顧家,眾人總是要讓著些的。雖說如今長大了嫁人了,總是要學著懂事起來,可是既是我掌心明珠,做父親的不想讓被人錯待,更不想什麼委屈。你們家人口眾多,婆媳妯娌怕是瑣事不,等嫁過去后,你還是要多多諒。」
蕭正峰聽此,鄭重地道:
「岳父大人放心,當日蕭正峰前來求娶之時,便曾說過,定將阿煙姑娘視若珍寶,絕對不會讓半分委屈的。」
顧齊修看他言辭誠懇,臉這才勉強好了起來,不過卻又是道:
「我顧齊修不才,可也是當朝一品左相。說句託大的話,阿煙嫁給了你,也算是下嫁了。大丈夫生在人世,當求取功名,以圖得一個封妻蔭子,方不枉來人世一遭。」
蕭正峰低頭,沉聲道:「是,岳父大人教誨的是。」
其實他心中也是明白,阿煙在顧家那也是生慣養的人兒,素日來往的是達貴人,邊侍奉著的奴僕也全簇后擁,過得是錦玉食的日子。
而蕭家枝繁葉茂,縱然有些祖產,可是由於子孫眾多,也無濟於事,蕭家子孫也都明白,凡事還是要靠自己。而他蕭正峰如今雖屢立奇功名聲大振,可是在這燕京城裡,也不過是一個拿著五十多兩銀子的武將罷了。
此時的自己,又能讓阿煙姑娘過上怎麼樣的日子呢。
而阿煙姑娘那是千萬貴的人兒,他卻是不能虧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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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煙這婚事雖然準備倉促,可是倒也沒缺了什麼,該有的禮數一樣都不曾拉下。到了這一日十八,是個親的好日子,蕭家那邊便迎娶了阿煙過門了。
蕭家人口眾多,別說請速來好的,便是家中兄弟子侄輩都能坐完八個桌子,更不要說燕京城裡貴族名流,知道這是顧家姑娘的婚禮,也都到場了。除此之外更有蕭正峰素日的同袍戰友,因著這些日子閑散在燕京城,自然也全都來了。
這婚禮上自是熱鬧非常,阿煙早間只吃了三個喜餃,這一路上顛簸得肚子早已經空了,如今也是撐著拜完了天地。拜完天地后,進了房,一旁的青峰才著給拿了些點心讓充。
之後便靜靜地候在這房裡,其間有幾個要過來鬧房的,都被房外守著的婆子給轟走了,朦朧中聽著那些婆子說道:
「孫爺們,你們也不看看這是誰的房,你家九叔好不容易娶了新婦,哪裡是你們這個輩分能鬧的,還不趕出去,回頭不得老祖宗要罰你們了!」
因把這群晚輩趕跑了,那些和蕭正峰同輩的都是早已有了娘子和孩子的人,年紀也都不小了,更是沒臉來鬧這房,是以這新房裡倒也素凈。
阿煙便這麼坐等著,一直等到蠟燭點了過半,才聽到新房的門開了,一個沉穩的腳步走了進來。
蕭正峰是喝了些酒的,不過他酒量向來好,這點自然醉不倒他,此時他走進新房,卻見新房裡布置得火紅溫暖,跳躍的喜燭躍中,新娘子阿煙戴著紅蓋頭坐在榻前。因這紅蓋頭遮住大半,並看不真切,只能從那綉工緻的大紅喜服中約可見纖細韌猶如水蛇一般的腰肢。
蕭正峰摒退房中的眾人後,這才拿起一旁的秤桿,輕輕一挑,將那紅蓋頭揭下。
就在紅蓋頭揭下的那一刻,卻見燭火投下的那層朦朧紅中,子容如玉,水眸含,,坐在那裡咬輕輕著自己,彷彿清晨之時綻放在天際的一朵藏紅花,猶自在風中盈著珠輕輕抖,等著自己手採擷。
蕭正峰呼吸微窒,怔怔地著這個的人兒,卻見清澈的眸子中越發有了,就那麼在自己的目中緩緩低下頭去。
他深吸了口氣,抑下嚨間的躁,低啞噶地道:
「阿煙姑娘,我們先喝杯酒吧?」
這稱呼就有些問題,不過此時阿煙攥著手,手心裡都開始潤了,是以也沒察覺他的話語有什麼問題,當下輕輕「嗯」了下。
當下阿煙站起來,兩個人來到西窗下的小桌前。
蕭正峰倒了一杯琥珀的喜酒在杯中,然後遞給阿煙一杯,就這麼用火熱的眸子盯著道:
「來,喝下這杯吧。」
阿煙被他看得渾都發熱,一瞬間想起許多,譬如上輩子關於這個男人的說法,據說這男人當初娶了李明悅,到了第二天李明悅都沒能下得了床呢。
