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蕭正峰在顧家西廂房門前站了整整一夜,一直到顧家廂房裡已經有人開始點燈走,他這才邁著僵發麻的離開了。回去后,蕭家人見他冷著個臉,一言不發,都嚇了一跳。
蕭正峰卻是不言不語,從箱子里拿出一件做工上等的袍子,兀自捧著看了半響后,眸中泛起奇異的溫,就這麼看了一會兒后,忽而就把那袍子放起來,徑自出門走了。他邊的小廝見了,因有老祖宗的命令,知道這九爺有任何異都要過去報告,見此忙去老祖宗那裡說了。
老祖宗難免有些猜測,想著自己會錯了意惹了麻煩后,蕭正峰顯見得是火了,看來他看中的竟然是顧家的那位千金。一時不免和蕭家大夫人猜測著,只說這個顧家三姑娘名聲在外,誰都知道那是燕王和太子爭奪的人,他倒是也敢看。
而蕭正峰呢,則是直接奔向了齊王的府邸,屏退了左右,兩個人在書房說了半日的話,誰也不知道都談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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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顧齊修前去早朝,早朝過後,永和帝將他到書房中,卻是問起阿煙姑娘的婚事來。
「這幾日眼看著皇後子是越來越不行了,朕想著,若是再不抓,倒是把阿煙的婚事給耽擱了。」永和帝著自己的左相,很是恤地這麼說。
顧齊修是怎麼也沒想到,這種事竟然由永和帝主提出了。
其實皇后病重,到時候若是殯了,燕京城百日之不得嫁娶,原本這對於阿煙倒是也並無妨礙。可是問題就在於阿煙的婚事,想來不是宗室子弟便是皇親國戚,抑或者是侯門貴族。這些子弟卻比平常百姓要嚴格許多,三年之的婚嫁都不敢聲張的。
若是阿煙不能在皇后殯天之前定下婚事並嫁過去,到時候怕是這婚事一下子耽擱三年,等出了這三年,阿煙都已經十八歲了呢。
只是這種事,顧齊修自然是不好主說的,如今永和帝向顧齊修提出,也是讓顧齊修萬萬不曾想到。
此時他難免有些誠惶誠恐,忙跪在那裡道:「皇上,皇後娘娘仁慈寬厚,待阿煙素來不薄,若是真得就此西歸,阿煙便是守孝三年也是應該的。」
永和帝卻連連搖頭:「卿這是說哪裡話,如今只有你我二人,都不是外人,有話直說便是。現在阿煙看中了哪家王侯,儘管道來,朕自然為阿煙做主,許配良婿。」
顧齊修揣度永和帝這意思,看起來太子和阿煙的婚事作罷后,燕王和阿煙顯然也是不可能了,竟是要另外擇婿了。其實這倒是正中顧齊修下懷,只是當下因不知道永和帝這話中虛實,便乾脆笑道:
「皇上,阿煙也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婚姻大事,臣總是要問問皇上的意思。」
永和帝聽聞,不由笑道:
「齊修啊,你我二人君臣多年,有什麼話直說便是。這兒婚姻,哪裡真能耽擱下來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顧齊修心中微,想著乾脆當那個為了兒不顧全大局之人,也未嘗不可?
於是當下他乾脆心一橫,無奈嘆息道:
「皇上啊,其實臣這幾日也在煩惱此事。阿煙這個孩子,是個死心眼,人也固執,自從前幾日那事之後,每日里都是鬱郁沉沉,上不說,心裡卻是難過得。如今恰好皇后病重,極為憂心,每日里都要為皇后抄寫經書祈福,只是到底因了前些日子那件事,怕別人說起閑話,倒是不好進宮來看皇後娘娘。前幾日我和提起婚事,卻只是一味推拒,還說三年不嫁。臣聽了之後,其實分外發愁,這孩子上不說,但心裡還是為了太子的事兒難呢。如今臣何嘗不盼著能夠趕為覓得一個佳婿,免得為了舊事煩憂。只是一時也沒有什麼合適人選啊,滿燕京城我就這麼看過去,年齡適合卻尚未婚配的,並沒幾個!」
永和帝聽了這話,竟然不但沒怒,反而越發喜歡了,他搖頭笑嘆道:「可憐天下父母,都是一樣的心思呢,沒想到就連我們雄才大略的左相大人都無法倖免。」
顧齊修聽此,忙笑道:「慚愧慚愧,可不是麼,我雖為左相,可是更為人父,難免有些私心的,只盼著兒順遂,不求富貴榮華,但求一生無憂!」
永和帝見顧齊修這麼說,越發來了興緻,忙吩咐左右道:「去取來朝中各家王侯年輕公子的名冊來,朕要看看,哪個最配阿煙!」
顧齊修見這永和帝竟然是當場要賜婚的樣子,不免也有些擔心,只怕是給阿煙指來一門不好的婚事,當下不免暗自想著,若是真得指個不如意的,不得當場力爭了。
這永和帝拿了名冊來,翻來翻去,提了這家那家的,竟然是和顧齊修商議的意思。顧齊修也只好和他探討一番,諸如北侯家的公子自然是好的,只是人也有些書癡,又比如謹王府的小世子也不錯,只是房裡已經納了幾個妾室,阿煙怕是不喜歡。如此一來,正討論著時,顧齊修的目卻是落在一,竟然是威遠侯府的二公子沈從暉。
顧齊修不免想起那沈從暉,想著雖則兒並不喜這人,可是以他看來,此人長得文採風流,子沉穩溫和,如今家中也無妾室同房,他長兄又是早已沒了的,日後這爵位自然是由他來承襲。若是阿煙嫁給他,也算是一門良緣呢。
正想著間,永和帝也注意到了這晉江侯府的二公子,便擰眉問道:「這個晉江侯,素日里閉門修養,倒是見他出來。」