又不是個無知小姑娘,好歹上輩子是過親的,於這男之事都是知道的,如今低垂著玉白的頸子,著那杯喜酒,心裡卻是想著,以這蕭正峰的量,怕是這方面總是難以應付的吧?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蕭正峰已經手過來,堅實有力的臂膀環住的,就在還走神間,就這麼兩隻手臂已經纏繞上了。
阿煙頓時到來自對方的力道,那是一種而強勢的力道。他或許並不是故意的,可是他只一個隨意的作,便彷彿將自己纖細的臂膀環得再也無法彈半分。
蕭正峰呼吸漸漸重了起來,他盯著阿煙紅醉人的臉頰,低啞的聲音幾乎從嚨里滾出來的:
「喝酒。」
於是兩個人各自就著那喜杯,低下頭,緩緩飲下這喜酒。
喜酒的味道並不重,甚至略略發甜,阿煙一口口緩緩飲下,冰冷而火熱的滋味便順著嚨往下蔓延。
而眸卻自酒杯間越過,落在了兩個人纏的臂膀上。
都是穿著大紅的喜服,卻是迥然不同的,一個纖細,一個剛結實,這讓阿煙想起昔年在田間林里看到有逯人用柳枝編製柳框的景。有力的枝幹是支撐,混合著韌的柳枝兒,一縷一縷地編製起來,擰麻花,錯纏繞,方能編製結實的柳筐。
阿煙正這麼想著間,卻覺得手中飲盡的酒杯被人拿走,接著,眼前忽然那麼一晃,子便被攔空抱住。
阿煙微驚,不自覺地抓住什麼,待驚魂甫定,卻發現自己抓住的恰是蕭正峰的一縷黑髮。
慌之中忙放開了,復又去抓住了他臂膀上的喜服。
蕭正峰垂眸,熾熱的眸彷彿要將懷中的新娘子淹沒一般,此時卻見懷中子猶如那隻稚懵懂的小白鹿一般,清澈亮的眸子映著些許好奇些許驚惶,就這麼無助地倚靠在自己健壯有力的膛上。
而蕭正峰呢,平素里只覺得走起路來猶如風中柳枝一般風十足的搖曳,總以為是極瘦的,其實如今將那團握在掌間,方能明白,應該的地方,是毫不比人差上半分的,當下不免將越發抱,力道也分外的大。
阿煙原本還於浮想聯翩之中,這一番變實在是出乎的意料,總以為合該是花前月下說一番話兒,再吹了燭火慢慢的來。
可是誰知道這蕭正峰每每禮不曾越矩,其實早已經是抑得將要發,如今好不容易了親拜了堂,正是可以明正大任意妄為的時候,怎麼可能不一償那最初的心愿呢。
在這麼一刻,幾乎想將吃下腹去。不過他終究是憐惜這子,纖細的彷彿撐著一隻花骨朵,真是一都怕壞的。
錦帳外,只能聽到這些話語。
阿煙的聲音里都著驚惶:「蕭將軍——」
蕭正峰與其是在安,倒不如說是說服自己不必心:「人家總要住它的。」
也是經過事兒的,可是上輩子也就嫁了一個沈從暉,還是一個病秧子,哪裡想到竟然能夠如此煞人。一時不免再次想起上輩子的那李家姑娘,還不知道在床榻上了什麼苦楚呢:「蕭將軍,將軍,你,你輕些吧,」
阿煙聲音斷斷續續的:「將軍,實在不行,怎麼進得來,不如咱們從長計議……」
「阿煙姑娘,我素日敬你,任何事上絕對不敢違背你半分意思,只是這是咱們的新婚房之夜,只是這事兒上,我卻憐惜你不得,該做的總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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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風浪的阿煙,倚靠在那裡,抿著兒便哭起來。
蕭正峰此時腦中也清醒起來,他摟著懷中的小娘,心疼又歉疚,當下抬起大手,輕輕拍著的後背,勻著氣兒,盡量放了聲道:
「阿煙姑娘,是我放浪了,以後總是會輕些,不讓你這般苦楚。」
聽得那聲「阿煙姑娘」,阿煙真是滿心的委屈和無奈,沒好氣地捶打著他:
「你已經做了這等事,竟還稱呼我姑娘!」
蕭正峰一聽,也發現自己的不妥,臉紅了下,攬著這個撒的人兒,低啞地喚道:
「阿煙娘子……」他這麼一只覺得連這稱呼都是綿綿的,說不出的心間滋味。
阿煙還是覺得委屈,的子幾乎彷彿不是自己的了,再想起剛才,頓時委屈地道:
「你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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