顧齊修笑著點頭:「皇上說得是,自從他家的大公子出了事後,他便有些心灰意冷,把家中諸事給管家置,他自己卻是吃齋拜佛,閑時品茶看書,輕易不喜見客的。」
永和帝聽著這個,卻是極為滿意的:「只是不知道這位二公子品貌如何,倒是不曾聽說過。」
顧齊修知道這事兒若是永和帝打探,自己也瞞不過的,當下便將沈從暉和沈越前去自己府中拜會的事都一一說了。
永和帝只聽得興趣盎然,最後笑著點頭道:「咱們只說要尋一門良緣,這緣分可不就在這裡麼!」
顧齊修心知永和帝這是想要賜婚了,一時心裡不知是喜是憂,不過很快便想著,這門婚事也並不差,阿煙雖則那一日眼見著並不喜這位晉江侯府的二公子,可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永和帝自然對這門婚事也是極為滿意的,當下便召來了晉江侯,下旨賜婚。
晉江侯這些日子依舊不怎麼出門的,聽說永和帝召見自己,卻是唬了一跳。其實世人只說他是因自己家大兒子的事才一直不理世事,可是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躲得是什麼。如今左思右想都有些忐忑,一路上進宮只做了最壞的打算,待聽到賜婚,賜的還是顧家的阿煙姑娘,越發吃驚。
不過他到底是經歷過風浪的人,當下也不聲,跪在那裡謝恩領旨了。
一時回到家中,晉江侯夫人自然是喜歡的,沈從暉聽說,雖詫異這婚事來得突然,可是想起那顧煙姑娘的姿容,想著那子將為自己的夫人,心中也漸漸泛起漣漪。
當下晉江侯府便熱鬧起來,大家面上都泛起喜,慶祝著這門婚事。唯獨沈越這小年,卻是不吭聲,只坐在那裡,面無表地沉思著什麼。
這邊顧齊修捧著聖旨,回到了家中,便將此事都說了。其他人也就罷了,阿煙卻是一聽便震驚不已。其實這幾日實在是諸事繁忙,天冷了,臨近年關,各鋪子開始盤賬,手頭的莊子也準備過年,每日里幾乎都有報賬的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綠綺偏生又再次提起向去紅巾營的事兒。
阿煙自然是不希去的,上一輩子的綠綺就是因為自己而死,這一輩子只盼著能讓綠綺安安穩穩一輩子,不拘醜窮富,找個男人,生幾個孩子,就這麼柴米油鹽的過一輩子。苦也好樂也罷,總是不枉費來這人世一遭。
可是若選擇了去紅巾營,那從此後真是再也不可能過一般孩兒家的正常生活了。
是以這幾日正想著勸勸呢,不曾想,猛然間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略一沉,便忙去見自己父親,待到了正房,卻見李氏領著顧清,正在那裡說話呢。李氏自然是滿面笑容,恭喜著阿煙。
「三姑娘,這婚事可算是落定了,還是早早地親了吧,免得接下來給耽擱了。雖說咱們家的姑娘不愁嫁,便是留到十□□歲再嫁也是應該的,可是到底年紀大了留在家裡不好聽的。」
顧清因了父親病重的事兒,痛打了自己的舅舅后,這小孩兒家的子比原來沉穩多了,此時聽到母親這麼說,卻是分外不喜:「母親說得哪裡話呢,依姐姐的才氣和姿容,別說十八,便是二十八三十八,那求親的也能踏破我家門檻!」
他低哼一聲,又繼續道:「便是姐姐一輩子不嫁人又如何,留在家裡,也不是不可。」
本朝因風氣開放,也有些一輩子不嫁人的,只是那些子卻又分為幾種,一種便是自己有些家資的,便自己開個鋪子做些買賣,也能自得其樂,還有一種是窮苦的,因為種種原因而沒有嫁人,卻終究是要看娘家兄弟以及兄弟媳婦的臉行事了。
此時顧清邊說著話,邊跑過去,拉住阿煙的手道;
「姐姐,這門親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真要嫁去晉江侯府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顧清明白自己姐姐是不喜歡晉江侯的,和沈越又是不和的,若是真嫁過去,倒是怕姐姐委屈了呢。
此時周姨娘也是服侍在旁的,這種話原本沒有說話的份兒,不過此時想起自己的兒顧雲,卻是忍不住口道:
「要說這門婚事也是極好,那可是晉江侯府的公子呢,那位公子模樣學問都是極好的。」
想起這事兒,便有些不喜,想著這晉江侯府的門第,可是比顧雲的婆家強多了。
顧齊修原本就怕兒不喜這門親事,如今聽著李氏和周姨娘七八舌的說,不免心下不悅,便吩咐道:「你們先回房去。」
顧齊修這麼一發話,周姨娘頓時閉了,不再說什麼了,只從旁低頭站在那裡小心服侍。
李氏呢,見此景,也就出去了。其實自從娘家那事兒后,是在顧齊修和阿煙面前頗有些抬不起頭來,娘家人丟了的臉,也撐不起什麼檯面,手底下也沒什麼銀子,腰桿子就不起來。
若是以前,仗著是阿煙的繼母呢,還可以說道說道,如今經歷了這麼幾次事兒后,真是娘家把的面子都丟盡了,再也擺不起繼母的架子,倒是要夾著尾做人了。
顧清看了看阿煙,阿煙笑著對他點點頭,於是顧清也跟隨李氏出去了。
一時屋子裡只剩下了阿煙和顧齊修,這下子阿煙也不加掩飾,直截了當地道:
「父親,我可是不能嫁給那個晉江侯府的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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